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把闫小亮赶出去,安静不到五分钟,办公室又进来人了。
这次来的人更让他头疼。
他不得不合上书籍,调整一下情绪,抬头朝门口看去。
一个非常年轻的男人走了进来,身材高挑样貌出众,头发略长,穿着灰色的涂鸦连帽衫,双手插在宽松束脚裤的裤兜里,正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最后视线停在咖啡机旁边摆放的蝴蝶兰。
“叶医生,谁又送你花了?”
语调松散,裹挟一丝耐人寻味的懒笑。
年轻男人走到窗前,低头打量着盆栽里盛开的蝴蝶兰,一转头,在明媚的日光下露出一张完整的俊脸。
叶颂明半敛睫毛,回了一个职业假笑:“忘记了。”
年轻男人微妙地瞟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挑下唇:“记住,这是我送的。”
叶颂明敷衍了事:“谢谢。”
“拜托,叶医生,你不要满脸戒备行不行。”年轻男人笑着摇头,两只手从裤兜里拿出来打个响指,“我又没说别的,用不着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哪种眼神?”
“感觉你要被强。”
“我没那么自恋。”
年轻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到办公桌前,一屁股坐在叶颂明对面,接着就把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抬到桌面。
叶颂明瞅一眼被霸占的地盘,眼神凉凉,笑容暖暖:“夏少爷,您有事么?”
眼前这位是侯老板的外甥,大学还没毕业,年纪轻轻无事可做,经常来出版社晃荡。
招惹了这位少爷,不是来出版社上班后,而是在这之前。
叶颂明还是一名医生的时候,遵守工作制度为有心脏病的夏少爷做过手术。最初的夏少爷除了话多以外和其他患者没什么区别,直到他们在出版公司偶遇。
夏少爷对他的另一份职业感到惊讶,不顾舅舅的阻拦,越过很多人直接走到他面前,差点把一张轻挑不恭的脸怼进他的眼眶。
然后盯着他笑,笑起来的样子像野性难驯的纨绔子弟:“叶医生,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呢?”
没等叶颂明回答,夏少爷就被他舅舅拽走了。
从那以后,叶颂明总是能在出版公司看见夏少爷。
叶颂明敛回思绪,往后挪了挪椅子,带笑的目光端量对面的男人,很快发现对方的额角泛青紫色,但是不关心:“您有事直接说行吗?”
“你就这么不欢迎我?”夏少爷摸了摸后脑勺的头发,此刻清眸一眨一眨,很有几分故意装出来的乖萌,“医者父母心,我受伤了,腿疼的厉害。”
叶颂明应对自如:“我已经不是医生了,”说着举起手中的书,“我现在是一名译者。”
夏少爷顺势抢过来,翻开几页看两眼,蹙眉道:“这是什么,好像跟上次不一样。”
“这是E语书。”
“你上次说是F语书。”
“这次是E语。”
叶颂明轻而易举地夺回自己的书籍,感觉太阳穴在突突跳,他扫一眼钟表,礼貌中融着淡淡疏离:“你出去吧,我还要工作。”
夏少爷抬了抬腿:“您不给我看病了?”
叶颂明点开笔记本,眼神都没给:“我不是医生,你有病就去医院。”
见好就收,小朋友都懂的道理。
夏少爷若无其事地笑笑,慢吞吞地将两条腿从桌面移开,好像真怕打扰到叶颂明工作似的,轻手轻脚离开,出去后还不忘关门。
外面有人在等夏少爷,出去后也不安静,站门口聊了几句话。
叶颂明隐约听到闫小亮的声音:“夏少爷,叶老师已经结婚了。”
隔了好几秒钟,才传来夏少爷漫不经心的回应:“我知道啊。”
叶颂明站起身,合上百叶窗,将办公室的门“咔嚓咔嚓”反锁两道。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气定神闲地为自己冲杯咖啡,重坐回办公位,目光炯炯地看着笔记本电脑,心情很好地伸个懒腰。
牛鬼蛇神退散,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工作了。
......
叶颂明利用三个小时的时间,写完一篇接近三千字的译者后记,期间修改次数不计,这篇文章正式出炉会放在他上一本翻译的F语书的最后阶段。
翻译一本外文书,尤其是名家名作,非常考验译者的能力和阅读理解,两国语言文化差异极大,尤其抽象的概念,很难找到完全对应。叶颂明为了完美诠释一本书的灵魂,经常跑去外国学习当地文化,通过各种关系和人脉与作者取得联系。
若是作者已经逝世,他非要找到作者的墓碑和后代不可。
他就是这样一个执着的人。
执着的叶医生不仅在翻译工作上执着,在其他方面也有点固执,比如买菜做饭。
他没忘记自己对周予琛的承诺,特意提早三个小时下班,外面日头正烈,他提着笔记本从办公室走出来。
大厅办公的同事见他早退都非常惊讶,这是很少出现的情况,闫小亮都忍不住问一句:“叶老师,今天这么早?”
叶颂明笑说:“回家做饭。”
等他走没影,有几个同事立刻围拢到一起,脑袋贴着脑袋,窃窃私语。
“谁说叶老师和爱人感情不和,这不是挺好的吗?”
“好吗?”其中一个有点憨的挠头,“真的好就不会连续一年天天加班。”
“叶老师那不叫加班,他是看书看到忘我,写稿子写到废寝忘食。”
“在家看也是一样的,他为什么不回家?你也是天天看天天写,你怎么就喜欢回家呢。”
“你这么说也有点道理...”
......
叶颂明有一个毛病,家里的阿姨都拿他没办法。
他每次下厨都是亲自买菜,信不过别人,买菜的时间也比别人耗时,习惯性精挑细选,若是买不到称心的食材,他宁可取消一道菜也不会将就。
下班之前他就列出菜谱,准备做六道家常菜,其中必有香煎锥鱼和培根时蔬卷,只因周予琛最喜欢。
挑选食材的时候,他脑子里又想起别的事。
对任何事都追求极致的他,为什么对婚姻就没有这种向往呢?
也许那位感情专家说的对,他天生缺乏感情,是一个自我缺陷的人,也是一个薄情人。
幸好他还是一个有良知的人,他不想因为自身的缺陷而令别人感到痛苦,所以他对身边的人尽可能的好,好到挑不出毛病。
周予琛:你这种人最可怕T_T
在这里解释一下,文中的E和F算是俄和法的代替称呼,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左思右想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用字母代替,以及本文主角的工作内容和规则都存在作者的私设,无需浪费时间考究,谢谢理解和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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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晋江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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