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陆海杨直接自闭了。
不管宋星书会有什么反应，他一直闭着眼睛，装出已经睡着的样子。
一路无话，车子驶进地下停车场，陆海杨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来没在小区里见过宋星书。
宋星书出门坐车，他出门靠脚。一个走地下通道，一个徒步一公里赶公交车。
他们两个之间宛如相隔一道天谴。
即便是住在同一个小区，两条直线离开了学校之后也不会有相交的时刻。
宋星书见他终于睁眼，问：“需要让司机把你送到单元楼的电梯口吗？”
陆海杨坐起来揉了揉紧绷的眉心，客气地拒绝了：“不用。”
归功于高档小区不差钱的楼群设计，只要宋星书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单元楼，大概率也不会再出现乱七八糟的巧合让他们在小区里碰见。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住所，同样也对别人的住所不感兴趣。
透过车窗往外面看了眼，说：“把我放在前面就可以了。”
“好。”
宋星书又用专注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描摹了几秒，这次很快收回视线，对坐在主驾驶的司机说在前面停一下车。
见他十点前就回家，陆棠还有些惊讶，“今天怎么提前回来了？”
陆海杨扶着玄关的柜子换上拖鞋：“今天没干满时间，去参加了同学的生日聚会。”
陆棠问他：“那你吃蛋糕了吗？”
“吃了几口。”陆海杨淡声说。
他和宋星书在便利店就填饱了肚子，对着奶油蛋糕其实没什么胃口。
但旁边虞鸣一直盯着，他端着宋星书切好的第一块蛋糕，还是窝在昏暗的角落里吃了几口。
陆棠叹气：“你的过敏源真奇怪，除了糖果，其他含糖的东西都没关系。”
她朝陆海杨招了招手，等高瘦的男声走到她面前，陆棠让他摘下口罩，仔细观察了他脸的恢复情况，语气担忧道：“这次好的有点慢，小宝你是不是偷吃糖果了。”
陆海杨轻轻嗯了一声。
他这段时间的压力有点大，之前为了省钱戒掉的烟瘾有去而复返的势头。
为了缓解烟瘾带来的戒断反应，他会在深夜回家的路上走进路边的小超市，买几根棒棒糖用牙齿咬住，缓解从喉咙扩散开的细密痒意。
陆海杨的颜控属性显然是继承自陆棠，即便是对亲生儿子，她也毫不客气的评价：“有点丑。”
陆海杨虚心接受，并给出一个完全没有私心的更真实的评价：“不是有点，是很丑。”
顿了顿，他又说：“之后不吃糖了。”
陆棠觉得他有时候把欲丨望压制的太厉害，那些积攒太久的冲动大概会在之后的某个时间点，找到一个突破口，造成海啸般的后果。
她想了想，说：“我给你买一点磨牙棒怎么样？”
陆海杨的表情有点无语：“我不是小狗。”
“当然不是给小狗吃的磨牙棒呀。”陆棠兴冲冲地拿出手机搜索商品下单，很快便拿起手机给他看屏幕上的订单：“已经买好了。”
陆海杨吐出一口气，说：“我先回卧室了。”
“去吧。”陆棠挥挥手。
为了洗掉身上的烧烤味和另一股味道，陆海杨往自己身上打了两遍沐浴液。
但等他从浴室走出来，抬起胳膊嗅了嗅，还是能隐约闻到那股属于宋星书的味道。
他有些纳闷。
到底是什么香水的留香能这么好？
陆棠的化妆台上也有几瓶香水，但大多是无不散的花香调和柑橘调，经常在出门前喷在身上，走到楼下的时候味道就几乎闻不见了，只有超越社交距离才能闻到一点淡淡的余香。
陆海杨脑袋里冒出来一个极为荒谬的念头。
总不能是宋星书的体香吧！
海市的几个高中即将进行这个学期的第一次联合月考，他洗完澡在书桌前坐下，手机这段时间收到了不少消息。
微信上有包月代写作业的老客户问他能不能在月考的时候现场传答案。
陆海杨从来不在考场上动歪心思，直接拒绝了这个交易。
对方或许是猜到他很缺钱，又连着加了好几次价，最后开出的数目甚至突破了四位数。
陆海杨盯着那个夸张的数字看了几秒，终于忍不下去了，拿过手机飞快打字。
618：一次月考而已，不至于这么看重吧
包月客户xx三中xx：哥们你是不知道我爹有多要命！
包月客户xx三中xx：你就答应了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哥哥！
陆海杨无视掉某个看着就烦的字眼，继续打字。
618：不如来考虑一下我的1对1专属课后辅导[微笑]
包月客户xx三中xx：哥你还是直接杀了我吧！！！
业务推销失败，陆海杨遗憾地叹了口气。
转念又想起自己今晚刚接上了一个大客源，他退出聊天界面扫了眼。
和宋星书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对方发的“同桌”两个字那里。
陆海杨其实和微信里那些老板的聊天都挺放得开的。
赚钱嘛，不寒碜。
但宋星书又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两个之间比其他人都多了一层关系。
而且他今晚还刚知道这人跟自己住在同一个小区。
现在两人勉强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陆海杨还是想要脸的。
一点脸不要跟沈江恒也没什么两样了。
陆海杨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
班级群聊又被顶掉了上面。
陆海杨有些无聊地点开看了眼。
以有人爆料17号要月考的消息为分界线，上面的聊天记录全是在抱怨假期嗖地就结束了，下面齐刷刷地因为月考而崩溃破防的哀嚎。
哪里都能看见的虞鸣也混在其中哭天喊地。
对月考没什么压力的陆海杨看到这里的时候很不礼貌地笑了一下。
关上台灯，陆海杨站起来一脸打了个两个喷嚏。
揉着鼻子往床边移动，不经意往落地窗外瞥了眼，之前他偶然间注意到的对面某层住户恰好在他看过去的瞬间关上了所有灯光。
第二天又是崭新的周一。
早读时间三个年级一起在操场聚集升国旗。
大概是月考临近，陈帅帅在台上激情演讲了足足半个小时。
终于拖着步子回到教室，屁股挨上板凳的瞬间，虞鸣直接脑袋一歪睡死过去了。
和他旁边刘思杰的动作如出一辙。
陆海杨假期干了不少体力活，回到学校之后神经才放松下来，也困得趴下桌子上睡过去了。
第一节是语文课。
宋星书在语文老师进门之前，把桌上的书立平移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每次陈帅帅在窗外路过的时候，他们后排前后四个人里唯一清醒着的宋星书就要手脚齐动。
好在他的腿足够长，两条腿伸出去同时照顾到了虞鸣和刘思杰。
而面对他同桌的时候，宋星书的唤醒方式相对来说则显得温柔许多。
他先是用指关节快速敲打两下陆海杨的桌面，如果陆海杨还是不醒，他只能轻轻地拍了拍陆海杨的胳膊。
可能是刚收假的第一节课大家都不在状态，语文老师难得没有拖堂，一下课就收拾好东西踩着高跟风风火火地走了。
老董跟她前后脚进了教室，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往下看了一眼，拎着黑板擦在讲台上磕了三下灰。
原本趴下的同学都迷蒙睁开眼看向讲台。
虞鸣和刘思杰也从梦中惊醒，撑着胳膊艰难地坐直起来，“怎么了？”
宋星书用余光扫了眼脑袋埋在胳膊里依旧一动不动的陆海杨。
老董注意到有一部分人还没醒过来，捏着嗓子提高音量。
“都站起来出去洗把脸，在走廊上活动活动，上课铃响之前教室里不准留人。”
瞅着下面的学生一个个动作都慢吞吞跟蜗牛似的，老董再出狠招，又敲了两下桌子讲台上的桌子：“都动作快点，你们班一分钟之内必须清场！”
说完，老董拿出手机，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时钟一个数一个数地倒计时。
“60,59,58……”
有时间限制在后面追着，十三班的人动作立刻变得麻利起来。
半分钟过去，教室里只剩下十来个人。
虞鸣站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抬高胳膊伸了个懒腰。打算从更近的教室后门出去，一回头就见后桌两个人跟老僧似的还黏在座位上呢。
一个坐在那里稳如泰山，一个趴在那里生死不知。
虞鸣搓了搓眼，刚要开口，讲台上的老董给剩下的人发出最后通牒，“最后二十秒了，没在规定时间之内出去的有惩罚哈。”
虞鸣回头迅速在教室里扫了眼，压力瞬间就拉满了——前排的位子都已经空了，现在就只有他们三个还在教室里！
“小陆别睡了！”虞鸣弯腰使劲拍了拍陆海杨的桌子，“快醒醒啊喂！！”
“最后十秒！”教室前面的老董开始十秒死亡倒计时，“九……”
对仍是没有反应的陆海杨产生了一瞬间“这人不会是晕过去了吧”的怀疑，虞鸣抬起脸一脸凝重地对宋星书说：“要不我们俩一起把他抬出去吧。”
“七，六……”
宋星书低头看了眼。
“五，四……”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十三班的教室彻底空了。
老董倒数完抬头检查了一眼，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教室外的走廊上，虞鸣被最后几秒的倒计时逼得额头直冒冷汗。
大口喘着粗气回头一看，趴在宋星书肩上的陆海杨终于慢悠悠抬起脑袋，还双目放空表情茫然地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虞鸣扶着后腰，因为呼吸还没缓过来，狼狈龇牙道：“不是大哥，你这也睡得太死了吧，难道你昨晚背着我们偷偷去做超级英雄拯救世界去了吗？”
陆海杨脑袋昏沉沉的，反应比平时慢了几倍，压根就没听清虞机关枪一样嘟嘟嘟冒出来的长句子。
四肢酸软无力，意识也不清醒。
他吐出一口滚烫的呼吸，把小火炉似的脸颊贴在面前这块光滑白皙还微微有点凉意的后颈上蹭了又蹭。
小陆：我不是小狗
说完扭头看向小宋：你才是漂亮小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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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假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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