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月只睡了十分钟左右，醒来后，她直起身子，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东西随着自己的动作向下滑落。
她向后扭头，看见夹在自己后背与椅背之间的那件白色外套。
这件衣服她认得，昨日她还曾披过，只是现在它怎么突然又出现在……自己身上？
瞥了一眼椅背上挂着的那件自己专门带来的外套，她拿起不属于自己的薄外套，忽然转头又看向季明雁。
出乎她意料的是，本该坐在自己对面午休的季明雁并不在那里，她的对面空空如也，不知何时季明雁离开了位子，此刻不知去向。
沈溪月四处张望，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已开始重新忙碌起来，为下午的拍摄做着准备。
她也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拿着季明雁的外套放回她椅子上。
她已明了，多半是季明雁在自己熟睡时为自己盖上的外套，以防自己在无意当中着了凉。
“姐姐。”
刚将衣物放下，沈溪月耳边传来了季明雁的声音。
她回头，看见季明雁正拿着一杯水朝自己走来。
走到圆桌旁，季明雁将水杯放下，又问沈溪月，“怎么不再多睡会儿，时间还早。”
“不早了。”沈溪月摇头，目光又落在那件外套上，向季明雁诚恳道谢，“谢谢你的外套，小季。”
“没事。”季明雁仍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看似不在意地摆摆手。
下午的拍摄继续进行，所有人都拿出自己最饱满的状态，直至拍到晚上七点多时结束。
今天收工早，大家都还没吃晚饭，有人选择在剧组吃完再走，也有部分人先回了酒店或是宿舍。
沈溪月带上助理梁樱往酒店方向走，季明雁跟在她们身旁，与她们同一方向。
她们每晚就保持这样的状态，直至拍摄已有两周时间。
第四次收工的时候沈溪月就注意到，季明雁不知怎么竟跳过自己与梁樱搭上了话。
不过这个时候两个人还仅仅只是简单聊上两句，话不多。
第六次收工时，沈溪月猛然发觉，季明雁与梁樱之间的对话量明显比前两次更多了，反而与自己没什么话可以说。
看起来，两个人聊得还挺开心的，时不时发出一些轻微笑声。
沈溪月偏头看向她们，总觉得她们仿佛才是那对真朋友。
第十四次收工时，沈溪月终是按捺不住，在她们说话间隙主动插话进去，淡淡笑着调侃一句，“小季，你什么时候和我们小梁关系这么好了？”
听来是比较和善的语气，梁樱却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她的目光在她们两个人脸上来回流转，很快低下头去，选择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起因是一首歌。
她用某一首歌作为铃声，休息时恰好在片场响起铃声，又恰好被季明雁听见。
比较小众的一首歌，季明雁也喜欢，因此她找她聊起了这首歌。
为什么喜欢，最主要的原因梁樱无法与季明雁直言，总不能告诉她是因为这首歌曾出现在《镜花水月》中，作为阿月与小镜子聊天时的背景乐曾播放过不满二十秒。
那段剧情也是梁樱最喜欢的情节之一，起初两人谈话时背景无声，聊着聊着，即将聊到彼此内心最深处的情感时，这首歌忽然响起，却只响了没几秒，又被突如其来的其他事情所打断。
剧中二人对视一眼，匆匆道别。
梁樱反复品味这一段，看多少遍都仍被二人之间暧｜昧的氛围萌得吱哇乱叫，之后她也找到这首歌，循环播放，将它作为自己的手机铃声至今为止已三年有余。
不过工作时间，她都会将手机调成振动，那日可能是不小心按到了响铃键，以至于突兀的铃声乍然响起，既惊了她自己，又让季明雁听到了这首歌。
起初她并没有怎么在意，以为沈溪月和季明雁都不一定会知道这首歌，毕竟它在剧里出现的时长太短太短，转瞬即逝。
事后她根本不可能想过季明雁会主动与自己谈起，不过两个人谁也没提起《镜花水月》这部剧。
再之后，她与季明雁聊天的频率便高了起来。
主要也是因为她们有共同话题，她所喜欢的，都是与季明雁沈溪月两个人有关的东西，而那些，恰恰也是季明雁喜欢的。
对于沈溪月的“疑问”，季明雁一双好看的眼眸认真望向她，回道：“沈老师，我有点闷，所以找小梁聊了聊天。”
“我看你们还挺有共同话题。”许是季明雁的眼神太过真挚，沈溪月错开视线，看路，不看她。
“嗯，和小梁的聊天，总能让我想起我们以前拍过的那部剧，我想，小梁应该也看过这部剧吧。”
一句话，却让在场另二人都不由怔住了。
沈溪月再一次看向季明雁，不明白她说这番话的依据。
几次回程路她都尽量不去听季明雁与梁樱的谈话，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去想想其他事，奈何两个人距离自己那么近，说话声就回荡在自己耳边，沈溪月想不听见都难。
就是很普通的闲聊，聊聊电影聊聊音乐，没有什么异常，全程也没有提到过任何关于《镜花水月》的信息，沈溪月猜不到季明雁这结论是从哪里得来的。
另一边，梁樱心里想的则是另外一回事。
她粗略回想这几天与季明雁的聊天内容，始终认为自己的回答天衣无缝，没有任何破绽，可现在又是如何被季明雁看穿的呢？
她忽然在想，是否季明雁心中藏着一面明镜，可以照出别人的小心思，别人在她眼前根本无处藏匿。
“你怎么知道？”沈溪月疑惑，也替梁樱问出了她万分好奇的点。
“我猜的。”季明雁笑笑，给出一个无法让人信服的回答，“毕竟这部剧当年挺热门的，可能小梁也看过吧。”
她都用了那部剧的插曲做为铃声。
后面这半句，季明雁没有说出口。
也可能是她多想了，这首插曲虽是专门为她们那部剧所写，歌词里隐晦提到的也是剧中两个角色的关系，但她无法要求别人听到一首好听的曲子，就一定要去了解创作背景。
但另有一点足够清晰，可以百分百确认——那天，梁樱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的确用力拽着她穿梭时空回到了过去。
那些美好的画面不受她操控，拼了命地往她脑海中灌。
她眼眶轰然一热，有液体顺势滑落。
彼时沈溪月就坐在她对面，意识到自己落泪时，她反应极快地抬起手，装作眼睛酸涩，揉起了双目，悄无声息拭去泪，还是那副嘻嘻哈哈的灿烂模样。
沈溪月不再去追问季明雁所说，沉默几秒，又张了张嘴，却依旧没有声音发出。
值得庆幸的是，酒店已在眼前，沈溪月可以故作坦然地开口说一句，“到了。”
季明雁点点头，“嗯，我们到了。”
太古怪了，这两个人之间实在太古怪了。
——这是梁樱此刻唯一的想法。
-
当晚九点出头，小樱桃在明月群里冒了个头。
[小樱桃：分享合集链接]
[小樱桃：来个人和我一起重温镜花水月期间明月所有单人和双人的采访。]
[一轮：这是个大工程，两个人那个时期的访谈太多了，哪怕每个都短，几分钟十几分钟，全部看下来也要花上好几个小时了，你是准备今晚就一次性干光？]
[常青藤：来咯！]
[常青藤：我和樱桃一起看，今晚通宵家人们！]
[小樱桃：@一轮，先看到12点吧，明天还得上班，必须用最饱满的状态迎接上班，好好工作，不能辜负我老板。]
[一轮：？说吧，你老板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卖力去工作？]
[小樱桃：无价。]
[小樱桃：来吧@常青藤，你点我链接进我观剧房，我们现在就看起来。]
空荡的房间内只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季明雁瘫在沙发上，能感觉自己就像一滩烂泥，被这抹昏暗的光影笼罩着。
她举着手机，沉默地看着不断自动上弹的聊天记录，内心不知是该感伤还是喜悦。
喜悦的是，还有那么多爱着她与沈溪月的人。
瞥了一眼手机，算算时间，她做出一个决定，忽然往上翻了翻两分钟之前的消息，默默点进其中某一条链接。
第一场访谈结束后，梁樱无意间瞄了眼右上角，惊觉于观看人数不知何时从“2”变成了“3”。
她这房间是私密房，路人进不来，除非点她的链接，这便说明，微博小群里又有人点进她的链接，和她还有常青藤一同观看这个采访合集。
房中能显示用户ID，她看了眼对方视频网站昵称，由英文字母与数字组成——my0325。
这个id她确信自己很早之前就在群列表里看到过，她也可以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位群员在群里发过消息。
这几年里，对方始终默默潜水，或许确实不曾发过哪怕半个字，好在也就是不爱说话，至少不是个僵尸号。
现在对方又默默加入她们，梁樱没有太过在意，继续观看采访，同时不停与常青藤一起在公屏上打字讨论。
挺好的，多一人也多一份陪伴。
感谢71909509宝宝的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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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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