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月黑风高夜,银朱和碧桃睡得酣香,浑然不知屋里正上演着一出好戏。

风傲雪暴怒,裴沚愕然;陆宝怜无语,符离脸绿。风玄像是被砸懵了,目光呆滞,一言不发。雷凌则仍是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心想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滑稽的场面了。

裴沚看着风玄,叹了口气。

按照风玄的说法,裴澜似是与他合谋着什么,就像当时她也曾对司空胥交代了一些事情那样。司空胥和他们兄妹以亲戚处之,裴澜信任司空胥,不一定是明知他仰慕自己,而更像是由于他们之间的这一点血缘关系。风玄也被卷入了裴澜的计划中,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是裴澜为数不多的朋友。

想来,风玄会如此生气,也并不是毫无道理。

符离说这些年来,公主变了很多。但在裴沚的记忆中,风玄和裴澜臭味相投,在各自还是小屁孩的时候,就已经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一见面就是侃不完的大山。

裴澜这丫头看着没心没肺,实则绝顶聪明,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可大部分人不知道,这不仅指她天赋异禀,且她心术万千,只不过常者难能揣摩。能和她厮混在一起,就证明风玄也蠢不到哪儿去。如果说,裴澜的失踪并非临时起意,那么以她的性格,操纵此棋之策,她至少还有十个。

风玄说,裴澜曾与他约见于溪京。可最终她没有现身,反而偏偏撞上了符离。而这样的巧合,之前在义阳也发生过——只不过那时撞上司空胥的,是裴沚自己。

裴澜曾与两人都有约,但最后去“赴约”的都是裴沚。

这究竟是偶然吗?

若不是,那么裴澜是榫头,按照她的计划,裴沚就成了卯眼。

他心思暗动,对风玄道:“你且冷静,我并非此地之主,我说了不算。你只需听我一句——彼所以处之,盖有算矣。”又凑到风玄耳边,悄声道,“仔细想想我同你的约定,再看看你面前坐着谁。我何曾出尔反尔?”

风玄闻言,眼中才逐渐有了神。半晌,他嗫嚅道:“……我知道了,我不闹了。也不走了。”

裴沚颔首。而后起身,行至陆宝怜跟前,抱手作揖。

“多谢陆姑娘今日出手相助我家符离。”他低语道,“风玄殿下事关重大,还得劳烦你将此事报与祝大人。今夜就将其绑在此处,是去是留之后再议。”

陆宝怜会意,“唔”了一声后,秉刀回礼:“好。天不早了,诸位早些歇息。”

直至她离去,裴沚才直起身,重新合上了门。

**

陆宝怜走后,裴沚给风玄松了绑,“我听说,你父王和雷霆在合谋起兵。可有此事?”

风傲雪惊诧地看向堂兄。

风玄睨她一眼,揉着手腕,道:“不错。”

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这又不是什么全然未可预料之事。祝元虎躲进斧头山十年有余,如今也该得其业果。他谋划劫天,这事你们比我清楚,此时不做了断,难不成要等他将九州都屠尽?”

“…谁说他要屠九州了?!”风傲雪又站起来,气得不轻,“要杀也该要从我们杀起,可你看见了,我们好好儿的。我和雷凌被送来这里后就决心再不过问世间事,赤雍关和金鹜台五次三番派人找上门来,美名其曰视探我二人,可还不是为了打听情报!我俩又不真是祝情的妻妾,他若伤了我们,我们何必隐瞒。你不信我,还不信裴枕凝吗?”

又转向裴沚,大声:“长宁,你说!”

裴沚看看她,又看看风玄,这对堂兄妹吵架的阵仗骇人,他深感头痛不已。只挥了挥手,让风傲雪先坐下。

然后对风玄如实道:“祝情对我确实还算客气。可是否真如郡主所说,并不会屠九州,我暂无头绪。”

裴沚虽然已同祝情缔盟,但伉俪之间尚有同床异梦,更不用说他们这对假鸳鸯,只怕是各怀鬼胎。

祝情的态度如何裴沚尚不敢断言,他自己确实心有芥蒂。

书上所载,亦或是他人所言,一个国家的灭亡经由转述后变得轻飘而毫无重量。祝情说渡国数十万条人命并非他所为,裴沚是愿意相信的,可是,他的相信并不能代表事实。所以裴沚其实很理解风玄,毕竟就算祝情未曾施此暴行,十年前尸横遍野,孽火焚天之惨状悲景也照样发生过。

总要有人是罪魁祸首。也许是一个,也许是几个。人们对这场灾难痛心,后怕,从而对仅存的生者怨恨。此罪元凶活该千刀万剐,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但凡一个正常的,有良心的人都会这么想。换言之,人们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他们深信,犯下恶行者总之不会是自己。

也就是说,无论是谁做的,对他们而言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裴沚遂接着道:“言之成理,持之有故。不是声音大的就一定对。郡主只是讲她看到的,你若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也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商榷。你虽长我两岁,可据我所知,十年前那场战争所有世子公主,连‘我’都没被允许参与。你不曾亲眼目睹,又凭什么肯定是他做的?”

风玄冷笑:“不是他,难不成是我?这世上御五灵者除了渡国一脉就只有你,你都说你没有参与,那除了他还能有谁?”

怒火一旦上脑,就易影响分析事情的条理。裴沚摇了摇头,心说这小子绕了一圈还是在以气论理。

风傲雪听了他的话,更是当即甩开裴沚的手,指着风玄的鼻子大骂:“你懂什么?”

谁知风玄竟又是一点就着:“那你又懂什么?!”

“渡国上下罔死,你们就没有一点感觉吗?”他红了眼睛,沉痛地道,“五国不让我们同渡来往,我一直以为渡人都是骄横跋扈之辈,仗着傲人灵能目中无人,狂悖无道。可、可曾有一次,我年幼顽皮,偷偷从鹘州一路跑马到澹州,那里和漠北不同,长林丰草,大雨瓢泼,我很快就迷了路。我找不到东西吃,在雨中又起不了风,饿得快要昏倒,一个少年郎救了我,他带我去他的城镇,给我东西吃,照顾我的马,又要带我回家。他说他家住在问天阙,我才知道,他正是那渡国世子楚问天——”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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