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案子的后续工作做的非常潦草，警方草草定案，最后判了个意外死亡，也就没人再去关注这件事。
这几天，林佑时总是心神不宁。
闭上眼睛，她总能回忆起沥青路面上躺着的两具冰冷尸体，源源不断的血液顺着伤口流下，渗透了路面。
“林警官，给你这个。”陈欢唤回了她的思绪。
陈欢的手向她摊开，手心放着一只云朵形状的挂件。
“这……我不能收。”林佑时没有收人东西的习惯，她作为警察，大大小小的案件在她手上经过，收总不能每个受害人的东西都要收下。
之所以来到陈欢家，是因为林佑时今早上接到了陈欢的电话。她不知道这个女孩是从哪里要到的自己的电话，当女孩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她因为心虚，整脆弱的心尖剧烈颤抖起来。
不过目前为止，陈欢并没有主动提及她父亲的事情。
“林警官，这个是我小时候买来的，本来打算送给一位很重要的朋友。”
“那你怎么没送出去呢？”林警官接过挂件。
柔软的白云，上面印着开心的笑脸。
“她死了。”陈欢的情绪倒是很冷静，“有天我们出门玩，她遭遇了意外，在我面前死去了。”
“啊？”林佑时没想到自己会问到对方伤心的往事，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这些……”
这陈欢的运气实在是差，从小就有对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人死在她的面前，母亲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就连亲生父亲和要好的朋友也接连死在了她的面前。
“林警官为什么要道歉啊？”陈欢反而笑了，“我不懂。”
林佑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
她摸不透陈欢的脑回路，从在学校里见到她开始，她就语出惊人，一举一动都与所有人格格不入。
林佑时觉得陈欢不像是一个完全的人类。
陈欢捧腹大笑，笑着笑着，她估计没了力气，就这么倒在了沙发上，一只胳膊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林佑时以为她哭了，紧张地上前查看。
而陈欢正笑得开怀。
“林警官，你真有趣。”
林佑时心中一惊。
她难以形容这种感觉，女孩穿着漂亮的连衣裙，皮肤白皙，黑发柔顺又笔直。陈欢的举动总是出人意料，那双眼睛就像是没有尽头的黑洞，吸引着旁人靠近。
一旦产生好奇，这种瘙痒感就会一直作为一种芥蒂，趋势着人们忘乎所以的探索。
“林警官有男朋友吗，没有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个。”
“不用。”林佑时并没有这种打算。
“那好吧。”陈欢有些失落。
林佑时不清楚陈欢的语气到底是不是失落，她觉得这孩子太奇怪了，刚刚谈及死亡的时候，她明明那么平淡。
死亡在她眼中到底是什么？
陈欢不折不挠地把挂件递回到她手中，“你带着它吧，它会带给你好运。”
林佑时没接。
陈欢：“不相信吗？我到山上的寺庙里求大师开过光的，大师还指点过我呢，不过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陈欢自顾自的说下去，“雨下的很大，我没带伞，就这么一路爬到了山顶。寺庙里没有什么人，大师说我心诚，以后挂着这个云朵挂坠，就会一直平安顺利。”
*
林佑时工作时，临时接到了一个活。
“就这么说好了小林，那里有几个高中生大家，希望你能够好好跟他们谈谈啊。”
对面电话挂断的很及时。
又是这种负责心理咨询的活。林佑时无奈的拿出包里的小镜子，她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实在没想明白自己的长相哪里有那么和善。
顺昌街道离青城二中很近，这次林佑时开了自己的车，来到了领导安排的地方。
附近一家叫做“春无尽”的夜总会，巨大的牌子在整条街格外显眼。
光看夜总会的名字，林佑时就能猜到这里是做什么生意的地方。
不过这不是她想管就能管的地方，她今天要管的人正蹲在马路边上接受着她同事的思想教育。几个混混穿的不堪入目，林佑时想不明白这都十多年过去了，这种穿搭从她还上学的时候就兴，一直兴到现在，还有人在穿。
“现在正是你们上学的好时候，怎么能在大街上约群架呢？来，你们都向对方道歉，待会到警局写检讨啊。”
“唉不是你怎么跟我们老大说话……”
“哈哈王哥，今天值班啊？”
为首的混混显然跟那位姓王的警官熟络了。
“走走走，你都熟悉流程了，跟你手下新来的人说好，现在去警局吧。”
“哎哎哎好嘞——看什么啊赶紧走啊！”
王警官看了眼站在旁边的林佑时，“我把他们拉回去，你开车来的？”
“嗯。”
“你要没什么事就先走吧，这群小兔崽子我熟悉。”
林佑时笑着回客套话，“好好，那你辛苦了。”
她正打算走，一转头，忽而注意到了春无尽门前看热闹的那群人。她注意到了正跟身边的男人说话的黄发女生，女生看上去年纪不到，但打扮成熟，黑色的紧身衣裸露着大片肌肤。
她发根的一大段头发是黑的，脸上的妆画的很浓，一言不发地吸着手里的烟。
陆淼。
林佑时仍然记得这个名字，她认出了这个女孩，这是陈欢班上的女生，林佑时在陈瑞办公桌下面找到的那封威胁信中，就是陆淼与陈瑞的床照！
原来她在这种地方工作吗？
举止投足间，林佑时判断出，陆淼应当从事这份工作很久了。
可陆淼今年才高二。
两人对视了几秒，陆淼转身跟着旁边的男人进了夜总会。
要去问问吗？
问什么？问照片上的事吗？
可她就算把一切都问清楚了又怎么样？
林佑时拿出了口袋里装着的云朵挂件，她若有所思，手指紧攥挂件，软和的挂件捏久了，手指也会觉得酸痛。最后她将手臂垂下，径直跟了上去。
还好她今晚穿的便服。
“陆淼。”林佑时叫出了她的名字。
陆淼转过身，站姿懒散，“如果不是要包我，那一切免谈。”
林佑时皱眉问：“多少钱？”
陆淼笑吟吟地伸出手，比了个数。
“我包了。”林佑时毫不犹豫地拿出钱包，数好钱递到了陆淼手里。
陆淼挑出多出来的几张百元大钞，贴到嘴唇吻了一口，“老板大气。”
林佑时下意识去拦，“钱很脏，你经常这么做吗？”
“你……”陆淼注意到了林佑时手中捏着的挂件，“你是陈欢的朋友，为什么我没有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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