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森然,地窖幽寂,异兽似乎已逃窜得无影无踪。
沈寒衣进入地窖,反手封上门。
剑光照亮了大半地窖,沈寒衣放轻步子,慢慢朝内探去。
环境幽闭,一股腐烂腥臭的气味逸散在空间里。
白骨堆盈,酒坛东倒西歪,散落各处。
沈寒衣的目光迅速扫过,移至角落,那里是些不堪入眼的污秽,以及几道黑影。
还不等沈寒衣动手,那黑影便猛然扑过来。
她侧身躲过,同时迅速出剑,却未下死手。
黑影接二连三地从角落冲出,伴着粗重的喘息声,场面顿时一片混乱,酒坛砸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沈寒衣在浓郁的酒气中,与异兽缠斗,但它们体型小,动作敏捷。
她一人抵抗,终归是有疏漏,让两只异兽逃了出去。
月光倾洒入地窖,门已被冲破,一个洞孤零零地露出漆黑的夜空。
沈寒衣束住几只已无力反扑的异兽,随后离开地窖,赶往城门。
她早已传信给玉露,让其守住城门,以防万一。
异兽行动迅速,她在城中又不能贸然使用速行符追赶。
只怕玉露独自应对,会有些吃力。
沈寒衣心下想着,步子也越来越快。
夜色浓重,城门处围着黑压压的人群。
人群中央,站着一个灰衣墨发的年轻女子,手执玉笛,眸光凌厉。
她眼前还有两只如犬般大小的妖兽,浑身暗红,四爪锋利。它们呲起獠牙,睁着目死死盯住她。
围观的众人还以为这是城里什么新乐子,纷纷扯开嗓子吆喝起哄。
“此兽看着凶狠,也不知谁能取胜。”
“这姑娘似乎有些本事,我出一坛好酒,压这姑娘赢。”
此处人多嘈杂,玉露有些心乱,万一露出马脚让人察觉身份,就暂且不谈如何抽身,很可能还会拖累姐姐。
她凝着眉,一时不好出手。还好异兽似乎受了伤,也只是在观望,没有攻击。
“哪里来的丫头,怕不是装腔作势,只有一副空架子吧。”
几个汉子哄笑起来,对着玉露指指点点。
见场面僵持住,一直在自家酒铺前看好戏的蛇妖,终于迈着不慢不快的步子过来。
她懒懒地在人群后面,微仰着下巴,没好气儿地说道:
“哟,这三更半夜的,又闹些什么。”
声音一出,周遭顿时静下来,众人纷纷朝后望去。
只见,蛇妖穿着绛紫色纱衣,晃悠悠地走上前。在一派灰沉的人群中,格外醒目。
她走到最前,站定在玉露眼前。玉露面露提防,蛇妖看到了,却不以为意。
反而转身拂袖,将玉露挡在身后,扬声道:
“早年间,我将这妖兽收□□宠,留在城中多番驯化。可不想它们却兽性不改,一再出逃。这才托人收服。”
众人没想到,蛇妖会突然出现,为这无名的女子出头。
在场的人目光扫来扫去,飘忽不定,显然是没人敢与蛇妖结梁子。哪怕知道有端倪,也不得不服软。
领头的两人出来抱拳:“原来是乔掌柜的人,不过弟兄们只是欣赏姑娘胆气,也并无冒犯之处。”
“既如此,你们何必围在此处,扰我捉这畜生。”
蛇妖轻哼,面上笑意不改。
周遭一下又沉寂,异兽细微的动作便更易察觉。
它们的鼻子动了动,像是闻到什么,受了刺激,摆出攻击姿态。
背部猛然弓起,身子紧绷,双目猩红,随时能发狠力扑向玉露。
玉露依旧不动,看似冷静,手心却微微发着冷汗。
蛇妖显然注意到身后状况,她没兴致再逗弄人,正想出手打发他们。
领头的却反应迅速,立刻带着手下悄声退去。其他看戏的,见势头不对,也四散离去。
而蛇妖转头,瞧清人和兽各自的姿态,便知危险,也扭着细腰,挪着步子到一边去。
人既走清,玉露也不再等,她抢先出手,直击异兽那双令她生厌的眼睛。
两只异兽腾起,张开利爪冲向玉露的脖颈。
玉露后仰,同时手腕一翻,对准其中一只,击出长笛。
异兽腹部受伤,呜咽一声,从半空摔落,瘫倒在地。
另一只异兽见此,中途改道,朝左侧扑去,恰巧擦过玉露的衣摆。
玉露收回长笛,却见那只异兽已经冲出城外,隐匿在暗夜中。
“玉露姑娘,不追吗?”
蛇妖嘴角噙着浅笑,从旁踱步而出。
玉露冷眼瞥了她一眼,并不搭话,转头去收拾那只败落的异兽。
蛇妖也不恼,低头拂了拂衣袖,又抬眸看她,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异兽腹部被击中的地方,赫然出现一个血洞,黑红浓稠的血汨汨涌出。
血刚沁入沙土,便腾起乳白的烟。
玉露微惊,蹲在异兽边上,遥望着城门外的大漠。
夜色如墨,倾洒而下,铺满无边的沙漠,藏起风沙。
难道这东西的血中含毒吗?若是如此,獠牙也很有可能带毒,这便麻烦了。
她听从姐姐的安排,必要守住城门,寸步不离。现下哪怕她有心,也无法丢下眼前这只异兽,追入大漠。
“可若时间一久,气息便会消散,再难追踪。”玉露低声自语。
恰在此时,沈寒衣赶到。
“姐姐!”
玉露眼神一亮,冲上去迎她,眉目间难掩焦急。
沈寒衣扫视四周,一眼便注意到地上异样的血液。
“玉露办事不力,有只冲出了城。”
她垂头,一副听训的样子。
沈寒衣摇头:
“无妨,我来处理。你收拾好城内残局。”
沈寒衣掠过她们,将要出城,蛇妖却倏然扬声:
“我方才帮她解了围,沈姑娘不答谢一下吗?”
沈寒衣看向玉露,见她避开视线,一副不甘的模样便有了数。
于是,淡淡扔下一句话:
“待我回城,必重谢。”
“好啊,我······”
蛇妖的话只说了半截,沈寒衣便身形一闪,在几息之间,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
“你瞧,这沈姑娘总不听我将话说完。”蛇妖亦嗔亦怒。
玉露装作没听到,回头收拾一地狼藉。
在大漠,若是夜晚没有星月,那便如同溺入深渊,难辨方向。今夜,虽有月亮,却时隐时现,让人难做判断。
沈寒衣也不能例外,她只好顺着空中残留的气息,紧跟着异兽的路线走。
异兽迅疾如雷,哪怕沈寒衣用出速行符也只是勉强追踪到它所在方位。
她回忆自出城后,自己的路线,大概能判断出这异兽是在往大漠更深处走。
意识到这点,沈寒衣微微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往吴新镇去。
这一带是她的地盘,只要异兽不离开,她便有把握捉住它。
云层似乎变淡,隐隐透出一些光。
沈寒衣隐约得见,在不远处,一栋破木楼孤零零地立着,异兽的气息也止于此。
她微眯双眸,悄声靠近,从距离最近的破窗翻入二楼一间屋子。
夜色如墨,阴云遮月,四周寂静得令人胆寒。
忽然,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动,在此时显得格外突兀。
沈寒衣眼神一凛,循声望去,右手轻轻握住剑柄。
可下一瞬,手中剑转了方向,却是朝着窗外飞去。
“诶,手下留情啊……”
那是一道少年的声音,他刻意拖长了尾调,显得格外懒散随意。
沈寒衣疾步走到窗前。
阴云似乎快要散去,一缕月光堪堪洒在院中的枯树上。
如此寒夜,连风都呼啸着,像是要将活人吞吃入腹。
可一个少年,却在此刻稳坐于树,护着手中亮着暖光的灯笼。
他身姿如松,穿着大漠里少见的绛红色劲装,一头乌发高高束成马尾,分外张扬明烈。
领口处,墨色皮毛微微外翻,恰到好处地添了几分稳重。
见沈寒衣靠到窗边,少年弯起眉眼轻笑一声。
“姑娘也是过路人?”
沈寒衣接住回旋的剑,没有应答。
朔北大漠深处不是一般人敢进的,更何况他还是孤身前来。
少年接着道:“我听见楼内有响动,慌乱之下躲到了树上。”
闻言,沈寒衣眼眸微动。
下一瞬,她出手,剑尖直指树上少年,冷冷道:
“身后。”
少年微愣,随后像是反应过来,连头也不回,伸腿蹬了下树干,便朝着沈寒衣的位置冲去。
沈寒衣看准时机,在他快到窗前时,飞身掠出屋子。
随着动作,少年的发带扬在半空,擦过她手中利剑,霎时被截为两段,飘向地面。
沈寒衣却无暇顾此,她连忙松手,推出剑。
长剑没入树干遮挡处,随即一声嘶吼传出。
沈寒衣稳稳落在地面,缓步走过去,果然见到被剑刺穿的异兽。
竟是躲到这里了。
沈寒衣确认异兽气息已绝,刚转身打算离开,却瞥见它脖颈上围着一圈红光。可还不待她细看,那光便极快地流散了。
“可是妖兽?”
沈寒衣正琢磨这怪异的红光,那少年却不知是何时从二楼跃下,凑到她身旁。
她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提醒道:
“此地不欢迎擅闯者,若想活命,趁早离去。”
言尽于此,沈寒衣预备抽身回城。
那少年听了她的话,依旧笑吟吟的,毫无惧色。
“沈前辈?”他语中含疑,却不掩笑意。
沈寒衣的步子猛然一顿,刚要举起剑却想起什么,偏头细细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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