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是在医院醒过来的,她醒来的时候,身处单人病房,病房里只有她一个。
她抬起手,发现手腕上的钻石手链不见了踪影,床头柜上只有她的手机和发簪。
她撑着身子起来,按了呼叫铃。护士进来告诉她,她只是情绪过度起伏引起的不适,如果现在没有什么不适就可以离开了。
容昭想要问些什么,但是又觉得自己依然揣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很可耻,便放弃了。
容昭拿上自己的手机,将长发重新挽起,“那请问去哪里缴费?”
护士回头看她,“费用都已经缴过了……要不,你还是联系你男朋友过来接吧,回去以后赶紧吃点东西,别吃太油腻的就好。”
容昭笑笑,“好,谢谢您。”
容昭说完便起身离开。
走出急诊大楼,容昭发现整个医院都很安静。
容昭浑浑噩噩回到自己的家,这是四年前大学毕业时容昭父母在首都电影学院附近给容昭买的,房子不大,勉强算是三室一厅,在与姜栩然恋爱之前,她不是住在学校宿舍,便是住在这里。
回到家里容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她觉得自己浑身脏透了,脱下那件新中式长裙,她直接扔到了垃圾桶。
看到化妆镜中的自己,她肩颈处还有没有消退的红痕,然而再热烈再甜蜜的爱意,都不复存在了。
温热的洗澡水从头顶花洒淋下,让容昭分不清脸上的到底是泪水还是淋浴的热水。
她放声哭了出来。
她做错了吗?和自己的学生恋爱,是她做错了吗?
她不停地自省,脑中不停回放与姜栩然接触的种种情形。
是她在教学中衣着不得体了,还是言行不得体了,亦或者她没有和他们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才会让他产生了误会?
她一直在努力保持做一个老师的尊严和谨慎。在最开始的两三年,她甚至没有在课堂上主动开过玩笑,每一次上课都谨言慎行,希望拉开自己与学生的年龄感和距离感。
可最终,还是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是她做得还不够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永远都在犯错?
可是还要她怎么做呢?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深夜卧室里,月光朦朦胧胧地笼罩在床上娇弱的躯体上,莹白的肌肤似是在发光,但睡着的人并不平静,微微颤动的睫羽挂着泪珠,殷红的唇翕动不止,喃喃发出痛苦的呜咽。
晦涩而粘滞的梦境里,笼罩在阴影里的男人将容昭抵在墙上,恶劣地让她看向一旁,旁边坐着的竟然是许亦炀,容昭羞耻难当,她想要躲开男人的钳制,“你要让你的师兄你的偶像知道,你到底是多么恶劣的人,和我这个学生纠缠不清!”
容昭挣扎着醒过来,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还不到7点。
容昭摸到枕头,发现枕头已经湿透了。
她没了睡意,疲惫地起身洗漱。
照了镜子,她发现眼周红肿得不像话,铜铃大的眼睛被遮盖了一半,看着可怜又滑稽。
她自己也忍不住耻笑自己,看看,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
每次遇到可怕的事情,她总是习惯性选择逃避。
从昨天到现在她不敢再多问姜栩然一句,她怕得到更可怕更绝情的回答。
她也不敢对姜栩然说出绝情的话,因为她还贪恋这份感情,她怕一旦她说出那些话,这段感情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她站在客厅里,自虐似的将姜栩然送的礼物全部找了出来。
她最最珍爱的,是一本手账本,手账本里保存着几十朵干花,是她从姜栩然每次送她的花束里保留下来的。
从年初两人正式确定关系以来,姜栩然送过她33次花束,这6个月来她每周都能收到鲜花,无论姜栩然人在何处,花都会定时送到。
她是个念旧的人,所以每次她都从中选出最美的那朵花制成干花收藏起来。
手账本已经快填满了,她还想象过等到他们结婚的时候,她也许就能搬出一箱干花来布置在婚礼现场,让来宾们一起感受这份甜蜜。
除了鲜花,姜栩然每次去拍戏、出差回来都会给她带回纪念品,包括一些当地文旅文创,或者当地民俗纪念品。
其中一个丑丑的傩戏面具挂件最显眼,本来应该肃穆的面具因为缩小成Q版,所以透出一股难言的滑稽感,每次看见容昭都忍不住要笑。
容昭拿起那个挂件细细摩挲,如今再怎么看她都笑不出来了。
那么多用心的礼物,坚持送了6个月的鲜花,却只是一场空。
是她太自信了。
容昭抹去眼泪,她将姜栩然送她的那只喜马拉雅kelly和五条高级珠宝定制项链,连带所有的小礼物一起放进了一个纸箱。
昨天的那条手链……
也许是她弄丢了,也许是姜栩然收回了……
将纸箱封存放到储物间,容昭打起精神收拾自己的行李。明天就要和新生集合进组了,还有很多的工作等着她,她没有时间继续伤感。
第二天清早,学院门口,学生和带队老师按时集结,容昭作为总负责人是来得最早的,她确定人数后便让学生上大巴车。他们需要一起到燕郊影视城,入住酒店后再由各带队老师进驻不同的剧组。
路上,学生们都很兴奋,不停与容昭和其他带队老师搭话。
容昭尽力回应学生的热情,除了一直没有摘去墨镜,其他一切如常。
就在众人拎着行李下车的时候,出事了。
邬平本来兴冲冲地冲在容昭身边,想要帮容昭出力搬行李,却在接收一个消息之后,看向容昭的目光充满了不可置信和不信任。
容昭隔着墨镜依然能看清对方的神色,心口突突一跳。
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上心头。
邬平开口了:“容老师,你和姜栩然是什么关系?”
在场众人无一不停止了动作,纷纷看向容昭。
五个带队老师都看向容昭,其中一个老师转向邬平,询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邬平,你把话说清楚点。”
邬平将自己收到的视频转发到他们临时组建的活动群里。
视频很短,只有十几秒。
30个人一起播放视频,营销号的AI配音此起彼伏,“顶流男星姜栩然疑似恋爱,在爱巢与女友拥吻,这位女友竟然是退圈多年的白月光女星,大家知道这是谁吗?”
画面中正是姜栩然和容昭在花园中摊牌决裂的那天,姜栩然轻佻吻她的那个瞬间。
视频当中两个人的侧脸非常清晰,只要是熟悉的人,只需要一眼就能认出两人的身份。
这个视频既然传到了邬平手里,那就说明,全世界都会看到,包括容昭的同事领导以及所有的学生。
容昭曾经是姜栩然班的助教老师,他们的师生关系在首都电影学院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件事。
那么,她和自己曾经的学生接吻会让人产生什么样的联想呢?
没有人会在乎她和姜栩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外界只会认为,她利用职务之便,勾引了一个星途无限光明的学生。
容昭握着手机的手指掐到发白,她再次感到呼吸困难。
她忍住涌起的泪意,用略带哽咽的声音向其他带队老师说:“几位老师,你们……先带着学生去办入住,我的事情,我会解决好的。”
学生们面面相觑,但都听从了安排,慢慢往酒店门口走去。
唯独苏澜明。
苏澜明走到容昭身边,“老师……”
容昭回过神看向她,温柔地回应:“怎么了?”
苏澜明见此,猛地握住容昭的手,“老师,我相信你一定没有问题的,你把东西给我,我帮你搬上去。”
容昭被苏澜明这赤诚感动到了,多么可爱的女孩子,天真烂漫,热情洋溢……和当初拦在她面前的姜栩然如出一辙。
“要搬也是我搬!你还没老师个头高呢!”
邬平突然又跑回来了。
容昭意外地看着他,“你……”
邬平努努嘴,“老师,我……我只是想不明白,你干嘛要……算了,反正老师的行李我来搬。”
容昭看着两人吵吵闹闹地抢着拿她的行李箱走开,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但她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感觉到心还是暖的。
她不禁反问,和姜栩然的这段关系她真的有错吗?
如果她真的是个不称职的老师,眼前的学生们又为什么愿意继续亲近她,给她信任呢?
一个电话打进来,容昭走到酒店僻静处接通。
那边是她十年的好朋友赫梨,赫梨着急得连招呼也不打,直奔主题:“昭昭,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容昭再也抑制不住捂嘴哭了出来,“阿梨……”
赫梨连忙哄她:“不哭不哭,我现在已经到首都了,你等我出机场,我马上就能见到你了!”
赫梨是全平台美食博主,不但做探店,还做美食制作,堪称美食博主一大邪修,加上她一直深度追星,所以首页经常能刷出一手的各种私生、狗仔偷拍视频。她昨晚加班到凌晨,结果刚下班就看到了那个视频。
赫梨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这个视频还没有大肆传播,营销号也没有挖出容昭的身份,她第一时间联系了容昭的父母,隐晦地问了句容昭有没有联系他们,容昭的父母什么也不知道,她也就按下不提,免得老人家担心,而她自己连夜飞到首都来找容昭。
时间紧迫,起飞前已经下半夜,赫梨便没有提前跟容昭打招呼。
一落地,赫梨就打电话,只怕容昭出任何问题。
四年前的事情,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