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自首了？”蒋婷温心头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了上来。她不明白罪犯的想法，莫非是承受不住犯罪的压力？还是，另有隐情？
“那罪犯现在在警局吗？”蒋婷温追问。
“在警局。”刘卓回应道，“现在正在审讯室，继续接受拷问呢。”
蒋婷温闻言点了点头，再次追问：“那这个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查清楚了吗？”
“**不离十了。”刘卓说着，就向蒋婷温解释了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
蒋婷温听完刘卓的讲述，心情更复杂了。
他们没有猜错，罪犯就是监控录像里最后出来的女孩。这个女孩在同学聚会上给特定的人的酒水饮料里放了敌敌畏，导致他们中毒身亡。
调查人员翻查了女孩的购买记录，证实她的确买了敌敌畏。至于她为什么要下毒，并且还是只给部分人下毒，原因就更令人意难平了。
…………
数年前，某所高中。
“来，让我们祝贺这位同学获得市优秀学生称号！”班主任话音未落，率先为女孩鼓起了掌。班里大部分人在这时候都是祝贺的，他们一齐鼓掌，向女孩投去赞许的目光。
女孩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些许羞涩的笑容，轻声说了句“谢谢老师，谢谢同学”。
女孩学习一直是年级第一，相貌清秀，性格温婉，很快就吸引了大量男同学的目光。他们的帅气班长更是勇敢面对爱情，在一个宁静的午后，直接向女孩告了白。
女孩即震惊又欣喜，顺理成章地答应了。因为能被人喜欢，她很乐意。
但总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她那暗恋班长的“好闺蜜”，在得知他们交往的消息时很是气愤与不服。
凭什么，凭什么她能入了班长的眼？凭什么自己就不行？这份不甘很快发酵为扭曲的恨意，她那“好闺蜜”很快就和女孩断绝了来往，并开始四处传播她的黄谣。
人性中总有猎奇和轻信的一面。
这些恶毒的谣言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讲述者的夸大词穷，导致很多人都信以为真，并纷纷开始用鄙视和厌恶的目光看待女孩。连最信任她的班主任在听到这些流言蜚语的时候，眼神里都开始出现了动摇。
她那“市优秀学生”的称号很快就被谣言压塌了。
虽然仍有部分同学的眼睛是雪亮的，知道什么该信什么不该信，但这部分人的信以为真还是给女孩带来了极大的伤害。
女孩在得知这些谣言的时候非常无助和痛苦，她不知道是谁造了她的谣，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些舆论。她那曾经说过会爱她信她的男友，也在不久后和她分了手。
很快，这些言语上的伤害蔓延到了身体上。
“滚开！别碰我！”班长嫌恶地甩开女孩的手，并毫不留情地踹了她两脚，“跟你在一起这么久，我都没敢想你居然是这种人！真是让我感到恶心！”
“你信我，我真的没有……”女孩哭泣着，近乎绝望地去博得他的信任，得到的却是更加惨重的殴打。
这只是开始，她在那之后不得不去面对更多人的欺凌，不得不去挨更多的巴掌。
心灵与身体上的痛苦逐渐压垮了女孩，她在不久后就退了学，远离了这个让她无比痛苦的地方，远离了这些肆意伤害她的人。
她的前途被彻底毁了，她所拥有的一切，都被人无情地丢在了脚下，肆意践踏。
后来，在几个善良的同学的透露下，女孩知道了造自己谣的人正是她曾经的“好闺蜜”。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觉十分折磨人，女孩在这种折磨之下，心底逐渐生起一些丧心病狂的打算。
多年后，女孩依靠仅剩的几个朋友，得知了这次同学聚会的消息。女孩压抑了多年的怨恨逐渐在这一刻喷发出来，她近乎冲动地购买了敌敌畏，偷偷放在包里，带去了这次同学聚会。
经过几年的淡忘，很多人都将她遗忘在了记忆的角落。
聚会上，女孩冷眼旁观。她趁着那些欺凌自己的人酒醉的时候，偷偷地在他们的酒水饮料里下了毒。尤其是她那始作俑者的好闺蜜，据说回家后不久就死了。当然，信任她的人，她一个也没有伤害。
回家后，女孩看着那些集体中毒的新闻，心中燃起一股快意。但在欣赏完那些混蛋的死亡，女孩就主动来到警局，自首了。
反正她早就一无所有了，再失去些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甚至包括她自己的生命。
女孩自嘲似的苦笑一声，推开了警局的大门。
…………
蒋婷温在听完这个完整又破碎的故事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内心固然涌动着同情，但女孩毕竟杀了人，她就必须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没有人能够宽恕她的死刑。
蒋婷温想着想着，突然察觉到书晗也在旁边。这样沉重血腥又和她无比相似的话题，对她来说，无异于在旧伤疤上撒盐吧？蒋婷温急忙转过头，果然看到书晗垂下了眼眸，眼中翻滚着复杂的情绪。
“我……我先走啦！”蒋婷温说着，不动声色地拉着书晗走出了警局。一离开他们的视线，蒋婷温就急忙查看书晗的状况。
“你……还好吗？”蒋婷温的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没事的，姐姐。”书晗努力挤出一个笑，“只是想起来了一点旧事而已。”
蒋婷温的心猛地一揪，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将书晗轻轻拥入怀中，一只手温柔地、有节奏地抚摸着她的后背。书晗明显浑身一僵，片刻后伸手回抱住了蒋婷温。
“我知道这些声音对你来说很刺耳。”蒋婷温在书晗耳边轻声道，“你或许不能无视它们，但我还是希望这些陈年的伤痛，不要再这样折磨你了。你值得平静，值得温暖。”
书晗听到这话突然感觉有些鼻头发酸，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就好像……一汪冰水，漫过胸膛，将呼吸都凝滞成生锈的齿轮，每转动一圈，都磨出涩涩的钝响。
“姐姐，我……”书晗想要说话，却悄然失了声。沉默良久，她轻轻吐出一句：“谢谢你。”
过往的不公与刻骨的痛苦就像是一直笼罩在书晗心头的厚重乌云，她躲在黑暗中，独自摸索。直到见到蒋婷温的那一刻，她才第一次真切地见到了她生命中第一缕阳光——温暖，明亮，带着救赎的希望。
而这次，阳光太过刺眼，她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睁开双眼去拥抱这久违的暖意。
“谢什么。”蒋婷温又轻轻拍了拍书晗的后背，许久后才松开怀抱，“我要走了，后天我还会回来上班。”蒋婷温冲书晗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像是在看待一个需要保护的孩子，“那我们就，后天见啦？”
书晗也微微勾起唇角，轻轻点了点头。只是此刻的她并未意识到，蒋婷温离开的这两天，对她而言将会有多么漫长难熬。
…………
蒋婷温走了之后，书晗就乖乖地回到了警局。但她记住了蒋婷温经常去的酒吧，说不定什么时候书晗可以趁警局没人去看看她。一想起刚刚那个充满安全感的拥抱，书晗就觉得心头泛起一阵陌生的暖意。
是的，陌生。自从遇到蒋婷温之后，她真的有了很多新鲜的体验，遇到了很多不厌恶欺凌她的人。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东西，对书晗而言，却足以让她用一生的感激去铭记。
书晗的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伸手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门一开，眼前的场景却让她微微一怔。房间里站着几个神色焦急的警察，看到她回来，明显松了一口气。
“哎呦！书小姐，您去哪儿了？可急死我们了！”其中一个民警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书晗唇边那点微不可察的笑意瞬间散去，重新恢复了惯常的沉默。
“书小姐，我们不是不让您出去，下次出去，好歹通知我们一声啊！我们会派人跟着您，以保证您的安全。”另一个民警解释道。
书晗的目光在他们脸上停留了片刻，终是微微点了点头。几个民警都有些意外，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书晗给出除了蒋婷温之外的人回应，一时间竟有些惊喜。
“好的，书小姐，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您好好休息！”为首的民警赶忙应道，带着别的民警离开了书晗的房间。
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再次安静了，只剩下她一个人。一种熟悉的空寂感包围了她。
又变成了一个人。
书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早已习惯了孤独，从来没有奢求过陪伴，她觉得自己不需要这种多余的东西。但自从遇到蒋婷温，她发现自己心底的渴望竟如藤蔓般悄然滋生，越来越难以忽视。
她开始变得“贪心”了。
书晗呆立在原地，许久后，她轻笑一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姐姐，你可真是，要了我的命。
你们的阅读就是我最大的动力～[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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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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