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的眼睛没有聚焦，微微眯着，人看起来也不太清醒。
和沈栖闻对视了一会儿，他开口叫了沈栖闻。
“你回来了。”
声音有些哑，带着没睡醒的那种黏糊。
沈栖闻顿了一下将手指上的那缕头发撩开，低声应了一句，“嗯。”
“嗯？”听到回应，夏初突然睁大了眼睛，人也瞬间清醒过来。
他撑着手坐了起来，睡衣领口太大滑了下去，露出一小半锁骨。
夏初没有察觉，看着沈栖闻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沈栖闻，你回来了。”
沈栖闻眼睛盯着夏初右肩锁骨上的那粒芝麻大的黑点看了几秒又收了回来又回了一遍，“嗯，我回来了 。”
然后起身坐到夏初旁边，“怎么不回房睡。”
“我睡不着就下来看会电视，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夏初说的很小声，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
沈栖闻抬头看了一眼电视，上面正播着一部动画片。
两人离的很近，夏初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你喝酒了？”
沈栖闻盯着电视屏幕看，眼神不太清明，“喝的不多，就是空腹喝，有点晕。”
“空腹？”夏初坐直了身体，语气有些着急，“怎么能不吃东西就喝酒，你们应酬的地方没饭吗？”
“有饭。”
只是他吃不了。
虽然沈栖闻的厌食症有所缓解，但也只是仅限于吃夏初煮的食物，更确切一点来说，就是跟夏初一起吃饭的时候是正常的，其他时候该怎样还是怎样。
对于这种情况，他给心里医生打过电话，心里医生也说不清原因，给出的建议也是让沈栖闻先跟着夏初每天的菜单走，所以沈栖闻才会让夏初把每天中午的午餐拍给他。
夏初也没去问沈栖闻为什么有饭不吃，他看着沈栖闻头往后仰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睛似乎有些累。
这还是两人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夏初第一次在沈栖闻脸上看到类似疲倦的表情。
夏初站了起来，将毛毯轻轻盖在沈栖闻身上。
沈栖闻睁眼看他。
“想吃什么，我去煮。”夏初低声询问。
沈栖闻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他，“你晚上吃什么？”
“吃面。”
“那就面。”
夏初没再耽误转身去了厨房，进去后一会儿他又端了一个杯子出来。
“我泡了蜂蜜水，你先喝一点会舒服些。”
沈栖闻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温的。
“那我现在去煮面。”
“好。”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人之间的对话随意了许多，不再那么客气地说谢谢，麻烦之类的。
夏初进去厨房后，从冰箱旁的挂钩上取下围裙系上就开始煮面。
沈栖闻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蜂蜜水不会很甜，带着一丝淡淡的清香很润喉。他又喝了一口，然后偏头看向厨房里的那道身影。
厨房的灯不会太亮，是那种很舒服的柔光。光打在夏初头上，让他的黑发都染上了些许颜色。
他看着夏初敲了一个蛋下去，听着锅里发出“兹拉”的声音，就这很平常的一幕，原本还有些燥郁的心突然就平静下来。
回来的路上季惠茹打来了电话，沈栖闻知道他妈的性格，如果不接就会一直打，便靠边停车接了。
电话里季惠茹还是一副命令的语气，她告诉沈栖闻可以接受他喜欢男的，但是夏初不行。
又不知道她从哪里听说阮景对他有意思，没问过他就直接去联系了阮家。
沈栖闻听着她一遍一遍地夸阮景沉默不语无动于衷，终于在季惠茹贬低夏初的时候单方面挂了电话。
之后心情就一直处于低压中。
“面煮好了，要端过去吗？”
“不用，就放在那。”沈栖闻起身站了起来，一口将杯子里剩的蜂蜜水都喝完，然后走了过去。
夏初接过他手里的杯子进去厨房洗过放回架子上，然后安静坐着等沈栖闻吃完再把碗洗了，才跟着沈栖闻一起上楼。
来到房门前，夏初刚要进去沈栖闻突然叫住他。
“我有东西给你。”
夏初愣了一下，“什么？”
沈栖闻把手伸进大衣口袋两秒后又拿了出来。
“伸手。”
夏初按照他的指示伸出手去，然后掌心就被放了几颗乳白色的奶糖。
“这是，给，我的？”夏初的表情有些意外。
“嗯，你不是喜欢吗，晚上宴会上看到了就拿了几颗不知道是不是你小时候吃过的那种。”
“是，是那种。”夏初连说带点头。
“那就好，不过你刷过牙了今天就不要吃了。”
“好，我不吃。”
沈栖闻见他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禁有些失笑，“现在没事了去睡吧，晚安。”
“晚安。”
直到听到隔壁传来的关门声夏初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沈栖闻给他———
带糖了？
夏初恍恍惚惚地进了房间，刚要关门突然想起正事忘了说了。他原地站了两秒，心想，现在再过去说似乎有些不太合适，还是等明天吧。
随后又看着手里的糖，心里忽然多了些酥酥麻麻。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夏初跟沈栖闻说了养猫的事。
他开口的时候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虽然沈栖闻平时看起来挺好说话，但是养小动物这事也不是每个人都接受得了。
“养猫？”沈栖闻挑了下眉显然有点意外。
夏初看他的表情却是误解了，“我知道这事有点强人所难，养小动物就还挺麻烦的掉毛，味道，卫生方面都会影响到，没事，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什么时候去接。”
“啊？接什么？”夏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沈栖闻看他一惊一乍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不是要养猫吗，什么时候去把猫接回来。”
夏初原本眼睛就不小，这一睁就更大了，他缓了几秒，才一脸难以置信地又确认了一遍，“是，可以养的意思吗？”
“为什么不可以，你不是喜欢？”
夏初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眸光闪动心跳也不自觉加快，语气不太确定地又问了一遍，“喜欢就可以养？”
沈栖闻轻轻地笑了，“当然，喜欢就可以。”
“啊，沈栖闻你——，”夏初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其实很想上去抱一下沈栖闻但是没那个胆量想了半天结果只说出一句，“你真是个好人。”
沈栖闻神情微滞，这——
应该是在夸他吧。
“至于你说的掉毛，卫生那些问题——”
“我收拾，”还不等沈栖闻说完夏初就直接抢答，“我每天都会收拾，保证一根毛都不会掉到地上。”
沈栖闻看着他很轻地笑了下，“行，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夏初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因为这一缘故他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
沈耀得知夏初的老板答应他养宠物猫后，表情一脸凝重。所以又一次向夏初求证他老板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对他没有企图。
夏初对他挺无语，“我老板非要有企图才对我好吗，他就不能单纯是个好人。”
见他有些生气了，沈耀讪讪地替自己辩驳一句，“我那不是担心你嘛。”
下午放学前卫思颖就把猫给夏初送来了，用一个纸箱装着。看到猫的时候夏初还有些意外，这猫比他预想的还要再小一些。
很瘦，身上没什么肉。不过身上的毛是纯黑色的，眼睛很圆，瞳孔旁还有一圈金边。
卫思颖见他表情不对，担心他会反悔，语气有些急，“这猫虽然现在看起来有点瘦小，但你养一段时间它就长肉了。它很好养，一点都不挑食，给什么就吃什么。我是在竹林那边捡到的，听到声音走过去的时候它也不跑，小小一只就那么窝着，声音听起来也弱，我抱回宿舍喂了一个星期的羊奶才长这么大的，本来我想自己养，可是宿舍允许我爸也不让，我实在是没办法。”
“没事，给我吧。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它的。”
卫思颖将箱子递了过去，用手指顺了顺猫耳朵，“对了，你养猫的事你房东知道吗？”
夏初愣了一下，“他知道的，而且也同意了。”
“这样啊，那她还，挺好。”
“他是很好。”
提起沈栖闻夏初眼里不自觉流露出笑意。
卫思颖看着他眼神有些探究，她总觉得夏初说起他房东时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夏初盯着小奶猫看了一会儿，然后抱着箱子抬头对卫思颖说，“那我先走了。”
知道夏初今天要带猫回去，沈栖闻亲自来学校接人。怕被人看见对夏初有影响，沈栖闻车停的比较远，人却走到了校门口的马路对面。
沈栖闻应该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身上还穿着正装。原本这种打扮在学校这个地方就很吸睛，更别提沈栖闻过人的外在条件，进进出出有不少人的目光或多或少都在他身上短暂停留过。
不过他也没在意，只盯着校门口的方向看。
夏初抱着箱子一出校门口就看到马路对面的人，他没想到沈栖闻竟然亲自来接他，单手抱箱，抬手笑着朝马路对面挥了挥手。
沈栖闻看他今天穿的还是第一次见家长时的那件雾霾蓝衬衣，弯着眼笑着，温柔又俏皮。
“你看，这就是那只猫，可爱吗？”
刚过马路夏初就举着纸箱迫不及待地向沈栖闻展示。
沈栖闻往纸箱子里看了一眼，猫看起来很瘦小，全身黑的跟煤球一样，倒是那双眼睛仰着头圆溜溜盯着自己，跟眼前的青年如出一辙。
“可爱。”
沉默了两秒沈栖闻看着夏初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也不知道是夸猫还是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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