4.1
陈家出行所用的渡江游船,共有三层。
年近不惑的陈远之,头戴金冠,身着紫袍,正坐于二楼正厅首位的紫檀雕花椅中。
昨夜于江边路遇江陵的,正是这位陈老爷。
一见尌娘将人带来,陈远之的两撇八字胡,随闪烁的目光向上翘起。
燕芙欲要上前遮挡其投向江陵的视线,反被江陵抢先站到身前。
看着江陵的背影,燕芙的心跳骤然失序。
自打知晓他是男儿身,一切皆变得不同。
江陵换上男装,束起长发,似云中皎月变成破冰而出的宝剑,又似和煦的春风化为冬日白雪。
冷洌代替清雅,柔和转为坚韧。
4.2
陈远之连眼睛都看直。
“美人,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陈远之搓搓手,眼尾弯出两道细纹。
江陵静默。
燕芙自他身后出来,回道:“我们住在上京。”
“老爷不曾问你!”尌娘低声喝道。
陈远之道一声“无妨”,转向燕芙:“你二人似乎关系非浅,看着不像主仆。”
燕芙别过耳边碎发,低下头去:“这是我的夫君。”
陈远之恍然大悟。
难怪昨夜,美人将她当作至宝一般抱在怀中。
陈远之道:“想必尌娘已同你二人讲过,我有意将你夫君留下。”
燕芙道:“陈老爷想收我夫君入后宅。”
“不错。”陈远之轻叩桌面,“我这便为你二人写一纸和离书,你自何处来,我便送你回何处去。美人则与我回陈家。”
燕芙断然拒绝:“夫君与我已互许誓言,不离不弃。倘若分离,夫君不会再娶,我亦不会再嫁。”
“‘誓’之一字有口无心,不过说说便罢。况且,”陈远之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你们还在我陈家的船上。”
4.3
正厅内一片死寂,隐有磨刀霍霍声传来。
燕芙识趣地退让一步:“想让我与夫君和离,亦非不可,只要陈老爷不怕遭遇大灾大难。”
陈远之一拍桌面:“说明白些!”
燕芙道:“曾有道士卜算,夫君与我皆为孤人之命,唯有二人共结连理,才可化去灾祸。倘若单独嫁娶,只会克夫克妻。”
陈远之神情一滞。
燕芙问道:“陈老爷是在何处发现我二人?”
陈远之回忆道:“昨晚,在江边农田,你们浑身湿透,他抱着你朝我的马车走来。”
燕芙道:“夫君与我如此狼狈,是在逃亡。”
陈远之问道:“为何要逃?”
燕芙道:“上京城中有一名门公子,此人有龙阳之好,执意让我夫君入赘,却在大婚当日惨遭山匪劫道。”
“我扮作男子夜探黑风寨,前去搭救夫君,不慎打草惊蛇,被山匪追至江边农田,不得已跳江逃命。”
陈远之关心道:“那位名门公子呢?”
“想必在因人财两空而黯然神伤吧。对了,”燕芙一顿,缓缓道,“他被山匪重伤。”
陈远之的心,霎时提到喉咙:“若我继续将美人留下……”
燕芙道:“陈老爷是江南富商,若您不怕山匪找上我夫君时,顺道将陈家洗劫一空,那便强行将我夫君收入后宅。”
陈远之虽贪图美色,但更爱钱财,陈家大业当前,一个美妾不值一提。
陈远之道:“到济州时,我让你们下船。”
4.4
燕芙二人被尌娘送回屋中。
四下无人时,燕芙道:“这人怎如此好骗。”
江陵摇头,在燕芙掌心写道:并未。
陈远之是商人,精于算计,分毫必争,江陵自他咕噜转的双目中,读出别有用心。
到达济州前,未必安然无事。
且陈远之身边还有尌娘。
思及此人,江陵又在燕芙掌心写下尌娘的名字。
燕芙道:“此人处处古怪,不仅穿着打扮怪异,身上还有股子难闻的焦木味道。方才,我还看到她的衣裳闪着绿光。”
莫怕,江陵如是写。
“我不怕。我是在担心……”燕芙忽然停下,看着坐于床边,抬头望向自己的江陵。
江陵亦在等待,站于身前的燕芙继续开口。
半晌,燕芙道:“我对陈远之说谎,说我们是夫妻,此刻起,我应唤你夫君才是。”
4.5
尌娘返回船舱正厅。
陈远之正于桌前自斟自饮。
尌娘道:“老爷可信那女子所言?”
陈远之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那老爷当真要在济州放人走?”
“放走之前,我须得先同美人玩个尽兴。到了济州,直接卖去花楼。”
“老爷,尌娘曾交与您的沙土,是否还有剩余?”
“自然有剩。”陈远之自袖中摸出一只松花绿色琉璃瓶。
瓶身呈叶状,仅有掌心一半大小。
其中装着的,正是陈远之洒向江陵的沙土。
“老爷,您将这沙土参入那夫妻二人的饭食中,可得意想不到之效。”尌娘道。
“意想不到之效?”陈远之摇晃瓶身。
尌娘曾言,瓶中之物可制妖邪,但江陵是人,这一捧沙土,只怕是无用武之地了。
【纳妾·完】
〈番外〉
江辰砚:敢问上京那位有龙阳之好的名门公子,可是指我?
江辰砚:在此需要言明,成亲之日有山匪作乱确实不假,但山匪不曾将我重伤,反是山寨被我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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