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过半，傀儡娃娃从窗外跳进来，小手捏捏我的手指，我睁开眼，收回娃娃。宿弥见状也走到窗边，向外看了一眼，漆黑一片。江员外院子里灯火已经熄了多时，夏夜风凉，池塘外的蛙鸣虫叫不知不觉也停了，一片寂静。
“啊——”一声凄厉的叫喊打破了夜的静谧。
“救我，救我——”女子声音中透露出恐惧与无助。
我和宿弥直接越过高墙，落到江员外夫妻院内。灯火未点燃，屋内没有光亮，阴气浓郁到几乎凝出实体。
我取出侵霜，破门而入之际，一股魔气悄然出现，夹杂在阴气之中。
门被踹开，一阵阴气从室内闯出，直直向我冲来，我横剑格挡，它却有意识地避过我，从我与门框之间的缝隙挤了出去，动作迅速，我与宿弥皆未反应过来，宿弥闪身去追。
魔气已经消失了，我单膝跪地，右手掌心贴地，放了个探阵，但好似有个无形的屏障把魔气隐藏的干干净净。
阴气还剩下一点，若有若无。我打了两个响指点亮烛火，屋内亮堂了起来，内室外帷幕垂地，里面传来女子微弱的啜泣声和江员外低声的安慰。
我收回剑，退出门外，用剑柄敲了敲门框。
“江员外，没事吧？”
一阵窸窸窣窣衣物摩擦的声音透过厚重的帷帘传出来，不一会儿，帷帘被从内掀开，江员外头发披散地走了出来，面容透着疲惫与倦怠。
“无事，今日多谢二位仙家，敢问仙家，那......那鬼物如何了？可有收服？”
“并未收服。”宿弥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转过身，只见他提着剑快步走上石阶，站在我身边。
“我追着那......”他顿了一下瞥了一眼江员外继续说：“那鬼物，到了前院它竟自动消散了，我在前院找了一番，竟然寻不到它的半分气息，真是奇怪。”
江员外微低着头，没有言语。
我余光看着江员外，顺着宿弥接了个话茬。
“是很奇怪！刚刚破门的时候，它本可以伤我但却避开了，先前可从未见过这般怪事呢！”我语气夸张地说着。实则那点力量，便是不用剑挡也伤不了我，可见是个没死多少年的小鬼，但是怨气颇重，衍生出的阴气也重，实则伤害不大，吓唬吓唬人罢了。
还有便是，它刚刚掠过我的时候，我只从它身上感受到阴气，并无半分魔气，可见魔气不是在它身上。不在它身上，那便是在这间屋子里。
我目光越过江员外，看向屋内，屋内摆设到极为简单，但少有的几个摆件都肉眼可见的价值不菲。内室的啜泣声已经停了，细细感受只有绵长细微的呼吸声，江夫人已经睡着了？
江员外像是刚刚反应过来，僵硬地接着我的话，“是啊，有些奇怪。”
“它既然来过一回，今日便不会再来了，已经很晚了，江员外安心休息吧！我与师弟再去探查一番。”
“有劳二位。”江员外像模像样地鞠了个礼。
走出两步，我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江员外，他见我俩停下来，面色怔愣。
“两位仙家，可还有什么事吗？”
“不知江夫人情况如何？”
“唉，日渐消瘦，只等二位仙家抓住那鬼物，救我夫人性命。”
“我二人有些疑问，想要当面问问江夫人，当然，今夜已深，我二人又是外男，多有不便，明日上午如何？”
“......自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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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宿弥到了前院。前院院中有一池塘，比客院的还要大上一半不止，池上九曲桥，九曲十八弯，雕花雅致。和宿弥画的那一坨黑黢黢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就在这儿。”宿弥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我追到这里，它便消失了。”
消失是不可能消失的，没有消失，那便是躲起来了，能躲在哪里呢？前院空旷，池塘占了大半空间，右侧池面渐窄，一座拱形石桥形如弯弓。圆月破云，虫声蛙鸣渐起，整座宅子似乎恢复了生机。
“丫鬟仆人都去哪了？这么大动静为何一个人也不见？”就算江员外夫妇体贴，不许他们守夜，那必要的看门人总还是要有的吧！我扫了眼大门左边狭小无光的门房，心中疑虑渐渐冒出头来。
“走吧，明日再看，这个时辰，你是不是要休息了？”宿弥低头看着我。
我面色一囧，九重天除了我，应该没谁夜里要睡觉了。
“再找找看吧！”我挺直腰，语气倔强。
宿弥轻笑一声，收回剑，转身便要离开。
“走吧，先回去吧，夜里光线昏暗，很多细微之处看不清楚，明早再来。”
躺在床上，床铺柔软，青色床帏遮光很好，整个床内一丝光线也无，就是有些闷热，让人心烦。我掀开床帏，对流的空气被夜间凉风吹入床内，月光透过窗纱，被稀释淡化，柔和的光线刚刚好。掩住嘴打了个哈欠，本想要捋一下今夜之事，但我的意识却渐渐模糊，顺应困意，一夜好眠。
早起我同宿弥又去前院查看了一番，昨晚踩出的纷乱脚印已被洒扫的仆人清扫干净。我拉住一个正在扫地的婆子问道：“婆婆，你白天在江府做活，晚间几时回去呢？”
那婆子没有回答，张张嘴，指指自己的耳朵，摆摆手，继续扫地去了。
是个聋哑之人！
这个发现倒让我和宿弥警惕了起来，彼此对视了一眼，颇多疑点。
江员外一早便出门了，门房外，管家倚着墙，装作在和身旁的小厮说话，眼神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来。我想起昨日那个送清凉饮的小丫鬟，余光瞥了一眼门房外的管家，拉着宿弥往客院方向走，嘴里不住地说，痕迹都清理干净了，这能看出个什么东西。
回到客院关上房门，装出一副在屋里的模样，我放出感知，感受到客院门外的呼吸声后，冲宿弥使了个眼神，无声地从另一侧窗口跃了出去，宿弥拉着我几个闪身，落在了江员外夫妇的院子里。昨夜同江员外说过要和他夫人谈一谈，只说是今日，可没说是什么时辰。
门外站着两个小丫鬟，我认出来左边那个是昨日送饮子的，右边那个看着比她大些，只是瞧着没她机灵，扎着两个小辫，眼神呆愣。
“昨日晚间同江员外讲过，有些事要问一问江夫人。不知夫人醒了没有？”
“二位仙家稍等候片刻，我进去看看！”那机灵的小丫鬟掀开门帷，进了内室。
“你叫什么名字？”我弯下腰，看着那个正在扣手指的小丫鬟。
“我叫小春，她叫小夏。”这个她应当是那个比她小些的机灵丫鬟。
“你......是住在这里吗？”
“对呀，我住在这里，小夏也住在这里。”她抬头看着我，眼神澄澈如同稚子。
“昨晚你睡得好吗？”我盯着她的眼睛，试探性地问出口。
只见她小眉头一皱，摇摇头。
“小春睡得不好，唱戏太吵，小春睡不着，小夏也睡不着。”
唱戏？
我侧过头和宿弥交换了个眼神，宿弥凑近些，语气温和地问她。
“小春看过戏吗？好看吗？”
小丫鬟照旧摇摇头。
“小春没看过，管家爷爷不让出去。”
门帘掀动的声音传来，我站起身，摸了摸小春毛绒绒的头顶，换来她仰头好奇地看着我。
“二位仙家久等了，夫人醒了，请二位进去呢！”小夏打着帘子，露出半截身子，笑盈盈地说着话，透出股机灵劲，眼睛滴溜溜地在我和宿弥身上转来转去，最后落在小春身上。
宿弥伸出手替小夏撑住门帘，她讨巧地蹲了下身子道谢。“多谢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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