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放下过去,除此之外并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你必须向前走,只因为人自生来就是要奔跑的,哪怕前方隐藏在迷雾中,哪怕未来彷徨不知去处,也不得不前进走去,没有停下的时候。
阿莱莎已经做出了选择,但她却并不知道这是否是正确的选择,又或者这选择没有正确错误之分,无论选择哪边都是遗憾,无论选择哪边是失落。
失魂落魄,情不知所以起,情不知如何终。
就这样将手搭在窗框边,就这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楼层。被马路分割的另一面,被窗帘遮挡大半的远方,瑟琳娜正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切换着电视。
她好似在等一个人,而那个人会是自己吗?
每每总是拼尽全力地奔向渴望,每每总是这样,却又在最后一刻推开,这让她偶尔怀疑自己又开始像过去一样在下意识地玩精神控制。
哪怕实质上并没有这么做。
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对外时的形象不还是那般别无二致吗?
世间有很多人,对外时看似一致,实则内核截然不同。一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是为了什么,一个什么都不知道。
阿莱莎暗自忖思,或许后者更幸福一些,否则现在的她又何必这样将额头抵在冰冷的金属窗框上,闭上眼,只能堪堪消去心中的躁意。
后悔吗?要回头吗?她当然可以随时回头,这样的行为没有任何后果,不过是一个单边协议罢了,是琼成为了她的眷属而不是相反。
可是真的要这么做吗?
不过是换个方向奔跑罢了,又或如曾经的那个世界,感受无边的痛苦折磨,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滚烫的蒸汽般撩灼她的五感。
越是靠近,越是难以忍受,想象失去,复又失魂落魄。
似乎总是踩在分界线上,之于感情,既不愿意委屈自己又不愿意委屈所爱之人,最终却莫名所以地推开了在意的人。
既不愿意主动伤害她人,又不愿意她人妨碍自己,最终在一遍遍失望后不可避免地将她人视作无意义的障碍物。
倘若爱,便要向外界彰显自己无动于衷。倘若恨,便要向外界彰显自己深情无改。
转身查看,竟惊讶发现绝大多数人都无需这般伪装,都无需反复思考和揣测。世界真是神奇,也不知道中途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爱之则示之不爱,近之则示之远。
这是阿莱莎的惯性操作,偶尔却会思考,这样做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又丢失了多么重要的东西。
‘你仿佛就是我的全世界,每当我抬眼看向你,就忍不住陷入沉默,这甚至都不像自己了。’
可是阿莱莎却不想让任何人成为她的全世界。
可是瑟琳娜的觉察能力稍微有些不足,而阿莱莎也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去直白地告知前者她其实有所隐瞒。
毕竟这对阿莱莎自己,尤为不平。
身为伴侣,倘若连自己的行事作风都要仔细讲解,这真的还能算伴侣吗?还是说千好万好,万般吸引,终究是差了一点。
而那一点,不知为何又难以抹平。
不过是一个循环罢了,阿莱莎知道自己身处循环,且总是这样身处循环。只因自己这作茧自缚般的愚不可及,而不得不困在永恒的诅咒中。
已逝的过去再次浮现在眼前:“你以为的生活是什么?”
血腥的气味在唇齿间散发,躺在地上,被打了一拳的阿莱莎抬头对着满腔怒火的瑟琳娜咧嘴笑:“是想要双手干干净净地赢得胜利吗?”
“这可能吗?瑟琳娜!你好好想想,这世上有这么好的事吗?就算有,轮得到你我吗?我们必须踏过千万人的尸骨,然后才能存活!”
“唯有这一个方式!”
“再没有第二种可能!”
“哎呀,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有爱那个谁,额,猫女对吧。”
突入起来的感慨打断了阿莱莎的思绪,而当琼熟悉的挖苦声响起时她心中甚至浮现出说不出的庆幸和轻松。
轻飘飘的视线落在琼身上,后者正一步步踏上台阶,从阿莱莎的身后走出,站在左侧的位置,一起看向前方。
背后是空荡荡的墙壁,身边是熟悉的身影。无论是被动还是主动,当自己的眷属出现时总是有种静谧感浮现心头。
尚未染色的琼顶着黑色的卷发扭头看过来,咧嘴笑:“我可真喜欢你这种表里不一啊。”
“总是默不作声地表现出一副深情的模样,百般暗示,但是所作所为,却从来都不和深情挂钩。”
“内在所有的挣扎和内耗,不过是为了对抗本性。”
“以为自己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但你真的是吗?若是,为何无论内心如何拉锯,行为永远稳稳地维持在既定轨道上。”
“好似那该死的有轨列车,所有的动摇不过是表面功夫,最终都会驶向既定的终点,这有时候甚至让我也心生怨恨。”
“所有含情脉脉的表演,都化成了筹码,让我不得已中退让,可你却不知道何为退让。”
“看似情意深深含而不露,但在以安静作答时,你且仔细听听自己的心。”
阿莱莎于是果真如她所说般侧耳倾听了下,可惜什么都没听到,于是挑眉看向琼,脸上露出细小的笑容来:“继续说下去。”
这次换琼有些吃不准地停顿了下,然后才低沉却笃定地说道:“你真正沉迷的,其实是这种情感对应的自我满足吧,好像自己痴情无比,所有的选择不过是不得已的选择。”酸绿色的眼睛被阴影笼罩,似是沉沉暗色下的异光。
脸上保持迷之微笑,阿莱莎开口道:“谁说不是呢?”
“我们皆需在寒夜中倾情表演,以免落入虚无。”
“又要彼此间假装深情,否则何以满足自恋渴望。”
“这是什么不能承认的东西吗?”
琼:“哪一面是真的。”
阿莱莎轻佻地抓起她的五指,握在手心,含情对视:“两个都可以是真的。”
动作纯粹是下意识的习惯,然而在感受到指尖温软的触感后却愣了下,只因她实在是太过习惯和琼产生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
太过长久的岁月,仿佛天生就应如此。
然而在面对其她人时,却从不会有任何类似的举动,尤其当日被瑟琳娜拥抱时,那种宛若大难临头的恐惧依旧让阿莱莎心有余悸。
和瑟琳娜短暂的结缘又好似万花筒前的惊鸿一瞥,然后辗转反侧。
待后来,在人群之中再次相遇,对方还是如此动人美丽,而她们亦如过去般重复着美好的相见,接着再度走向同样的结局。
人啊,是真的不长记性。
阿莱莎也不长记性,所以才总是陷入同样的循环,好似无论如何都无法打破。但也无所谓,看似相似的决策在不同的境地中也会有不同的结果。
对未来进行预测,毫无意义。
于是脸上露出真实的笑:“两个都可以是假的。”
“真的或许会突然变成假的,假的或许会突然变成真的,全在一念之间,全在于最终的选择。”
“没有人可以预测未来,假称预测未来之人,大多都是不折不扣的骗子,亦或是自以为自己不是骗子的傻子。”
“你瞧,就像我现在选择了妳,在最开初,又有谁能想到?”
“这时候再追究何为真实,何为虚假,又有什么意义?”
在说完这番话后,琼却出人意料地反手握住了阿莱莎,富有深意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在你的视角下一切居然如此混乱。”
“但我们的纠缠,却早已命中注定,上一个循环中的我居然未能让你确信这点,看来是我的失误啊。”
十指相扣中,琼开始咧嘴笑,而阿莱莎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因为她真的已经听腻了命中注定这样的话语,也清楚知晓这不过是令人乏味的虚假话语,毕竟她,也尤为喜爱反复这样对外重复。
‘你相信命运吗?我们的相遇,或许早已注定。’伴随长久的凝视,若有所思的停顿,温柔的声音。
‘在我所遇到的所有人中,你是最特别的那个,好似翡翠原石般耀眼,或许再靠近些,我就能知道那些光芒到底是什么。’
这是她的一贯操作。
其实没有命中注定,其实没有什么特别与不特别,其实没有什么光芒。
但阿莱莎是真的太爱说这些话语,她几乎将它们说烂了。
含情脉脉,百般温柔,哪怕至始至终她都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这些话语,究竟有何含义。
那么她人,自然也是随口说出罢了。
琼还在继续她的表演,耳后残留着未彻底卸掉的白色粉末随着牵起的面部动作而露出。
这点残余,早上两人从汽车旅馆出来时还不存在,看样子对方依旧抽空去做了做自己的主职工作:成为Joker。
阿莱莎没什么话要讲,如果她想,她甚至可以查看琼的行程轨迹,只是懒得干涉眷属私生活罢了,此刻更是冷眼旁观深情若诗人的琼。
“所有的相遇,命中注定,所有的逃避,徒劳无果”
“所有白日里的麻木,痛苦,深夜中的彷徨,空洞,那些无意义的人生,都在你我相遇的那一晚获得了诠释,被赋予了真实的含义。”
“当我从高热中醒来,看到你的背影,就像现在这样,面向将天地连为一线的大雨时,冥冥之中突然有一种认知伴随闪电击中大脑。”
“所有的一切都得到了解释,一切的一切!”
“我人生中遇到的所有人,人生经历的所有事,都不过是为了这刹那间的相遇罢了,所谓糟糕的过去,不过是命运在孜孜不倦地指引我奔你而去!”
“在命运书写的卷轴里,原来早已注定,无人可以对抗。”
“是以为只有你曾经尝试对抗吗?”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琼开始笑,捧腹大笑,好似要将所有笑声都在此刻出清。
再出口时声音却急转直下,变得极为冷静,甚至冷静过头了,绿色的眼睛此刻又浮现出阿莱莎熟悉的那种怨恨(?)的神色:“我不止一次地觉得,你好像有读心的能力,而且总是偏好口是心非。”
歪头看着阿莱莎,双手依旧亲密地交握,只是五指抓握过于用力而让另一人手背发白,琼在停顿了片刻后说道:
“否则,又为何永远精准地踩在我想要彻底放弃的片刻,一遍又一遍地让我动心,一遍又一遍地将我拉回。”
“倘若你是有意为之,那我不得不说,这能力真的很厉害,非常非常厉害。”
“如果不是有意,那这就是你欠我的,阿莱莎,是你让我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不要忘了这点。”
阿莱莎瞥了她一眼,冷笑:“我倒是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个能力,让她人走上某条路。”
而琼则擦掉眼角笑出的泪花,富含深意地说道:“你当然有,而且有时太过擅长,还是说你忘了我们亲爱的爱德华?”
悄悄咪咪写到91章了,想知道有没有人猜中阿莱莎和琼的类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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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九十一章:你必须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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