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跖双手将大束玫瑰花抱在怀里,左手上还拿着一个文件袋,看到面前又送过来一个戒指盒,皱着眉,迟迟没有伸手。
方纤星觉得有些好笑。
无论是花,还是文件袋都可以先放一边,干什么为难自己全拿在手上?
就连她递过去的婚戒,他也顶多需要过一遍手,就可以放到一边。
方纤星不忍他为难,倾身上前想帮他分担一些,想着许多男孩子喜欢花,便只去拿他手里的文件袋。
谁知谢跖眉头皱得更深,略有些匆忙地将玫瑰花塞到方纤星怀里,得空的手很快地将方纤星手上的戒指盒拿在手里,眼睛往自己身上扫了扫。
他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衬衣,是方便在民政局拍结婚照的,他不太想在民政局,或者说在方纤星面前脱衣服、穿衣服,所以没有穿外套。
没有上衣口袋,谢跖将戒指盒整个塞到自己的裤子口袋里,鼓囊出一块,惹得方纤星的目光也跟着看过去。
谢跖察觉到她的目光,斜瞥了她一眼。
方纤星面色胀红,连忙将玫瑰花放到驾驶座和副驾驶中间放好,回身坐直,检查了路况,便一副专心致志,我要开车,别再打扰我了的样子。
她刚才绝对没有耍流氓的意思,她只是惊讶,谢跖光风霁月、流云清风的样子居然也有这么不讲究的时候,鼓鼓囊囊像个什么样子。
是不是太紧张了?
方纤星稳稳地开着车,忍不住轻笑出声,谢跖看过来,她又收了笑,两个人略有些沉默地朝着民政局行驶而去。
谢跖放在文件袋上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落在方纤星笑时勾过的嘴角,发了会儿呆。
方纤星看上去心情轻松,一会儿开口,她应该很容易答应吧。
毕竟和她昨天递给他的那些婚前协议相比,他手里的这份协议简直就是小儿科。
民政局离文物考古研究所不远,很快,红色拉风的车子逐渐开始减速,驶进民政局前的干道,在沿路停着的车子中寻找临时停车位。
有一对从民政局刚出来,腻腻歪歪挽着手咬耳朵的新婚妻夫停下步子,朝着车子打量。
“妻主,好帅的车。”圆脸男子眼底亮晶晶地摇着自己妻主的手。
他的妻主耸了耸鼻子:“不就是辆好车吗?走,婚礼那天我给你租个更帅的!”
“真的?”男子笑逐颜开,拖着妻主的手继续向前走,“红诏的可以吗?”
有点肉痛的回应响起:“可以!”
方纤星终于找到了一个方便进出的临时停车位,心里小小地松了口气,差点就要在她新夫郎面前丢脸了。
民政局不止有登记结婚的,还有办离婚手续的、救济安置手续的。
除了结婚,小两口来就行之外,其它几样有时会牵扯到一大家子,所以民政局的人总是很多。
来之前,方纤星让徐秘做好了预约,她们可以走特殊窗口,一会儿就能办完。
“到了,我的结婚材料在手套盒里,你帮我拿吧。”方纤星停好车,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绕到副驾驶那边,有风范一些,帮谢跖开车门。
“等一下。”
谢跖伸手拦住即将起身的方纤星,阴差阳错与方纤星的手腕相碰,他忙缩回来。
属于另一个人的温软暖滑的肌肤触感让他心脏也跟着缩成一团。
说不上讨厌,但不喜欢,不适应,心里叮嘱自己,下次要小心一点,不要碰到。
方纤星重新坐回车座,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昨天……”谢跖如玉的指节紧紧压在文件袋上,有些难开口。
这是他第一次对母亲、父亲之外的人提要求,一个和方纤星提的那些比起来微不足道,但对一个男人来说不算普通的要求。
“有什么你说。”方纤星看他拇指被他压得发白,都有些替他紧张。
方纤星刻意软下来的嗓音带着亲和力,短暂抚平了谢跖的紧张,定了定神开口道:“昨天那几份协议里没有对离婚事项进行约定。”
“约定了呀。”方纤星眨了眨眼睛,没想到谢跖要说的是这个,“离婚后的财产分配除了你放弃的那些,其他按法律条规分配。”
“不是那个。”谢跖摇头,从他一直拿着的文件袋里拿出了一式三份的离婚协议书,“你给的协议缺一份离婚协议书。未免我以后仗着婚姻关系纠缠你,多签一份离婚协议书比较好,三年后的离婚日期也应该标明。”
看着谢跖看向她的目光,方纤星哑然失笑。
谢跖这是通过贬低自己,哄她签离婚协议书吗?
奇特的谈判技巧。
“我们还没有结婚,怎么签离婚协议书?”方纤星并不接他手里的离婚协议书。
谢跖没预料到方纤星不接,在他看来,方纤星已经跟他开诚布公说过了,她俩是假结婚,那么多加一份离婚协议书,又有何不可?
方纤星看他怔愣住了,将他手里的离婚协议书接过来,放在大腿上整理整齐:“我是商人,讲信誉,领证后满三年就可以安排离婚事宜,离婚协议书不用签。”
她是有猜过谢跖喜欢她的可能性,也想好了先婚后爱之后婚前协议该怎么改,但若是两人最终确实不合适,昨天约定好的那些,仍然不变。
“为什么不用签?”谢跖眼底闪过一丝恼怒,说话的声音像是突然被倒进了一杯冰水,下降了好几度,“如果光靠信誉有用,那昨天方总又何必让我签那些婚前协议?或是方总平常做生意,都不签合同靠口头约定吗?”
车里气氛一瞬间紧绷,方纤星脸上的浅笑迅速收尽,掩住自己眼底的疑惑,看向谢跖。
隔着一大束红玫瑰,谢跖白皙的脸映着点红,但是丝毫没有增加他身上的温度。
冷冰冰的,刺人。
方纤星一头雾水,她开始相信,男人是不可理喻的动物了。
就因为她不签离婚协议书,他收了对她的特殊温柔,露出这副冷冰冰的样子。
他喜欢的是离婚协议书吧。
行吧,不喜欢她更好,免得扰乱她节奏。
方纤星蹙眉,抬手弹了弹离婚协议书的纸面,说话的声音公事公办起来:“额外给你的离婚补偿金我已经发到了虚拟账户,三年后会自动打到你卡上。昨天公证的时候也给你看过电子回执。说假结婚三年就是假结婚三年,不会少一天,也不会多一天,我没必要骗你一个小男子,若是不放心,三年后,你尽可以起诉离婚。至于离婚协议书,我不签。”
“假结婚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事,传出去对你、我、你我的家庭,还有我的公司都有坏处,我不可能签这样的协议给人留下有迹可循的把柄。”
“可以先不公证。”谢跖皱眉,伸手去拿回方纤星手上的离婚协议书。
如果他可以起诉离婚,他至于跟她这么麻烦吗?
他妈、他爸根本不可能允许他起诉离婚,法律条例、道德风俗也大都秉持劝和不劝离的习惯,届时离婚的主动权就在方纤星手里。
方纤星若是反悔,他恐怕百口莫辩,别人还只当他搅事精,不惜福。
方纤星避开,伸手将他的手腕抓住,将人推开:“你我才认识三天,不管有我签名的离婚协议书是在公证处留下资料,还是在你手中,我都不放心。”
“你可以说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我要百分百确定假离婚的丑闻不会突然在某一天见诸报端。”
“你只顾着你的百分百确定,然后让我相信你的口头许诺,方总真是好算盘。”
奸商!
谢跖心里骂了一句,说出的话满满的嘲讽意味。
方纤星扬了扬眉,是不厚道,但是这世上哪有完全公平的生意合同,更得利的那个自然得是她。
“你确定不签?!”谢跖看着方纤星,咬着牙问,眼里似乎积蓄了一簇怒火。
方纤星双手将手中的离婚协议书捏作一团,随手往车后排一抛,旋即挑衅地看向谢跖。
不签。
生意对象突然翻脸怎么办?当然是比他翻脸得更快,谁落下风谁是狗!
见方纤星不可能更改主意,谢跖气不可遏,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通讯录,“行,正好,领证之前就发现我们谈不拢正正好。方总既然不肯签,那么请方总将昨天签的婚前协议作废,我们各自再找下一个吧。”
方纤星身子一僵,不对,这不是谈合同。
相亲那么多人才遇到一个顺眼的,还签好了婚前协议,就差领证了……结果突然作废?!
她妹妹都已经知道她要娶谢跖了,她爸那边也知道她跟谢跖谈得很顺利。
怎么就突然烂摊子了?
方纤星看着浑身冰火交加的谢跖,心里意识到,完了,搞砸了。
“你做什么?”方纤星警惕地看着谢跖翻通讯录的动作,打电话给他爸告状吗?
呵,她会怕?大不了她这几个月不回家。
“找人结婚。”谢跖咬牙切齿。
“啊?”方纤星一头雾水,看他指尖翻动,一大串电话号码闪过,惊讶道,“你有备胎,还是养鱼了?”
算得上诋毁,谢跖转过头瞪她,指尖动作不停,随机点开一个电话,他看都不看放到耳边。
随机?是随机吧,方纤星一脸震惊。
这谢跖怎么回事?跟她闹脾气,也没必要随机择妻吧,就算是养鱼开吃,也好歹挑一挑呀。
想到他毕竟是她爸单位同事的儿子,不能任由他这么荒唐任性,方纤星在他说了一声“我是谢跖”之后,连忙起身将他的手机抢回来,挂断。
“至于这么草率吗!”
手机屏幕跳回到桌面,方纤星刚要继续劝他,却眼前一花,无来由升起一种在照镜子的错觉,等她皱眉摇头,再去捕捉那种感觉时,又消失得一干二净,眼前只有一副发黄的古画,画着一个穿着宓代官服,只有半身像的女人,五官画得并不仔细,陌生又熟悉。
“还给我!”谢跖淬了冰的声音坚硬地响起。
方纤星如梦初醒,听到谢跖的声音又有些头疼,避开矛盾点,试图转移话题道:“你手机壁纸是古画吗?上面的女人是谁?欸,你有没有觉得我跟她有些相像?”
谢跖一股气将心口狠狠闷住,脸上露出比方才还要生气的表情,倾身将自己的手机抢回来,还不忘狠狠斜瞪了她一眼。
跟元舜朝名相温茹相像,方纤星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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