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传开后,何氏头一个眼前发晕。
“沈先生那般好一个人,怎能将此事怪在他头上?”
年后就是县试,如今村学没了先生,何时才能开课?
再者,沈修若是搬走,宴安的婚事又没了着落。
然不等何氏继续急下去,很快又有一消息传入耳中。
沈修带着母亲,搬至了柳河村,住在西南角的那座院子。
那院子的主家从前是酿酒的,后来那生意越做越大,就搬去了县里。院子空了几年,虽有些陈旧,但并不破败,只是略微收拾一番就能住人。
何氏听得此事,赶忙就让姐弟俩过去帮忙。
满共就几步路,两人寻过去时,门外已有人围着在看热闹。
“嚯,沈解元你不知道啊?当年这位可风光了,两入殿试,那可是见过圣上的人!”
“那又如何,不还是回到村里来了。”
“沈家村的命案,就是与他有关,据说是他教唆学子杀人的……”
“啊?还有这样的事!怪不得要搬出来……”
宴安原本不愿多言,只想挤过人群去敲门,可听至此处,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上前一步,她声音不大,语气也并不厉色,却是字字说得清晰,“沈先生学富五车,人品端方,官衙拿人是要讲证据的,若当真与命案有关,县丞大人岂会容他安然离村?”
说至此,她话锋一转,语气彻底软下,还带了几分温笑道:“咱们柳河村的叔叔婶婶,向来最明事理,断不是那会去污蔑县衙办案不公之人。”
王婶就在其中,恍然记起这沈修正是宴宁的先生,且宴安为人她最是了解,这孩子向来乖巧懂事,又极为勤快,邻里乡亲哪个没得过她帮忙,既然宴安都开了口,她自得帮忙。
“可不是么!咱们柳河村的人,可不会拜高踩低,人家沈先生这么大的学问,肯搬来咱们村,那可是咱们村的福气,往后谁家小子要是读书认字,还愁没人能请教了?”王婶调门高,一面说,一面还故意逗大家,“没准日后,咱们柳河村也能出个状元郎呢!”
众人闻言,便也不再言其他,只跟着笑了起来。
隔着一道门,门里的沈家母子,皆是将这些话听入了耳中。
尤其沈修,便是未见其人,只听那女子的声音,也是让他一瞬就将她认了出来。
沈母太过了解自己儿子,见他眉眼间多了抹温意地朝外面看,便知那女子应是与他相识之人,“可是你那个拿鹅蛋给你的?”
她记得那女子是他某个学生的姐姐,这两年时不时会给沈修送些东西,沈修向来不喜收礼,却是愿意将那女子送来的带回家中。
沈修没有直接言明,只是道:“回母亲,我也不清楚。”
说罢,他提步上前,便要开门。
沈母却是抬手将他拉住,轻咳着道:“此处风大,先送我回屋罢。”
沈母身子弱,需得日日喝药,家中两个婢女,一个在收拾屋子,一个在灶房煎药,一时半会儿顾不上她,沈修见状,也是赶忙转身过来搀扶。
沈家原非寻常农户。
沈母出身县里,家中算是书香门第,曾祖父那代,也是做过官的,当年沈父最擅山水画作,县里诸多人慕名而求,沈母家中对他也是极为赏识,遂将爱女许之。
沈父是沈家村人,家中薄有田产,却无意科举,唯好住在山间作画,五年前他染病而终,留下沈母与沈修二人相伴。
好在家中还有田产,和沈母陪嫁的县里的一间文房铺子,足以两人清雅度日。
只是自沈父亡故,沈母便久郁成疾,夜夜难寐,尤畏嘈杂,这才一直住在沈家老宅里。
如今沈修因村学之事,若在沈家村继续住下去,往后定会遭那沈里正刁难。
如此,沈修才动了搬家的念头。
可县里太过喧哗,沈母不喜,再远之处舟车劳顿,更是折腾,索性,他便选了柳河村,此处虽偏,却尤其幽静,正好适合沈母养病。
门外,宴安与宴宁等了片刻,待乡亲们皆已散去,这才上前轻声叩门。
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看着不过十五六岁,她头上插着两根蝴蝶银簪,身上是兔毛领薄袄,脚上是一双荷花绣鞋。
“你们是何人,寻我们主家可有事?”小婢女声音清亮,语气却透着几分疏离与警惕,目光也在打量着两人穿着。
听到家主二字,宴安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一身富贵装扮的小姑娘,竟然是沈家的婢女。
她没来由心头有些慌乱,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声音也忽地变得更低,“我、我阿弟是沈先生的学生,我们就住在柳河村,听闻先生搬至了此处,便想问问可否需要我们帮忙?”
宴宁脚下未动,待宴安说完,便朝那婢女微微一揖,“学生宴宁,烦请这位姑娘通传一声。”
小婢女闻声抬头,原本因这两人装扮,一看就知是附近村民,而懒得与他们浪费时间,可这一抬眼,正好撞上了宴宁清冷的目光,小婢女何时想到,这人穿着不显,模样与气质却俱是上佳,她心头蓦地一跳,耳根竟有些泛红。
“我家夫人身子不适,特地吩咐过,近日不见客的。”小婢女的语气明显比方才轻了许多。
宴安还想再开口,宴宁却是朝那婢女点头道:“打扰了,那学生改日再来。”
说罢,便握住宴安手腕,转身朝回走去。
何氏见她们这么快便回来了,拄着拐迎出来问,“可是见到沈先生了,有没有帮人家忙啊?”
想到方才门外那一幕,宴安眼眸又朝下低了两分,摇头道,“未见着,是他家婢女开得门……”
三人回到屋中,何氏听完,并未露出任何不悦,反倒是愈发高兴,“她家还有婢女呢?”
怪不得沈修能将那院子盘下,原是家中宽裕到连婢女都能养活了。
宴宁还要读书,未与她们闲聊,喝了半杯水,便拿着书去窗下看。
两人不敢扰他,便将声音压得极低,可屋内实在太静,许多字都断断续续传入了宴宁耳中,除了那提了无数次的沈先生三个字外,还有婚嫁……不愁生计……不必辛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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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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