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雁反应很快，认真听着陶影的话，在听她点到自己名字时立刻用力点了头。
沈溪月表示明白，也希望陶影能放心，她会拿出最佳状态。
至于季明雁的附和，她并没有理会。
陶影打量她一眼，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一挥手，示意她先去化妆间。
沈溪月从自己眼前离开时，季明雁下意识跟上，走出几步路后才猛然察觉到不对，当即停住步伐。
她视线又跟随远处的背影走了几步，直至看见她拐进那间剧组临时搭建出的小化妆间，才终于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小插曲”过后，她该继续专注投入到工作中去，继续下一镜的拍摄。
沈溪月的动作明眼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陶影就站在她身侧，自然也注意到了。
她拍拍季明雁肩膀，问她，“小季，在看什么呢？”
“我看看沈老师走对去化妆间的路了没。”事实上，季明雁也并未掩饰，她说的本就是真话。
“你沈老师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怕她迷路啊？”陶影注视着季明雁侧脸，笑着调侃一句。
季明雁只以爽朗的笑声来回应，就此打着哈哈结束了这个话题。
其实她怕，怕姐姐迷路，也怕自己迷路。
-
沈溪月从简朴的化妆间走出时，季明雁正在拍摄。
她绕到一众工作人员后方，越过人群看向专心投入表演的季明雁。
可以看得出，季明雁状态极佳，她的神色，她的台词，她拍摄时的一切一切，都如此引人注目。
她像发光发热的一团火，吸引人将目光投至她身上，再难移开视线。
这光芒很亮，但并不会刺眼，对于旁人来说，它一定是十分舒适的。
对于沈溪月而言，却又有所不同。
沈溪月忽然想问问季明雁，同时也问问她自己——明雁，你看我现在像不像一只飞蛾。
她在旁边站立不动，季明雁几次NG几次重来，几番走动几番来去，她作为一名旁观者，却始终保持原状，不曾移动过半分，生生将自己站成了屹立不动的木桩。
间歇，她看到季明雁在走动时忽然停住脚步，四下张望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半圈过后，两个人视线碰撞在一起。
她又看到那一刻，季明雁眼里充盈起笑意，前一秒还绷紧的面庞在这一刻打开了，扬着笑容，目光坚定地望向自己。
好像一看见自己，季明雁就发自内心地快乐。
拍摄这一镜最后一条时，沈溪月从人群中退出，坐到梁樱已替自己准备好的休息椅上，顺势拿起剧本向后翻页。
还未来得及看这页第一句自己的台词，一杯水已被递过来，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视野里。
沈溪月心脏剧烈一震。
下一秒，当她听到梁樱的声音时，她的心跳又立即缓下了频率。
她听见梁樱说：“溪月姐，今天一定要多喝水。”
沈溪月看了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梁樱一眼，接过她递来的热水，一句“知道了”正欲出口，梁樱甜美的嗓音再度响起，“溪月姐，我会替季老师监督好你的。”
从梁樱口中听到季明雁的名字时，沈溪月双眸微微睁大，下意识流露出诧异之色。
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并不是件值得惊讶的事情，季明雁与梁樱挺聊得来这件事，之前她便有目共睹。
只是她并没有想过，之前两个人都是在她的眼皮底下闲聊，这一次，却是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说起了什么。
“她和你说什么了？”沈溪月问。
她语气较平，尽量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不急迫不匆忙，更像是没什么所谓的随口一问。
梁樱没有藏着掖着，将一切全盘托出，“季老师也没说什么，就是让我照看好你，一定要盯着你多喝水，时时刻刻关注你，如果发现任何异样一定要及时告诉她……溪月，季老师很担心你的身体状况。”
沈溪月听完有些无奈。
若说小梁被季明雁“收买”了，但小梁现在完全没有掩藏，将什么都与自己说了，更何况，小梁那么听季明雁的话，本就是基于对自己的关心，于是无论怎么看，小梁向着的当然仍是自己。
只是最后那半句话，听得沈溪月还是有几分不舒服。
“知道了。”那句被阻拦的话终于找到机会出口，沈溪月低下头去，准备将注意力投至剧本上。
手里还拿着梁樱给自己的那杯热水，她将手轻搭于大腿之上，掌心之下，源源不断传递着那股热意。
默念完两句台词，她双眼往右侧瞟了瞟。
杯内的水受她手的影响轻微晃动着，漾着细微波纹。
水温在此刻定然是最适宜的，再等一会儿很快就会变作凉水，沈溪月抬起头，视线又越过人群向圈内看去。
视野受限，并没有看见她想看的那个人，索性又转回头来，将手中那杯水一饮而尽。
递还梁樱时，她告诉她，“小梁，那你记得提醒我，我忙起来的时候容易忘记喝水。”
梁樱接连点了几下头，给沈溪月倒好热水并督促她多喝水这一“任务”就交到她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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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月其实还有些不太舒服，不过那种小问题都能被她一一克服。
剧组其他人也都知道她昨日突发不适，都对她格外照顾，她自己因此压力也骤增，当下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身子能尽快彻底好起来，以免大家都将她视为病号，这会让她受宠若惊。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
这空旷的山间风比影视城内更大更烈，拍戏时大家都在动，也就好受些，一旦停下来站着或是坐着，被风吹得久了，那种瑟瑟凄凉的感觉也就扑面而来。
出门着急，沈溪月没有带一件稍厚些的外套，只穿一件轻薄外套，穿上后也难挡凉风侵袭。
她坐在那里有些冷，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都是小事，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季明雁最先注意到这一点。
倒不是沈溪月的行为暴露了什么，而是经由她自己感受得知。
她穿得比沈溪月稍厚一些，她自己都感觉到了风的寒冷，更何况是沈溪月。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没有声张，脱下自己的外套，招呼梁樱带去给沈溪月披上。
“那你呢季老师？”梁樱没有直接按她所说去将外套带给沈溪月，她见脱下外套后的季明雁只穿一件单薄的白衬衫，不禁也有些担忧。
可不能一个稍有所好转，另一个又倒下了，最好的结果是大家都健健康康。
“我不冷，这么多动作戏，想冷也冷不起来。”季明雁说着俏皮话，又催着梁樱赶紧去。
梁樱无奈，只好听她的话，尽可能轻地走到沈溪月身后，将季明雁的针织外套盖在了她身上。
“溪月姐，冷吗？”她问。
肩上徒增一份触感与重量，沈溪月愣了一下，第一时间垂下头，也看见了那熟悉的衣物一角。
这件外套……她记得不多时之前还被季明雁穿在身上，怎么现在突然……
“小梁，这是什么意思，又是季明雁让你带过来给我的？”她头脑一热，就连伪装也顾不得，开口就是季明雁全名。
基本上，她只有在着急或是生气时，才有可能直呼季明雁大名。
梁樱似是没有察觉到沈溪月的称呼变化与情绪变化，回应道：“是的溪月姐，是季老师让我给你的，她怕你受凉，你现在刚好起来，除了多喝热的水，也要多保暖。”
“那她自己……”沈溪月的声音在此戛然而止，并未再问下去。
整件事都与梁樱无关，她没有必要再去向不属于这其中的梁樱发问，有什么事直接问季明雁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沈溪月的态度不知该更紧张还是更松弛，她先对梁樱说：“知道了，替我谢谢小季。”
梁樱离开后，沈溪月低头注视着披在自己肩上的这件外套，良久才重新抬起头。
她在等，等季明雁过来和她坐在一起。
季明雁有自己的事要忙活，有自己单独的戏份要拍摄，但她心里很清楚，等到稍有闲余时，季明雁肯定会过来的。
——至少她总得与自己对会儿戏。
很快，她便等来了季明雁。
季明雁在她身旁坐下，喝了一口水。
或许她以为沈溪月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表情，但其实沈溪月从自己余光中看得清清楚楚。
某些人，非得借着仰头喝水的空档，双眼趁机不住往自己身上瞟，打量自己。
就非得偷偷摸摸是吧，光明正大直接看又能如何，自己难道还能吃了她不成？
沈溪月被季明雁这种行为气得心中发笑，越想越气。
她伪装得似乎不错，季明雁没有意识到她正在无端生着闷气，拍拍她自己的剧本，向沈溪月提出了邀请，“姐姐，我们对对戏呗？”
“你不冷吗季明雁？”沈溪月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反问一句，语气难得冒着一股咄咄逼人的冲势，“就穿件白衬衫，真以为自己有一副铜墙铁壁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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