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处传来“哗啦”一声异响,仿若平地惊雷,惊得那林子里的飞鸟扑棱棱振翅而起,一时间鸟啼声乱作一团。
周遭的灯火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突然掐灭,刹那间,黑暗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将一切都吞噬其中。
轿子“砰”的一声猛然着地,毫无防备的阿幼向前一冲,额头重重地撞在了横木之上,疼得她眼冒金星。
杂乱的声响交织在耳边,仿若恐怖的葬曲。那些普通杂役们惊恐地大喊着“救命”,他们像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逃窜。
而官兵们则大喊着“捉拿凶犯”,声音威严却也透着几分紧张。兵器相互碰撞的声音不时在耳边“铛铛”作响,那冰冷的金属撞击声在这黑暗中更添几分肃杀。
阿幼皱着眉头,揉着被撞得生疼的额头,额头已然有些红肿。她心中满是疑惑与担忧,欲起身出轿查看情况。
恰在此时,轿子忽而被人抬起,一股浓烈的花香幽幽飘来。那香气馥郁得近乎刺鼻,阿幼心中“咯噔”一下,这味道甚是熟悉。她秀眉微蹙,努力在记忆中搜寻,却一时想不起来。
待她反应过来时,却已然来不及了……
此香名为醉花阴,是一种极为阴毒的催情迷药。阿幼小时候曾在一位伯伯那里偶然闻到过,只轻轻嗅了那一下,便觉一股热流在体内乱窜,如同□□焚身一般难受。那时她整整在凉水里泡了一夜,才勉强清醒过来。
此刻,阿幼只觉浑身燥热难耐,仿佛置身于熊熊烈火之中。那股热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让她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她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嘴唇微微颤抖着。
但她心中清楚,若是这般沉沦下去,就算不被人玷污,自己也会因力竭而亡。
阿幼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当机立断,从怀中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那匕首的刀刃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冷的光,仿若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她深吸一口气,一咬牙,将匕首在小臂上用力划出一道口子。瞬间,鲜血如同泉涌,顺着她纤细的小臂缓缓低落,不多时便浸湿了半个袖子。
阿幼疼得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她紧咬下唇,嘴唇都被咬出了血印。这么做虽然无法阻止药效发作,但疼痛却能令她保持些许清醒。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至少要坚持到寻到有水源的地方。
轿子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一阵阴冷的笑声幽幽传来,那笑声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一只苍白的手伸了进来,那手上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青色的血管如同藤蔓般蜿蜒其上。那只手缓缓掀开帘子,阿幼抬眸,正对上一个恐怖的面具。那面具上的五官扭曲变形,一双黑洞洞的眼眶仿佛无尽的深渊,透着令人胆寒的阴森。
……
“少卿大人,轿子不见了!”那衙役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与惶恐,在这寂静得有些阴森的林子里回荡着。
沈昭缓缓放下手中精心制作的稻草人,冷峻的面容上并无太多惊讶之色,似是早已料到会如此。直至此刻,他才仿若恍然大悟,想通了那凶手为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劫走花轿。原来,所凭借的不过就是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稻草人。
这林子本就透着一股诡异,月黑风高之夜,浓重的雾气像一层厚厚的棉絮,弥漫在林子间,让人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那些凶手定是提前在此林子里设下机关,待迎亲的队伍行至此处,便悄悄放下机关。在这黑暗与浓雾的双重遮蔽下,根本难以分清对方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众人自是会先入为主地以为来者皆是凶手。
如此这般,他们再趁乱将轿子抬走,简直就如同探囊取物一样容易。
沈昭原本揣测,这等计划要顺利实施,起码得有十余人方可。但如今看来,只需三五个人便已绰绰有余了。
“本官让你在轿子上做的手脚可做了?”沈昭剑眉微挑,目光清冷地看向安澜。
安澜牵着一只硕大无比的黑犬,那黑犬浑身的毛发油光发亮,犹如黑色的绸缎一般,只是眼神中透着一股凶狠劲儿。
安澜点了点头,而后大步走过来,恭敬地回道:“放心吧大人……”
说罢,他从胸口掏出一个精致的香袋,那香袋上绣着复杂的花纹,隐隐散发着一股独特的香气。他将香袋凑近那黑犬的鼻子,让黑犬用力嗅了嗅。
那黑犬得到指令,仿若离弦之箭,“嗖”的一下飞奔出去。它身姿矫健,四爪在地上扬起些许尘土,不多时,便在一处极为隐秘的地方找到了轿子。
可惜,轿子里空空如也,不见半个人影。
沈昭心中一紧,他快步走上前去,伸手在轿内搜寻,却无意间触碰到一片湿漉。
待他回过神来,才发觉那竟是一摊血迹。他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心中暗忖:莫非新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遇害了?
这念头一冒出来,他的脸色越发冷峻,立即大声下令道:“找!就算把这片林子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到……”
不多时,几个衙役押着三个人匆匆赶来,“大人,他们三个被绑在林子里,不知是做什么的……”
沈昭抬眸望去,只见那三人模样各异。
其中一个是秀面书生装扮,那书生生得眉清目秀,白面无须,一袭青衫穿在身上,透着一股儒雅之气,只是此时他的眼神中透着几分慌乱;另一个浑身散发着血腥味儿,身形魁梧,壮得像头牛,活脱脱像个屠户,他满脸横肉,眼睛里透着一股莽撞;还有一个骨骼硬朗,身姿挺拔,像是行走江湖之人,眼神中带着几分警惕与狡黠。
“大人冤枉啊,我们三个只是路过此处,却无故被人打晕,醒来便见到大人您了……”那书生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边说边偷偷抬眼观察沈昭的脸色。
沈昭双手背于身后,一手轻轻搭在剑柄之上,那剑柄上镶嵌着一颗圆润的宝石,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光。
他缓步走近那三人,脚步沉稳有力,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尖上。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眼神冷冽得如同寒冬的冰刀。
三更半夜,这几个人跑到这处透着诡异的密林,实在是太过可疑。
半晌儿,他冷冷地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是几时来的这里?所为何事?又是什么人将你等打晕?”
一连几问,那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人能答得上来。最后还是那书生装扮的人先开了口:“回大人,小的名柳遇,是个秀才,傍晚来到此处。小的家住东街,这里乃是东街的必经之路,这才到了这里。至于打晕我们的人,小的并未看清……”柳遇说完,额头上已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沈昭听完,微微侧头,又将目光投向另一人。
“俺姓张,是东街卖猪肉的屠户,也是傍晚经过这里……”那屠户说话粗声粗气的,眼睛不敢直视沈昭,眼神中透着一丝心虚。
如此一来,便只剩一人身份来历不明。
“小人于三水,是做皮毛生意的,也在东街住……”于三水说话时,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听完这些,沈昭冷哼一声,刹那间,利剑“唰”的一声出鞘。那剑身寒光闪闪,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光弧。沈昭手持宝剑,一个箭步上前,将剑刃稳稳地抵在于三水的脖子上,厉声喝道:“休要在本官面前胡言!”
于三水说自己做皮毛生意,可他的这身衣着却与这生意没半分关系。
他们三人的话语中,漏洞百出,分明是在隐瞒着什么。今早沈昭便已命人埋伏在这林中,不曾听闻有任何异样,又怎会有三个人被打晕绑在这里却无人知晓呢?这三人的行径实在是太过可疑,恐怕与这凶案脱不了干系。
“将他们带回大理寺严刑审问。”沈昭收起剑,冷冷地吩咐道。
安澜领命,大手一挥,命手下的衙役上去拿人。
于三水霎时变了脸色,原本就透着狡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突然抬手,动作快如闪电,刹那间,三支暗箭齐发,那暗箭的箭头在黑暗中闪烁着幽蓝的光,显然是淬了剧毒。三支暗箭如同三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正冲着沈昭而去。
沈昭反应极快,他猛地一拂袖,身形向后快速躲闪。那宽大的衣袖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带起一阵微风。
“大人!”安澜见状,大喊一声,声音中带着担忧。
沈昭站定后,微微抬手,示意自己无碍。
趁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于三水身形一闪,仿若鬼魅一般,突破了衙役们的重重包围,逃了出去。
“追,一定要将他追回来……”安澜命几个衙役把柳遇和张屠户押回大理寺,自己则带着其余人朝着于三水逃跑的方向追去。
沈昭留在原地,片刻之后,他只觉双腿发软,支撑不住,缓缓半跪在地。他紧咬着下唇,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缓缓扒开袖子,只见一道血痕赫然出现在手臂之上。
方才躲闪的速度已然很快了,可还是未能完全躲开。虽说这伤口不至命,可明显那短箭上淬了毒。沈昭此刻只觉得浑身燥热难忍,仿佛有一团火在体内熊熊燃烧,那股热意让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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