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关山雪灾1

一个时辰后,魏安朦胧睁眼,微弱的烛台光下拉出一个纤长的身影,倒映着女子娇俏的面庞。

沈婧娇低头专注着银针归纳,还未注意到长榻上的人。

直到耳边传来窸窣动静,她回头,见人醒了,道:“还好魏大人遇到了我,不然刑部尚书的位置怕是要换人了。”

魏安静静看着,苍白的嘴唇微张:“多谢,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能救下魏大人乃是我的荣幸,哪还好提好处。”她将归纳完的银针收起,放置一旁。

半开玩笑问道:“只是不知道是谁能将魏大人伤得至此。”

“朝廷的事,你个女郎不懂。”

魏安想起身,被沈婧娇死死按住,“魏大人不愿说就罢了,胸口受伤刚包扎完,今晚委屈魏大人在这凑合一晚。”

“孤男寡女在这一晚,不合适吧。”魏安开口。

沈婧娇看了他一眼,冷漠开口:“只有孤男,没有寡女。我等会儿就走。”

“那万一我等等伤口裂开怎么办?”

“我包扎的伤口不会裂。”她说着往外面走,落在魏安耳朵里的声音越来越轻。

过了很久再也没有动静,魏安以为她走了,刚想起身,再次听见脚步声往这走来,又迅速躺回去。

“这是魏大人的药,诊费药钱包扎费明日一起算。”原来她刚刚是去拿药了。

魏安嗯了声,似乎是害怕她再次离开,主动展开话题:“你很好奇我为什么受伤?”

其实她不好奇是什么事,她只是好奇是谁能将魏安弄成这副模样,“当然好奇。”

不过是个开家小医馆的姑娘家,唠唠也没关系。

魏安调整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唇色逐渐恢复红润,“是宫里有人举报常家私吞公款。”

这她好像知道,但是宫里举报的人是谁?

她故作惊讶问道:“私吞公款?你就这么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了?不怕我跟他们是一伙的?”

“常家已经知道我在秘密查他们,若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今晚就不会救我。况且在我查到的事情里,就没有你沈婧娇这个人。”

魏安私底下查过沈家,除了沈楚一之前朝廷上和常家少有的往来,别的一无所获。

沈婧娇笑着夸他:“确实,不愧是魏大人,分析的很有道理。”

她正欲起身出去,又被他唤住:“你还想听别的吗?”他的话并未有一丝玩笑的意味,反而总是很严肃,一定是他常年审问犯人的缘故。

今日劳累,没功夫在这听他瞎唠:“魏大人还有伤,安生躺着便是。”

临走前她有些不放心,让曲清先上马车,只见魏安躺在右屋长榻上双眼紧紧闭着,分明没睡着,就是不睁开眼。

好歹救了他一命,连道别都不乐意。

她随口吹灭蜡烛,转身出了院门。

下一日她像往常一样到医馆,经过前院推开堂门时“咚”的一声,似乎是撞在什么东西上。

她接着重推几下,还是只有一条缝。

曲清在后面着急,“姑娘,莫不是进贼了?”

可是哪有贼把自己锁里面的?

她透过仅有的门缝望去,屋内静静一片,正堂的药材放的好好的,看上去也不像是被偷盗过的样子。

俄顷,堂门被人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入眼是一双黑色镌刻银丝线的长靴,她记得这双靴子,是魏安。

他抵着门作甚?

魏安睡的正香甜就听见门口咚咚响个不停,没受伤的右手捏了捏眉心,暗叹一口气,这才慢慢悠悠爬起身去开门。

“魏大人有堵门的习惯能不能提前说一声。”说着,她跨进门。

正堂或许还好,可右堂器具、药材、木盆该滚的滚,该翻的翻......

她扭头问:“你昨晚在这偷情了?”

魏安额角抽搐,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一晚上几乎没睡,在长榻上辗转反侧几个时辰,胸口隐隐作痛加上夜晚寒冷。周围漆黑一片,他的额间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吓得,总不能是冻的,凝起一颗颗细小的汗珠。

黑夜里他伸手小心试探周围,在寻找门口时一个踉跄撞倒了在墙壁旁堆砌的药材,连带着一片器具丁零当啷一片响。

他也被吓得紧贴墙壁,按着伤口蹲下身去。缓过神来才重新躺回长榻上。

魏安按着睡的酸痛的脖子:“怎么可能,我对女人没兴趣。这东西我昨晚想找水喝,太黑没找到不小心打翻的。”

沈婧娇想骂他,但碍于身份骂不出口。再说也是自己考虑不周,喝完药确实容易口干,没给人家备好水。

“曲清,将东西都收起来吧。”

曲清刚要着手收拾,看了眼满地的药材,“姑娘,这些药材怎么办?”

沈婧娇往柜台方向走去,“算魏大人头上就行。”

方才清醒没多久的魏安逐渐缓过神来,抚着胸口撑在柜台边,“你倒是会算账,说吧多少银子。”

沈婧娇拨弄算盘的手飞速,抬眸目光清亮,“一百五十两。”

魏安准备拿钱的手顿住,斜眼看她“多少?”,他又看地上曲清正在收拾的药材,“这些药材一百五十两?”

她解释道:“还有昨日的诊费药材,用的可都是顶好的,已经给您算便宜了。”

魏安抿唇,只得垂眸取钱,一个钱袋子稳当落在桌上,“给你。”

她笑道:“多谢魏大人。”

魏安转身又转回来,咧着笑问她:“你昨天不是说不要好处吗?”

“这不是您正好不小心将我的药材东西打翻需要赔,反正都要掏钱不如一起补上。”

魏安冷笑一声,真是个会说话的。

沈婧娇给魏安重新包扎好伤口出来时外面已经排起一长列的队伍,每人手中都拿着一张褐色方块纸,上头写着串数字。

魏安走后她按往常一样,看诊就医。这几日忙的连午膳都没时间吃,好在今日有空闲时间。

前院是百姓前来排队等候的地方,正堂结算银钱,左堂收纳药材,右堂看诊。

在她看来都不是能吃饭的地方,倒是后院满园春色,有田有树。索性直接叫人搬来青石桌在海棠树下,再将前院的安乐椅搬到一旁,美哉......

后院青石桌上,菜肴还算丰盛,沈婧娇吃得正香的时候听见一旁的曲清道:“姑娘,秋儿说老夫人今日还未用午膳就急急进宫去了。”

她扒拉着碗里的素什锦,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那天在息静堂的话曲清不是没听到,于是她又道:“老夫人是不是还是想投靠二姑娘。”

她放下食筷,用帕子擦净嘴边,纠正道:“你应该唤她淳婕妤。”

“曲清记下了。”

她起身,往刚搬来的安乐椅上躺下,这几日来难得的休息时间,曲清见她吃完开始收拾。

只听她在安乐椅上悠哉道:“祖母穿金戴银惯了,顺然的落魄必不好受,选沈沐也是必然的。但沈沐是什么样的人?江氏在的时候祖母没少看不起,沈沐那样记仇的又怎么会怜惜祖母。祖母活了半辈子,怎么这点道理都看不明白。”

曲清一边收拾一边调侃道:“等淳婕妤把老夫人赶出来,彻底扬言跟沈家再无干系的时候老夫人就死心了。到时候沈家再落魄,老夫人也得安安分分待着。”

说完她手里还捧着吃剩下的素什锦,转头朝沈婧娇甜笑,嘴角边清晰可见的两个小梨涡,道:“当然,有姑娘在,沈家就没有落魄的时候。”

“现在不就挺落魄的?”除了盛德帝最后赐的沈家宅,父亲走后宫里收去不少,收入也少了大半,府里还要开支......说不尽的用钱的地方。

曲清耐心又无奈地解释道:“姑娘没懂奴婢的意思,只要姑娘在,于曲清而言就不是落魄的。”

她见状歪头打趣问曲清:“若住的是茅草糙屋,吃的是杂粮馒头,还觉得不落魄吗?”

曲清声音更大了些,柔笑道:“不啊。”

简单的两个字,沈婧娇能感受出她是发自真心的。

曲清就是个很普通的丫鬟。

父亲嫌家里穷,跟别人跑了。家里没钱就跟着母亲上街卖镯子。眼看着日子好起来,却被当时一个纨绔公子砸了摊子。玉镯碎了一地,还欠了一屁股债,她母亲没办法,就给卖到了沈府。

曲清如今十七岁,跟着她的时间其实也不算长。但却异常乖巧听话,就连平常下人背后说主人坏话都没被她抓到过。

后来沈婧娇发现,她的乖巧顺从从来只对她一人。

休息片刻后又是一下午的忙碌。

申时,性缘堂门口的挂牌转为“闭馆”。

曲清在柜台算了算这些日子赚的钱,全数装到一个袋子里,“姑娘,我们这次些日子赚的不少,再加上广聚斋炊烟记的,府上又多了一笔大钱。”

她取过钱袋,薄粉敷面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希望日后都越来越好。”说完像是想起什么,那抹笑容消失不见。

曲清问:“姑娘怎么了?”

她突然想起了谢清宁。

前几日谢清宁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无非就是来她这看病,回去再说吃的药有问题。这种伎俩沈婧娇在江含月手里就见怪不怪了。

那天给她配的药都是最普通易见的,药材也都请当时在场的人看过,也早就想好了应对谢清宁的对策。

算算时间,怎么过去这么些天还没来找麻烦?

想着想着,院外响起踏马蹄声,曲清还未来得及出去看清来人,就见谢清宁气势冲冲甩着两手大袖子就往里走。

她起身笑脸迎接,心想人终于来了,可苦等了她。

“沈婧娇!你究竟是哪里勾得三哥偏非你不可!”谢清宁怒吼,眼睛闪烁着像是燃烧着一团火。

即便是性缘堂内都是自己人,也挡不住门外的人往里头扎头看。

她不解地皱眉,不应该进门先找茬吗?“长公主在说什么?”

“别跟我装蒜!三哥为了娶你跪在太和殿前跪了三个时辰了!”

沈婧娇弯曲的笑容逐渐消失,凝眉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此刻,天公不作美。

一声闷雷如同谢清宁的那句话一样,猛烈地敲打在心上。

天色昏沉,开始飘起丝丝银雨。乌云滚滚,淅淅沥沥的雨水奏出乐章。

为了娶她跪了三个时辰?

她第一反应便是进宫,脚步还没出院门,她转身问曲清,“祖母回来了吗?”

“秋儿没传来消息说老夫人回来了。”

她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直奔皇宫。

性缘堂离皇宫有些距离,途中雨势逐渐变大,闷雷愈演愈烈,一道闪电打响天际。惊得沈婧娇在车内一颤,曲清赶忙安抚:“姑娘莫急,说不定下雨了陛下就同意了,肃王也不会傻到一直在外面等。”

话虽这么说,可谁能猜准帝王心思。只求谢司衍真的别傻傻跪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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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卿娇
连载中卿九拾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