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可能，一是我们两人一辆缆车，所以苏醒在比较近的地方，其他人会在其他地方苏醒。另一种可能是其他人也苏醒在附近，但还没找到这个站台。”
想了想，她还是直接说道，“但徐行能不能跟我们分到同一个厄梦里不好说。”
乘坐相邻缆车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成功的概率其实是很低的，只是之前大家都抱有一线希望，所以谁都没提。
蒋筠有些失落的在公交站坐下，“我知道，徐行可能不在这里，没有那么凑巧的事。”
几十个位面，怎么会那么巧，一次遇到，两次还能遇到。
她有些恍然的摩挲着袖子上的线头，“我就是有点害怕，山山，我还没有自己一个人进过厄梦。”
“赵珥说过，以后就没有双人缆车的新手福利了，什么时候开放组队还不知道。”
她的声音是少见的低落，“他说每一个正式成员都应该先是优秀的个人，我觉得他说的很对，但我恐怕不是。”
“和你们一起参加比赛，我是真的不怕，甚至很开心、很安心。但是没遇到你之前的那个晚上，我现在回想都觉得心有余悸。”
晴山在她身侧坐下，侧过头看她，“要是现在再让你回到那天晚上，你会怎么做？”
蒋筠圆圆的眼睛里透着惊讶，“现在？现在我有鞭子了呀，就算用火把地库的车都点着，趁乱也能跑出去了。”
“所以现在的你和以前的你已经不同了，只是缺少一个验证的机会。”
见蒋筠依然低垂着头，她凑近道，“你的鞭子是为了救我拿到的，我并没有帮你什么，它的出现本身就是你勇气的证明。”
晴山的声音很柔和，语气却很坚定，“小筠，要对自己有信心。”
“嗯。”她点点头，但目光仍旧惴惴不安，只是很快被她压了下去，握紧了长鞭，小声给自己打气，“我会努力的。”
说话间，身后的长街上传来了一阵皮鞋哒哒声。
两人同时回头，看到另一个穿校服的人不偏不倚的朝站台走来。
是个陌生的女孩，脸上看不出表情，见到两人也没有任何反应。
她径直走到站牌下站定，纹丝不动的提着手包。
蒋筠打招呼的话憋在喉咙里，她讪讪的缩回手，小声跟晴山嘀咕，“你见过她吗？怎么这么高冷。”
晴山没有回答，她的视线被另一侧所吸引，眼神里露出几分惊讶。
蒋筠奇怪的转头，发现马路那头竟然又走过来四五个学生。
她们正在等灯，信号灯变绿后，步伐统一的走了过来。
原本还算宽敞的公交站台顿时变得拥挤起来，蒋筠惊惶道，“不是说一个梦里也就五六个人吗？”
晴山看着马路对面又出现的新一波学生，拉着蒋筠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了站牌后。
她心下微沉，“她们不是人。”
眨眼的功夫，空无一人的公交车站就出现了许多学生，她们穿着同样的校服，一动不动的簇拥在站牌周围，仿佛一排排没有灵魂的人偶。
蒋筠也察觉到了氛围不对，“山山，咱们还在这里等吗？”
她们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站到了队伍的最后。
“等。”看所有人的着装，很明显她们的目的地正是923路的终点站，花蕾中学。
她吐出这个字，余光突然瞥到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有一个人回头看了一眼。
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但在整齐划一的学生里格外显眼。
她先惊诧于这里还有同伴，而后突然反应过来，是那双浅棕色的眼睛。
晴山再看过去时，那人已经转过了身，混在一群人偶中很不显眼，但她仍然可以肯定，那就是她第一次进万象训练室时遇到的青年。
很快，越来越多的学生挤满了站台，终于不再有新人到达时，这里已经站了三十多个人。
晴山留意了每个人的长相，其中并没有徐行的踪影。
除了她们和青年外，其余学生对人的注视没有任何反应，应该都是厄梦里的存在。
两人再次退回公交站的边缘，离开时晴山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女生的鞋子，她下意识道歉，“不好意思。”
但当她转过头看清被踩女生的脸时，却被吓了一跳。
原本面无表情的女学生此时瞪圆了眼，大张着嘴巴，仿佛遭遇了极惊恐的事情，正在发出无声的尖叫。
晴山连忙低头看了一眼，她的鞋面被自己踩出了一个花纹鲜明的鞋印，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伤痕。
但女生多双眼仍旧紧紧盯着她，眼球几乎要蹦出眼眶，嘴角因为牵扯太大，缓缓流下两道鲜红的血迹。
但她的嘴巴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其他学生也熟视无睹的目视着前方。
“我帮你擦一下。”她意识到自己似乎触碰了厄梦的某条规则，飞快弯腰想帮她把痕迹擦掉。
但明明只是一道清浅的泥土印，无论怎么擦拭都擦不掉。
“山山！小心！”蒋筠的惊呼传来，晴山猛然抬头，正对上两只血红的眼球。
女生弯下腰朝她抓来，身体扭成一个诡异的C形，晴山整个人都被她笼罩，避无可避。
但不断弯腰的女孩却仿佛突然卡壳，动作短暂的凝滞了一瞬，晴山抓住这个机会，飞快从她身下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她连忙躲回站牌后，却发现这里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同样躲在站牌后的青年抬起低垂的头，晴山与他对视，看到他眼里一片还未散尽的灰白。
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他的眼瞳就变成了熟悉的浅棕色。
蒋筠从人偶队伍的另一边绕回站台，“山山你没事吧。”
“没事。”晴山探头朝外看去，发现那个被自己踩到的女生消失了踪影。
“她人呢？”
蒋筠也往外看了一眼，“咦？怎么不见了？”
她原本站的位置，只剩下一双带着鞋印的皮鞋。
安静的马路上忽然响起了车流声，由远及近的，一辆醒目的校车从马路的另一头开了过来，停在公交站前。
能一眼认出是校车，是因为这辆大巴是很标准的校车涂色。
黄色车身，前门旁侧装有醒目的红色“停”字标示牌。
上面已经坐着一些学生了，剩下的空位应该是留给她们的。
车门打开，一个老师模样的盘发女人从车上走下来。
她有着生动地表情和语言，甚至生动得有些夸张了，用抑扬顿挫的声调召唤学生们上车。
“她嗓子眼里好像插着个广播站。”蒋筠轻声锐评。
晴山赞同的点头。
女人的声音尖利洪亮又感情充沛，说话的效果让她想起上学时候广播体操背景音乐里念节拍的播音员。
青年又不动声色的混进了人偶群里，很快人偶们涌向校车，青年的身影也汇入其中。
晴山把米糕收进挂件，和蒋筠连忙跟上，成了最后两个上车的学生。
刚好车上还有两个空位，晴山就近坐下，才发现身边坐的正是青年。
校车关上门，缓缓发动离开，站台顿时空寂了下来，只有那双被踩脏的皮鞋还站在原地。
晴山收回目光，趁着汽车行进的声音，在一片安静的车厢里压低声音道，“刚才多谢你。”
青年看了她一眼，似乎被看穿了就没必要再隐藏，也低声回了一句，“不客气。”
刚才袭击她的女学生动作突然停顿，是因为青年对她进行了精神操控。
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但却足以救命。
没想到除了秦思齐，试用期竟然还有人觉醒了精神系能力。
他没被曜日组接见吗？因为排名不高？
晴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的眼睛，有点好奇人是怎么做到通过精神进行干扰的。
他收回能力的那一刻，她只看到了他灰白的瞳孔。
通过眼睛吗？
青年留意到她的目光，不自觉的眨动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她主动伸出手，“你好，我叫祁晴山。”
趁司机和老师不注意，青年回握住她的手，“任鸿雪。”
两人的手掌一触即分，只因这个无比寻常的动作，放在此刻这辆车上显得非常瞩目。
所有学生上车后，都自觉把双手平放在两侧大腿上，目视前方，真的像人偶一样端正地坐着。
让她想起小时候在幼儿园，老师经常用来规范孩子动作的一句话，“小手～放在～膝盖上～”
现在的老师可能不这样教了，但这句话对她来说就像大脑会下意识遵循的指令，因为能第一时间做到的孩子是聪明和听话的象征。
此刻车上全是聪明而听话的孩子，就连坐在晴山前排的蒋筠也不敢动作，学着她们的样子做好，头也不敢回。
于是晴山和任鸿雪也很快端正了坐姿，在老师的目光扫视过来时，完美融入了这辆飞驰的校车。
周遭的街景不断变换，看不出重复的迹象，晴山不知道这辆车开了多远，也不知道这是否代表着这个厄梦的范围大得可怕。
但无论窗外是幻觉还是实景，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厄梦比上一个完整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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