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已至，新年伊始。
一年三百几十日，多少喜怒哀乐都将付作东流，成为过往云烟。
大院里张灯结彩，门外爆竹声声、锣鼓喧天。灯火染红了半面天，刚放过烟花的天空持续冒烟，正好和烟囱上飘荡的白色混为一体。而在另一面天空，依旧是月明星稀的景象，偶尔有乌鹊南飞。
“过年呢，最重要的就是这顿饭。一家子团团圆圆，正好前几年刚出了春晚节目，我看着还挺有意思的，就是时间太短了，才两个时辰。”刘庆玖道。
他们把家里最长的桌子摆在了大院中央，院子三面高墙环绕，即使这样烟花的光也能映射在院里，照得人满面通红，眼中泛光。桌上摆的肉食并不少，在北方这样鱼虾鲜少的地区，甚至还可以摆上一盘海鲜，凉菜和枣米饭簇拥着它们。
“吃完饭估计也就九点，晚一会儿我们出去看烟花大会吧？”孟鸷偷着对未琛明道，“我妈迷信，晚上不让自家人出门。等会儿我们这样……”
今年是第一次举办烟火大会，地点就在路口尽头的公园门外。
看着孟鸷谨小慎微生怕被人发现的样子，这是他新的表情，未琛明在心里偷笑，嘴角微微抿起。
“都听你的。”
……
果不其然，刚吃过饭刘庆玖就发了话，说除夕夜里外面有年兽，不吉利，自家人不准外出，意思是这行人里只有孟鸷不可以出去。
“妈，我得去‘放哨’，咱院里没茅房。”孟鸷挣扎道。
这个时候农村大多是旱厕，小县城胡同林立，街坊邻居修一个公共厕所来共用，像孟家大院所在的这条胡同，厕所就在胡同尽头。说不方便是真的，但还好他们胡同并没有太长，只住了三四户人家，不会出现厕所不够用的情况，只是偶尔满目狼藉。
“夜壶给你备好了，还有盆。这些都放你屋里，明天早上去倒。”
“妈，这不得熏死人？未哥儿也在这儿住着呢，你总不好让客人也这么办吧？”
“我可没说未哥儿，我只说你一个人，还有你弟弟。”
外面还有人在放烟花，但已不多了，大院里也陷入了寂静，唯有刚挂上的灯笼透着暗红的光，这是唯一的暖意。
“要等到再晚一点，十二点左右，这边会突然热闹起来。那个时间我妈经常被吵醒。”孟鸷笑得很开心，“但她肯定想不到，那个时候我已经溜出去了。”
晚上十点附近，大院靠近胡同的那面墙下架起了一把长竹梯。
未琛明稳好梯子，抬头望着墙头，似乎在期待那片黑暗里快些冒出一个人的身影，“这算不算打家劫舍？”
都晏站在边上，顺便踩灭不知谁留在这里的烟头，嘴里叼着根糖，然后侧身靠墙站着，眼睛也朝上望。
他打趣地笑着，一双桃花眼在黑暗下依旧勾人，“这算英雄救美咯。什么时候把美人娶回家啊？”
“今年吧，今年一定。”未琛明也开玩笑地回道，“份子钱记得备好，等你当伴郎。”
“我肯定比你先结婚，当什么伴郎？”都晏白了他一眼，“不过吃喜酒是一定的。”
二人闲得无聊竟规划起了人生大事，旁人若是知晓英雄救“美”的“美”是孟鸷，肯定会毫不在意地捧腹大笑了。
树影绰绰，月光变得清明一些，从空隙处泄露下来。
未琛明抬头，低声道：“来了！”
墙头那人朝下面挥了挥手，什么也没说，只是脚踩上了竹梯，背对着未琛明下来。
可等到下到中间时，那人似乎是没看清脚下，一脚踩了个空，喉头下意识发出低声呼喊，他的瞳孔在一瞬间蓦然放大！
未琛明的心脏陡然漏了一拍，下意识伸出双手，正好抱住了那个后仰的人。
“哎——”都晏顿时反应过来，伸手扶住竹梯末端，防止它再有滑动。
簌簌的响声响在孟鸷耳边，下一刻他便跌入了温柔的怀抱。
孟家大院是胡同的第一家，离胡同口很近。那边有零星微弱的灯光，灯下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女人盘着头，朝风声的方向舞蹈，还有一个女人只是立着，眼睛里全是她，最后那个男人看着胡同里的黑暗，从裤兜里摸出来烟盒，可盒子刚露出一个角就被他塞了回去。
今岁今冬，他们是他们。未来年岁，他们是否还能是他们。
一行人顺着灯光往长巷的另一头走，这会儿的烟火比方才还要淡。
未琛明凑近孟鸷，道：“杨哥的老同学在附近，之前他和我们提过，最近有意向来公司帮忙。这个人叫秦阿三，听说之前在这边的印刷厂、平面设计私企都待过一段时间，也算是有些经验。”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们现在去找他？”孟鸷愣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叫“秦阿三”的人。
“不，他在路口灯的下面等我们。看，那个就是。”
夜晚这条路人烟稀少，顺着未琛明手指的方向，孟鸷果然看到了人影，只不过是两个。
灯下立着的是一男一女两人。
“那个女人……”孟鸷有些疑惑。
穆林抬眸，忽然发话：“是阿三的妻子吧？刚结婚两三个月，我们先前也没见过呢。”
走在最前面的是杨无复和穆林，宋华蓁和都晏居中，最后是孟鸷和未琛明。
灯下二人均静站着，秦阿三还背对着这行人。
“阿三！”稍稍走近后，穆林开口喊道。
男人闻声回视，背后的女人也侧身探出了头。
正好借用灯光，孟鸷看清了这两个人的脸。男人的下颌线极为清晰，如夜空中恰到好处的弯月，鼻梁挺拔，眼神狭窄晦暗，如果此刻是白天那么孟鸷一定会注意到男人右眼眼底有颗黑痣，确实锦上添花。女人在扎麻花辫，孟鸷他们走近时她恰好完工，因为站在光亮很好的地方，她的眼睛里像是藏着晶莹的露珠，嘴角始终抿起，略微带着笑意，之后便专注地看着来人，脖颈上戴了一串珍珠项链，最中间的珍珠上刻了莲花，素雅而意蕴万千。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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