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朗,快放手!你快给我松开!”隐月被亦朗带至连廊处,终究按捺不住心中怒火,大声喝道:“你方才为何不让我说!”
亦朗悄然松开紧扣的手,凝立不语。
她一不留神,蓦得撞向他后背,吃痛大叫了声,“你突然停下来做什么。”
他转身,深深吸了口气道:“隐月,今后切莫再对林姑娘无礼了。”
方才,公子那双阴郁的眼中满含杀意,让他想来仍有些后怕。若不是他及时阻拦,隐月此时怕是要遭受皮肉之苦了。
林姑娘是公子心中珍视之人,公子又怎能容忍她受到丝毫伤害。隐月倒好,偏要往那刀口上撞。
“你们今日都好奇怪,你如此,公子亦是如此。我不明白,公子为何要带个来路不明的人回来,而且……还如此护她。她在晚香楼佯装要寻李琰,现在又莫名出现在山庄中,若她是李家派来的奸细,公子他……为何不防?”隐月撇了撇嘴说道。
亦朗伸手帮她拢起散落的鬓发,蹙眉叹了口气。
为何她看出公子对林姑娘的不同,却未察觉其中缘由。公子素来聪慧,断然不会愚蠢到将奸细安插在身旁。
方才她出手伤害了林姑娘,公子必定心生不悦,但公子却并未表明林姑娘的身份,料想他是不想让林姑娘觉察是他,否则他也不至于发如此大火。
“总之,你要知道,林姑娘不是来路不明之人就好。”亦朗沉声道。
闻听此言,隐月面色微变,她一把将他的手拂开,忿忿道:“那公子为何不说!”
亦朗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苦笑道:“你就没想过,解忧山庄从无外人进出,公子此番将她带入,是何用意吗?”
“你是说公子他……”
隐月转头默然看他,似在寻求答案。
他亦静静注视着她,声色未动。
“我必须向公子问个明白!”
她心头大震,霍然转身,却被亦朗喝住。
“为何不许?”她怔怔望他,哽咽道。
亦朗一把将她拉入怀中,语声沉缓道:“若公子想说自然会说。此时不说,定是时机未到。”
“那我方才是不是愚蠢至极?”她迟疑片刻,问道。
亦朗含笑看她,“自是愚蠢,我都那般阻拦,你还……”
隐月慌忙抬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指尖轻触间,他猛然身体一滞,瞪大眼睛看她。
她双颊绯红,耳根发烫,猛然缩回了手。
见状,他忍不住俯身轻轻吻在她的额上,唇瓣轻触额间的酥麻使她浑身微颤。
她慌了神,一把将他推开,“亦朗,你做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她眼底,仿若想将她洞穿,“隐月,你不会不明白我的心意。”
她惊得欲转身逃走,岂料手臂却被他一把攥住,她猛烈挣脱,却无济于事。只能惊颤后退,可他仍步步紧逼,直至将她逼至廊柱。
“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我不知道……”她慌乱摇头,几欲哭泣。
“是吗?”他皱眉看她,心中已寒凉一片。
望着他肃冷的眼神,她竟有些怯然,骤然之间,她低下了头,双手掩面不敢看他。
他冷冷地盯着她,眸中怒色渐染。猛然之间,他揽过她的双肩,俯身狠狠地覆上了她的薄唇。
一时间,天旋地转。
她无法呼吸,只能痛苦地闭上眼睛,放弃了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将她松开。
她仿若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绵软无力地靠在廊柱上,胸口急剧起伏,微微喘着粗气。
“现在明白了?”他低哑而冷硬的声音响起。
她却仿若未闻。
腕上突如其来的痛感让她惊呼出声,她终于从迷离中惊醒,脱口怒喝道:“亦朗,你是疯了吗?”
他一怔,定定看她,脸色瞬间刷白。
“我是疯了!”
他的目光久久凝视着她,随后缓缓松开她的手,愤然转身,决绝离去。那决绝的姿态,仿佛有悲伤、失望与无奈。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原来亦朗对她,早已不止简单情谊。那深藏在他眸中的情愫,或许在过往的相处中早有端倪,只是她未曾察觉。
她怔怔立于原地,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开心,失落,怅惘……
是夜,林玥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白日里,解忧公子的话依旧萦绕在耳边。她闭上眼,试图抚平万千思绪,却发现那些话如夜风中的飘絮,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盘旋。字字句句,仿若大石般,重重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无法安宁。
她蓦然坐起,走至窗前,径直推开窗。
夜风迎面扑来,带着清冷的桂花气息。丝丝缕缕香气钻鼻而入,让她心神为之一振。
这是她记忆中最爱的季节——
虽然漫山遍野的树木纷纷凋敝,失去往日颜色;但唯独她家那片柿子林,一片橙黄。
因为柿子寓意极好,人们都说,柿子成熟时,也是好事将要发生的时刻。
她清晰地忆起,七岁那年的初秋,她与妹妹并肩立于屋檐下,满心期待柿子成熟的场景。那时,父亲正忙碌手头的农活,间或抬头,宠溺地笑话她们姐妹俩。
父亲说,柿子尚未成熟,还需再等上几日。等柿子熟了,让母亲制成柿饼,柿饼香甜可口,在集市上还能卖上价钱,这样就可以给她们姐妹俩买好看的衣裳。
然而,她最终没有盼来柿子成熟,便惨遭双亲遇害。
时至今日,大仇未报,她心中的恨意便每日渐深,就如肆意疯长的藤蔓,早已蔓延至全身。
那恨意如影随形,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却也成了她活着的唯一动力,让她对往后的道路愈发清晰。
她心中明了,如今对于解忧山庄而言,她不过是枚锋锐的棋子。既然已决定入局,依靠山庄获得庇护和资源,就意味着她必须听从山庄安排。
身为女子,年少时依靠父母,出嫁后依靠夫君。好似人伦纲常,历来就是如此。
可她的命运却并非如此,她既无父母所倚,亦无夫君所靠,她仅有她自己一人。唯有暂时隐忍,静待时机,才能在困境中破局。
仇恨的确是一把最好的利刃,刀刀剜心,却教人于无形。
这一刻,她心头涌起母亲的教诲,“你若有所求,必将会有所失。欲求自由,就难以成功;欲达成功,却难免会被束缚。”
但她深知,依靠他人并非长久之计,到头来终究还是要靠自己,她已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她人操纵了命运。
思及此,她微微耸肩,方才察觉寒意袭人,便转身取了一件外袍,信手披上,往外走去。
解忧山庄的夜,四下一片寂静。
她缓缓踱步而行,不经意间,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映入眼帘。
“解忧山庄中竟有如此美的竹海。”她慨然道,伸手掠了掠鬓发,一脚迈入竹林中。
不料,隐月冷冷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竹林深处有机关,姑娘还是不要瞎逛的好。”
她脚下一顿,旋即转身,淡淡笑道:“多谢隐月姑娘提醒。”
二人静静凝立,仿佛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对不起!”她突然开口,打破沉寂。
隐月并未言语,只望住她,那目光让她心中隐隐不安。
“那日情急之下,对姑娘撒了谎,是我的不对,我跟姑娘道歉!”她咬唇直直迎上她的目光,语声切切。
隐月望着眼前瘦弱的女子,心下隐隐有所松动,“那日你为何撒谎?”
林玥姗望向远处,目光却无比坚定,“为了复仇,为了接近李家,我不得不如此。”
隐月微微一窒,眼底闪过一丝恍然,“为何是李家?”
“为何是李家?”她紧咬下唇,缓缓说道,“我只知父母之死,与李家有关,但其中缘由,还未得知。”说完,她抬眸望向竹海,心中有片刻空茫。
借着暗夜中的光亮,隐月向她望去,她孤清的背影在月色下显得愈加苍白,让人怜惜。
“对不起!”隐月垂下眼眸,轻声说道。
林玥珊侧身看她,微觉诧异,“姑娘又为何要与我道歉?”
隐月笑道:“今日是我言辞失礼,错怪了姑娘!”
林玥珊霍然抬头,目光灼灼地望向她。眼神中掠过一丝犹疑,转瞬之间,却不由大笑出声:“公子说让我明日跟着姑娘学习技艺。玥珊愚钝,要有劳姑娘费心了。”
隐月亦爽朗笑道:“姑娘聪慧,琴艺与书画自然不在话下!”
其实早在两日前,亦朗来接她入山庄时,就已悄然叮嘱过:公子此次让她回山庄教一位姑娘技艺,公子嘱咐说,姑娘天资聪慧,擅长棋艺,却不通琴艺与书画。
公子何时对谁这般上心过?正因如此,她才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这位姑娘。
可白日里,她这般一闹,公子定然十分难堪。她与亦朗走后,只余她与公子二人,也不知公子是如何替她收拾的烂摊。
隐月一时感慨万千,抬眸时,见眼前女子垂眸笑而不语,静静望向她。二人眼神相交间,她仿佛看到了这世间难得的坚韧与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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