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部应该是出了那扇窗,且就在窗外不远的地方,因为窗户位置的藤蔓已经只有两条分叉了。
但前面的地面已经被藤蔓铺满,她没法再踩着零星空地靠近,如果踩到藤蔓,就一定会被发现。
晴山提着琥珀刃,犹豫地站在原地思考。
她没有任鸿雪的精神力,无法判断这东西的难度等级。
自己现在站的这个位置,和藤蔓的主体只隔着一扇窗,如果它攻击自己,只需要驱动这一侧的藤蔓就能完成绞杀,但晴山却必须翻过窗户才能砍伤主体。
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有利的位置,且稍不留神就会命丧当场。
晴山想了想,决定退出教室,绕到外侧去杀它。
那里环境空旷,如果慢慢靠近的话,或许能找准机会一击即杀。
她叫上米糕缓步后退,原路返回,退出门口时却没发现身后有一根藤蔓不知何时悄悄游移了位置。
当她意识到脚下触感不对时,晴山心头一震,手中的刀已经举起。
安静匍匐的藤蔓被踩到,如同蛰伏的蟒群霎时间惊醒,它们飞快的拱起身躯,形成了一道道绵延起伏的波纹。
晴山感觉眼前拔地而起数不清的高山,她挥刀向后疾退,才顺利退出门口躲过一劫,没有被房间里的藤蔓包裹绞杀。
但晴山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直到藤蔓开始向门外的她发起进攻,她才收起脸上错愕的神情,朝着室外退去。
一路退到了教室外的走廊上,晴山一边招呼这些向自己发起攻击的藤蔓,脑海里还是止不住地回想刚才那一幕。
那些藤蔓移动起来后,窗口的位置便出现了缝隙,有一瞬间她的目光刚好跃过缝隙,看到窗户外侧,藤蔓的主体立起了身子。
那根土黄色的粗韧藤蔓顶端,长着一颗人头。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脑袋,五十岁上下,有着微微发白的头发和略显苍老的皮肤。
他透过窗户看向晴山时没有杀意和凶狠,反而带着状况外的迷茫。
如果不是清晰的看见他脑袋下面连着一截粗壮的藤蔓,晴山还要以为他是个无辜路过的路人。
男人的眼睛对上她,似乎终于找到了焦点。
那张脸陌生又寻常,并没有什么值得记住的地方,但晴山的心里轮番转过几张脸,太像了,实在太像了。
男人的眼睛和昭昭几乎一模一样,神态又恍若照片上的奶奶。
她只看了一眼就确定,这个人是何昭昭的父亲,当年在卫生间里和她通话的人。
产生这个念头的瞬间,晴山就已经提刀杀了回去。
他的出现已经可以确定,困扰梦魇的梦核就是昭昭的父亲无疑,所以她必须亲手砍下那颗头颅,才能彻底还她安全。
但走廊里已经遍布藤蔓,她遵从最开始的计划,绕路而行,甩开身后紧追不舍的藤蔓,绕到了教室外的空地上。
在这片草地上,刚好可以清楚看见藤蔓主体所在的位置。
恰巧何父也正在此处寻找方才一闪而过的晴山。
他还抬头望着晴山离开的方向,藤蔓在他周身乱晃,他就像一只手脚众多的章鱼,只不过头部变成了纠集的藤蔓,藤蔓顶端顶着他的脑袋。
那些藤蔓仍有一部分在试图攀爬上楼,另一部分则胡乱摸索着晴山的踪迹。
作为主脑的何父,似乎反应并不灵敏且视力和听力非常有限,短短两步路就找不到她了。
看到这一幕,晴山突然产生了一种这条木头章鱼不太聪明的想法。
确认了藤蔓只能通过触觉来搜寻踪影后,晴山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她催动全身力量,调动起她能生成的最大面积风场,这些风的力道轻柔,却毫无规律,四散吹拂时,犹如实质般掠动地上的每一寸藤蔓。
受到风的影响,藤蔓们无法再精准识别晴山的触碰,哪怕被踩了一脚,等反应过来时,也已经找不到她的踪影。
当这些茫然的藤蔓像何父一样不知所措时,一柄刀已经悄然在他脖颈后高悬。
晴山没有丝毫犹豫,手起刀落,那只嫁接在藤蔓上的人头就咕噜噜滚到地上。
截面并没有鲜血喷溅,而是分泌出一层粘稠的汁液,就像普通的植物一样。
头颅坠落时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混沌地眼睛上翻,喃喃吐出四个字,“找……找到昭昭……”
明父死去,他周身的藤蔓都开始萎缩,渐渐变成正常藤蔓的指节粗细,也失去了意识,麻绳一样盘在地上。
晴山伸手摸了摸,已经是些寻常的无生命物体了。
她转头,只见那颗头颅也消散了。
没了嚣张的藤蔓,起码昭昭现在安全了,她有很多话想问她,晴山收了刀,带着米糕往回走。
刚走回一楼大厅,却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了两声巨响,砰砰两下,力道很大,紧接着就是窗户被打破的碎裂声和女孩的尖叫。
她连忙仰头看去,却透过楼梯坍塌留下的巨大间隙,看到了正在空中飞舞的藤蔓。
晴山有瞬间的错愕,而后马上反应过来,不好,是昭昭的妈妈!
那些藤蔓数量众多,所有人都默认它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忘了昭昭的父母对她而言同样可怕。
何母的力量丝毫不逊于何父,粗壮的藤蔓拍打在走廊上,让整栋楼都跟着震颤。
晴山能看到火光若隐若现,可见楼上正在激烈的打斗。
但听刚才的一系列声音,何母应该是一直潜伏在楼顶,直接击破窗户进入了储藏室,甚至抓到了明明。
晴山站在一楼急的满头大汗,因为她们亲手把通往五楼的楼梯变成了渣滓。
她试图催动风场向上,但风的力量向下作为缓冲还好,要想把一个人向上吹到五楼,恐怕整栋楼都要被风吹塌了。
无奈之下,晴山只能站在楼下观战,谁知五楼走廊的窗户突然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接着一个身影被抛了出来,从五楼径直落下。
同一刻,晴山听到了楼上蒋筠的呼喊。
晴山连忙冲出大厅,掌心涌出一阵风向上托举,昭昭的身影在空中顿了片刻,依然沉重地摔在了地上。
晴山赶紧赶到她身边,只见女孩正剧烈地呼吸着。
她没有即刻摔死,但胸前却有一道长长的伤痕,从左胸划到下腹,一会儿功夫鲜血便侵染了上半身。
应该是从五楼的窗户被抛出时,碎裂的玻璃划伤了她。
晴山上前握住了昭昭的手,轻轻叫她的名字,女孩想要睁开眼睛努力看她,却控制不住目光已经开始涣散。
洒满鲜血的伤口里,许多花苞正在生长绽放,很快便布满了伤口,开出许多粉色的花来。
昭昭躺在地上,像一个盛放花朵的容器,她的眼神平静,望着飞鸟掠过的天空,像在看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晴山感觉到,她用很微弱的力道回握住自己的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张开嘴的力气。
这时蒋筠带着徐行和任鸿雪也回到了一楼,每个人脸上都充满惊愕。
蒋筠快步跑过来,慌乱道,“刚才突然有一个长着人头的藤蔓打破了储藏室窗户抓走了昭昭,还把她摔下来了!”
“昭昭还好吗?她没事吧?”徐行也跟着凑了过来。
但昭昭已经听不到他们说话了,片刻时间过去,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教学楼下坚硬的地砖逐渐变得柔软,晴山握着的手掌也变成了虚无的空气。
眨眼间,她们又回到了密林里。
一本被涂改了校名的录取通知书静静躺在地上,像失去生命的女孩。
晴山拿起那本录取通知书,斑驳的修改痕迹证实了他们之前的猜测。
何昭原本可以考上联邦其他区分数更高的学校,但父母为了让她留在身边,悄悄把志愿改成了家附近的本区大学。
这对当时急于脱离父母掌控的昭昭来说,有着毁灭性的打击。
蒋筠还沉浸在刚才看到人头长在藤蔓上的震撼中,不停地重复着自己看到的景象。
“我当时听见昭昭尖叫,赶紧打开储藏室的门,没想到那个长着人头的怪物不知道从哪里攀到了楼顶,直接打碎窗户把她给抓了出去。”
“她的头跟藤蔓长在一块,像个瘤子一样,但是人脸又和普通人完全一样,太怪异了,吓了我一跳。”
徐行回到密林后,脚上的伤势复原了,但他也被吓到了,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那个是何昭昭的母亲。她并不是爬上楼顶的,而是一直就潜伏在那里。”
晴山把自己在一楼遇到明父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他们就是要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无孔不入的注视着她。”
蒋筠摸了摸胳膊,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所以密林里也并非没有何父何母所化成的异化物,这里的每一根藤蔓都是他们。”
“他们已经覆盖了整间房子,这个家,处处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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