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周围大量的塑料模特都被吸引了过来，被数量众多的模特同时注视，她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看着重重模特把自己包围。
当模特们走近了，小筠才发现原来塑料模特这么高大，比自己高出了整整一头。
那些身影极具压迫力，逐渐挡住了她的视线，满眼都是艳丽廉价的五官。
她已经看不见晴山的身影了，只能任由离自己最近的模特摸上脖颈。
它两只由模具浇筑出的眼睛在昏暗的阴影下盯着她，劣质颜料涂抹出的艳红薄唇带着细微的上翘弧度。
那只塑料手在冬日里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贴着脖子上剧烈跳动的血管。
它好像在笑，高兴自己很快就会变成这里新的一员。
小筠想要张嘴喊晴山的名字，但最后只有两行串眼泪唰地落下来。
她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重物坠地的动静让地板都跟着震动。
所有模特头颅齐刷刷转向左前侧，晴山的声音从空旷的商场远处传来，“快跑，她们只能靠声音锁定一个人！”
制造的声音越大，就会吸引越多的模特注视，被越多模特注视，行动就会越慢。
如果她们从进入商场就保持绝对安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在那扇门被推开之前，谁也不知道里面会有怎样的规则。
所以当第一个塑料模特被推门声吸引的那一刻起，这场游戏已经就被迫开始。
既然这样的话，不如由她来创新一下玩法。
小筠在拿回身体控制权的瞬间，已经像炮弹一般冲了出去。
她跑出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向着晴山靠近。
到她面前才看清，是她推倒了珠宝店摆在门口展示的一块玉石摆件，坚硬的石头落在地上甚至把地面砸出了裂隙。
刚才围着她的模特们再次转换目标，开始朝晴山走去，她又用刀奋力打破了几扇玻璃来掩盖小筠跑步的声音，直到彻底无法动弹。
小筠穿过她的身边时没有停止，她已经明白了她想要怎么做。
因为塑料人没有生物学意义上的眼睛，所以它们不具备视野，只能像准心一样锁定发出声音的物体。
但一个准心不可能同时锁定两个目标，它们只能执行当前的程序，直至下一声巨响响起。
这种时候，拥有一个队友就变得格外方便。
两个女孩擦肩而过的瞬间没有丝毫犹豫，她们交换一个眼神，就如同交接了接力棒一般，极尽所能的跑好自己这一程。
无形的重任移交到自己手中，小筠瞄准自己的终点，商场正中心那块LED导览地图。
点开商场功能分区界面，她一目十行的浏览着内容，时不时抬头留意晴山那边的情况。
这些塑料模特因为关节僵硬，走路并不是很快。
晴山借着银色月光，看着它们从影影绰绰的光线里朝自己走来时，竟会生出一种在看妖异美人的诡异感。
模特们脸上都画着精致的妆容，唇角微勾，自己直挺挺的站在对面，像一个正在商场欣赏橱窗的过路人。
她刚体验这种僵硬感的时候，觉得和白雾人的力量一样，很快发现其实并不相同。
白雾人虽然轻若鸿毛，但却能在人身上施加沉重的压力，是一种外力。
但塑料模特的注视仿佛操控了人的大脑不许肢体移动，就像人会不由自主被聚光灯下美艳动人的橱窗模特吸引，驻足不前。
当模特的手在晴山脖颈上收拢时，她听到了身后敲锣一样的巨大声音。
小筠一边用扳手卖力击打着身边的铁皮垃圾桶，一边朝她喊，“物业办公室在五楼东侧最里面！”
接力棒再次转移，晴山突破周围越来越多的模特向二楼跑去。
这一层的模特比第一层少多了，她同样在楼梯口敲起垃圾桶。
铁器相撞的声音无比尖锐，这把砍骨刀今晚也算是物尽其用。
两人一路往上，新出现的塑料模特越来越少，之前积攒的模特大队追在她们身后，像一条长长的尾巴。
前面虽然没有危险了，但因为被太多模特盯着，除了肢体僵硬外，她的心脏似乎也被摄住，跳动艰难。
同时，大脑的转动也开始吃力。
“再这样下去，恐怕走不到五楼就被盯死了。”晴山对身边的女孩道，“得想个办法甩掉它们。”
她和小筠在三楼汇合，这一层全是餐饮店，就算到了晚上，鼻尖也还萦绕着没散去的香气。
“它们的视线不受遮挡物控制，躲起来也没用，不太好甩啊。”小筠叹气。
反复令身体僵硬，让她的四肢也变得酸痛，但还是盯着正往三楼前进的模特，随时准备等它们爬上来敲响身边的玻璃。
晴山此刻正对着扶梯口当雕像，她看着那些模特涌上电梯，发现对于这些肢体不协调的模特来说，爬楼梯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每次要进行楼层之间的转换，它们的速度就会被迫放缓，在那几节台阶上走得颤颤巍巍摇摇欲坠。
所以现在两人才能有站在三楼说话的机会，因为那群模特还在爬楼。
可惜模特们的定位不但无视障碍还非常精准，没法通过拉远距离来甩掉，因为爬再慢它们也会跟上来。
晴山现在被锁定着，只能跟木棍一样杵在楼梯口。
她眼珠动了动，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既然走得这么慢，干脆就别让它们上来了。”
她的语气里带上一份恶作剧般的玩笑意味，“电梯这么窄，一会儿第一个爬上来，你就一脚踹它胸口上。”
小筠明白了晴山的意思，今晚头一次眼睛亮起来，“好办法啊！”
她跃跃欲试，“你放心吧，我准备一下。”
她原地做了一组抱膝跳，跳了没两个就喘的更厉害。
晴山垂眼看她，“医生不建议体虚的人锻炼选择剧烈运动。”
小筠深吸一口气，稳住呼吸，“都是这两年上班上的，你没见过我以前大学跑八百多厉害，我这双腿，太有力了。”
她原地空踢了两下，做好蓄力动作，当第一排的两个塑料模特爬上来，直接双手撑着电梯扶手，抬脚借着全身的力量猛地往前一蹬。
那些本来就站不稳的塑料模特反应不及，瞬间多米诺骨牌一样哗啦倒了下去。
前面撞倒后面，后面逃也逃不快，一时间电梯上人仰马翻，塑料和木头坠地的叮叮咚咚声不断响起。
当那些模特因为摔倒丢失了视线时，晴山身上无形的枷锁瞬间消失了。
好像心肺终于能够充满空气，她大口呼吸起来。
有一些质量不好的老旧模特，摔下去就缺胳膊断腿了，徒劳挣扎也只是耽误了身边的模特爬起来，还有一些运气不好的直接被冲远了。
晴山没想到效果这么好，由衷地赞叹，“真的很有力哎。”
两人趁这功夫跑下电梯，把目所能及的每一个模特踹得胳膊腿分离。
最重要的是脑袋，刀子砍不坏连接处，就像扭螺丝一样把头转下来，直接扔到楼下去。
效率奇高的两人很快就拆得遍地都是塑料残肢。
暴力拆解的模特已经失去了灵魂，变成普通的塑料块，被卸掉的胳膊腿还在地上努力蠕动，试图重新接上身体。
两人发现这些小动作，要么一脚踩烂，要么踹飞出去。
解决了这些跟屁虫，小筠松了一口气。
她能感觉得到，那种死亡凝视是真的彻底消失了。
晴山同样，她暂时松缓精神，低头看手里的刀。
砍骨刀已经卷了刃，面对这么坚硬的东西，菜刀反而不如小筠的扳手禁用。
“我陪你去餐饮店后厨摸一把新刀吧？”小筠提议道。
晴山摇头从地上捡起一根木质的模特胳膊，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金属作芯，很有分量也坚硬，“不用了，这个就不错，我用它吧。”
这是一根被正常卸掉的胳膊，因为关节部件完好，手指还会朝着残肢堆的方向微微晃动，试图找到一截躯干复原。
小筠盯着她手里胳膊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连连拍头，“这、这好像那个……那个那个那个什么的手臂啊。”
晴山猜到她想说什么，这东西很像某游戏大作里面的一种武器，是骷髅怪物的手臂，也会这样保持蠕动。
“我知道我知道，”她努力回忆那种怪物的名字，“莫力布林？”
小筠沉思，“克力莫林？”
“波力布林？”
“布鲁克林？”
“那是米国地名。”
两个记忆力黑洞不约而同地闭麦，走楼梯上了四楼。
她们本应该不做停留直接去五楼物业部的，但却被拐角处一间亮灯的店吸引了注意。
这一层有很多儿童兴趣班和辅导机构，每一家店面的占地面积很大，亮起灯就非常显眼。
但拐角藏着的那家店门面小巧，灯光昏暗，透过模糊的玻璃，勉强能看清里面是放置动物的小隔间。
那是一家宠物店。
宠物店里有人影在走动，猫猫狗狗们住在紧挨着门的隔间里，或卧或睡，看起来像一家非常普通的店铺。
但在一个荒诞的地方展现寻常，就像怪物批上一层拙劣的伪装，根本不需要揭开就能看穿其中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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