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刀上的血还在滴。
我看着面前肚子大开的尸体手脚发麻，耳鸣眼花。
我杀人了。
杀了我的亲生父亲。
白花花的肠子还在冒着热气，倒在血泊中的尸体甚至留着余温。
这个让我前十八年痛不欲生的男人死了。
逼着我妈□□给他赔债的男人死了！
哈哈哈哈哈他终于死了！他该死他该死啊！
我像是疯了一样的笑着，眼泪却大滴大滴的砸在地上。
我能怎么办呢？我妈用命护着我，现在甚至还因为宫颈癌在医院苦苦挣扎。
宫颈癌啊。
医生说是和她同房的男人患有人□□瘤状病毒，感染后造成的，那时候我才崩溃的知道，这个畜生一直用我威胁我妈，逼着她去接客。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浑浑噩噩回来的，在见到醉酒的男人时也平静到了极致。
走到厨房，拎出菜刀，开膛破肚的那一刻，鲜血喷溅在了我脸上。
温热的血腥气是最好的赔罪礼，不是吗？
我一点点平静下来，抹掉脸上的鲜血，漠然地看着面前的人形畜生。
四肢剁掉，切成碎肉，煮熟后喂给野狗，剩下的骨头分批次带出去，煮沸晾干后磨成粉末撒掉。
我心脏依旧跳得厉害，理智却割裂的冷静盘算着如何处理尸体。
只是不待我动手，门忽然“咔哒”一声被推开了。
我心神骤然一紧，手中的菜刀被吓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来人瘦削高挑，脸色苍白清俊，穿着一身洗得发白起毛的蓝色工作服。
是我才分手的前男友，白墨。
“……安宁？”
他显然也被这一幕给狠狠吓到了，唇上血色尽褪，瞳孔大大的张着，声音嘶哑到几乎只剩下了气音。
可即使这样，他却下意识的在第一时间将门给死死地关了起来。
我像是被那道锁门声给抽走了所有心神一般，软着脚往后踉跄了几步，后知后觉地发现浑身都是冷汗，心脏更是快到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原来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静。
我大口喘息着，眼前一片模糊，谨慎而又惊惧地盯着白墨。
“出去！”我压低声音呵斥他，可又怕他出门便报警。
我不能进监狱，我妈还在等我。
我要活下去！
我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手上全都是粘腻温热的血，热度烫得我浑身一颤。
……杀了他就好了。
没有人会知道。
一个从小没人要的瘸子而已，懦弱又胆小。
杀了他吧。
杀了他就安全了。
我吞咽着干涩的嗓子，绷紧身体意图重新捡起掉在地上的菜刀。
可在要动手时，白墨忽然一瘸一拐的靠了过来。
他全身都在抖，却没有一丁点迟疑地将安富强的肠子给塞了回去。
“去拿针线。”
嘶哑发颤的声音砸在我耳边，震得我脑子都有些发懵。
我肯定是疯了。
要不然怎么会把白墨也拖进来呢？
我沉默地看着他将菜刀缝进尸体里，又不断从卫生间接水清理血迹。
道德上咆哮着让我推开他，可理智却禁锢了我的一切行为。
我冰冷麻木的想着，这样是最完美的场面不是吗？
目击者变成了参与者，这场血腥的秘密，也被他揣进了口袋，另一种意义上的“杀人灭口”，这不是一个杀人犯梦寐以求的吗？
我缓缓动了一下僵直的脖子，视线跟着浑身染血的白墨，瞧着他脸色惨白如纸，害怕得腿颤手抖，拿着滴血的拖把，一瘸一拐的进了卫生间。
冲洗的声音在满是血腥味的屋子里，震耳欲聋，我猛地敛回目光，死死掐着手心。
我没有逼他！
我没有逼他！！是他自甘堕落！愚蠢！懦弱！
这个蠢货！
我眼眶发热，眼前模糊一片，咬紧牙根，猛地转身，想把这个拖油瓶给轰出去。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关他白墨什么事！
但脚都还没迈开，便忽然在余光中瞥见了一双背过去的双脚。
灰色的长裤下是锃亮的皮鞋，臃肿笨重，好像下一秒就会被里面的肉撑爆一样。
那不是白墨。
我忽然从头凉到了脚。
这个屋子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指尖紧张到抠破掌心，我额头上冒出了细汗，第一时间猛地侧头看去。
斑驳老旧的墙壁前，一个肥胖高大的男人背对着我。
他穿着黑色的衬衫，衣摆扎进了皮带里，束缚着大到夸张的啤酒肚。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头发油腻脏乱，整个人似乎都在随着呼吸一张一阖的。
粘稠恶心，好像长着人形的鼻涕虫一样。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对第一次见到的人有这样奇怪的联想。
但在残留的血腥味下，我无法去思考太多。
我死死盯着他，甚至下意识的想去摸菜刀，全然忘记了白墨已经将凶器缝到尸体肚子里了。
“安宁？”
嘶哑的声音陡然落在我耳边，惊得我心脏重重一跳。
我本能的转头，看见白墨浑身湿漉漉地从卫生间里出来，他脸上担忧不已，问我：“怎么了？”
我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声音。
“……有人。”
白墨一下子就皱紧了眉头，“哪里？“
那一瞬间，压抑着的巨大恐慌被转为怒火释放了出来。
我全身都在抖，压低声音朝着他咆哮：“他就在这里！你眼睛瞎了吗？！”
白墨的表情更奇怪了，他拖着他瘸了的腿，连忙靠近。
他是想要抱我的。
可大概是想到我们已经分手了，又畏畏缩缩起来。
“安宁，不要怕，没有别人。”
“怎么——”
我猛地扭头看过去，尖锐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破败脏乱的老旧墙壁面前，的确——
空无一人。
白墨说是我看错了。
可我明明看得那么清楚，清楚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是如何滑腻得像是污绿色的章鱼皮一样，短凸肥厚的手背上布满着**的筋脉，一直延伸到衣袖里面去。
他明明就存在过，真真切切的站在那儿。
我紧紧的盯着那个地方，呼吸前所未有的急促。
即使没有镜子，我也知道我的脸色有多差。
沾着冷汗，铁青泛白。
胃部的痉挛似乎让整个腹部都跟着一起疼痛。
或许白墨说得对，那就是我的幻觉，因为这间危房一样的屋子，简陋得根本躲不下人。
“没事的，你只是太累了而已。”
白墨将我扶到了咯吱作响的沙发上，半蹲在我旁边。
“安宁，这间屋子里没有人，那只是你的幻觉。现在你乖乖呆在这儿，我去处理尸体，好不好？”
白墨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细软，同时也因为突发的命案在微微颤抖着。
我能看到他拼命克制的手抖和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这个以往见到杀鸡宰羊都会被吓得脸色煞白的人，我和他说话大声一点他都会垂头瑟缩着不敢反驳，甚至平日里被人欺负都需要我替他出头，现在却想帮我处理尸体。
他明明比我还胆小懦弱。
“你走吧。”我忽然开口，被恐惧挤压到极点的理智此刻被拽回了些许。
白墨和我烂到极点的人生不同，他有机会走出这泥潭。
有个漂亮乖巧到如同小公主的富家小姐很喜欢她，只要他抓住机会，不仅能把腿治好，还能平安且富足的度过余生。
“你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
我努力平稳着发颤的声音：“白墨，我和你已经分手了，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本就面无血色的人，在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都摇晃了一下。
他迅速垂下眼睫，脊背绷紧得如同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弯弓。
“我在火葬场工作，可以帮你处理尸体。”
容不得我反驳，他便嘶哑着声音紧接着道：“我动手缝了尸体，已经被牵扯进来了，逃不掉的。”
他说完这话后猛地起身，拉起尸体就要背出去。
“你疯了吗？”我拉住他低骂。
可他却朝着我安抚性的笑笑。“不怕，我的车在外面。”
这间老房子位置偏僻，又是危房，周围的人早就搬走了。
可是出于谨慎，我还是不敢大声。
“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假好心！”
“安宁，这是最好的办法。”白墨苦口婆心。
他力气极大，即使背着具尸体，我也拖不住他，甚至被他带的踉跄了一步。
以前白墨的力气有这么大吗？
我脑子里面的疑惑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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