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孩子”倏地面露凶光,没了方才的轻松自在,有的是浑身戾气和杀气。
他冷冷地看着月夕,“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是一个仵作。”月夕抬头,那双清澈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所有形态都倒映出来,“未成年孩童与成人的骨骼是有本质不同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出了声,也不知是什么戳中了他的笑点,他越笑越大声,直到笑道有些喘不过气才停下。
他得逞地看着她,“那又如何?”
月夕道,“若我猜得不错,这些年袁正奎以及龙雨村的百姓所提供的孩童,一些用于拐卖,还有一些用于你的四肢锻造,你也想像普通成年人一般拥有正常的四肢长度与身高,只可惜你天生如此,是以你利用淮阳的秘术,找寻到合适的孩童四肢,再将其嫁接在自己身上。然而淮阳的秘术本就不成熟,这导致你每隔一段时日就要换一换四肢。我想你身上的这一套四肢,该是最合你身的吧?”
他扯了扯嘴角,没有否认。
月夕道,“可即便再合身也比不上自己原来的四肢,袁正奎不再向你提供孩童,龙雨村孩童你又看不上,是以你才会铤而走险亲自去黎阳县城,万万没想到竟是被你遇到了纳兰医生。”
“你说你看上了苏家双生子,那不过是个幌子,你真正看上的,该是纳兰医生的医术,因为只有他的医术才让你的四肢听了你的话。是也不是?”
他的牙关被咬得咔咔作响,“你知道的,有点太多了。”
“我反正都要死了,有些话不说出来,未免就太遗憾了。”
月夕依旧淡淡地看着他,仿佛一个破罐子破摔问心无愧一心赴死之人。
他有些看不明白了,再次问她:“你与李逢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你问了多遍,我的答案依旧。”月夕道,“李逢是谁?”
他嘶了一声,忽得跑到月夕面前,伸手捏住了她的头颅,摸索许久后,他哈哈一声笑,“你脑子里有个东西!怪不得!哈哈!”
月夕不否认,“是啊,有个血块,这世间怕是无人敢取。”
“谁说无人?”他道,“我就敢取!”
“可是你的手已经不稳了。”月夕看着他那双并非自己的手,道。
他冷哼一声,“你也太小看我了。”
话音刚落,他顿觉自己身子一轻,整个人便被牢牢摔在了墙壁上,一顿天旋地转之后,手腕脖子与脚腕分别一紧,自己竟是被吊在了方才吊王珏与纳兰羿的地方。
月夕暗自舒了口气,亓官彧终于醒了。
她研究过亓官彧的身体,他虽然极有爆发力,可这爆发力都基于燃烧自己精力之上,没了精力,他就仿佛是一块不会动的木头,然他的脉络又异于常人,无论经受过怎样的摧残,假以时日都能慢慢恢复。
方才她趁乱探过亓官彧的脉络,虽然伤得不轻,但脉门却没被完全关上,若是加以刺激,他的精力就会急速恢复,一旦精力恢复,他便有能力自己抗衡这侏儒给他下的毒。
所以刚刚,她直接用银针刺了他的几处大穴。
只是此举对于他来说却很是冒险,他的精力属于爆发型,若侏儒给他下的毒足够量,精力一旦猛然恢复,可能会导致毒在他体内渗透得更快。
但好在,她赌对了!
这侏儒可惜地啧了一声,“应该再放大些剂量的,唉,大意了!”
瞧见床具上一脸血肉模糊的月夕,亓官彧心尖一颤,然则介于此人诡计多端,又不好轻易下手,便紧紧掐住他的脖子,“你对她做了什么?”
侏儒自信地扬起脖子,丝毫不惧他的匕首,“没看出来吗?本座这是在给她换面皮!”
说着,他突然眼睛一亮,视线几乎是黏在亓官彧身上,“果然如此!果然如此!这世上果然有兵人!小子,制你的人是谁?”
亓官彧脸色忽得白了几分,要不是没有完全恢复,这会儿他怕是早就将那侏儒的脖子给掐断了。
“死矮子,你胡说什么?”
“你可是受了伤后昏迷一阵便能自己好转?你可是爆发力异于常人?你可是从未生过病?你可是……自愈力超绝?”
亓官彧暗暗运功,那些在体内零散着的内力终于开始慢慢凝聚,只稍稍一吸力,他便将一旁木格子里的一把匕首吸到了手心。
他将匕首横在侏儒脖颈处,红着眼警告道:“你若再胡说一句,我便杀了你!”
侏儒毫无惧色,甚至愈发兴奋了些,“告诉我,你儿时经历了什么?可是先药浴再以百毒喂养?这世间可当真有噬心蛊这东西?”
月夕本想趁机从床具上逃脱,可无奈那侏儒捆绑她的手法过于繁琐,挣扎了许久都无用,她只好暂且罢手,等亓官彧解决了那侏儒过来解救她。
可谁想,当那侏儒说完这些话后,亓官彧的神色便开始不对劲了。
月夕暗道一声不好,亓官彧虽然破开了侏儒的控制,可炼丹炉中的烟雾依旧缭绕,那东西最忌怒,一旦怒火攻心,他怕是又要被控制了!
正当她要想法子提醒亓官彧之时,却见他忽然抬手,手里的匕首正正得对着侏儒的胸口刺了下去。
月夕正欲张开的嘴倏地顿住了,眼里满是惊讶。
她倒也不是惊讶于亓官彧下手稳准急迅,而是讶异于原本该鲜血四射的场景,如今却是干干净净,原本该死于心脏破裂骤停的侏儒,竟是即便被插着刀也好端端地睁着眼笑眯眯地活着。
机关术!
月夕脑子里顿时浮现出这三个字来。
果不其然,匕首刺入侏儒胸膛之后,月夕听到了一阵十分清脆的机关碰撞声。
侏儒笑道,“你杀不死我的,即便你坏了我的身子,我还有无数个身子可以替换,如此不死不休对你我都不好,不如你把身体的秘密告诉我,今后我保证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如何?”
看到侏儒这非常人的身体,亓官彧也很震惊,但很快他回过神,冷笑一声,“我不会轻易死,但你不一定。”
说着他要将匕首从他胸膛里拔出来,然许是方才扎|得太深,又或许是匕首被什么东西卡住,他怎么都拔不出来。
侏儒呵笑一声,“罢了,既然你不想同我好好说,我便只有用强了。”
说着,他朝空中连续打了好几个响指,也不知从何处飞下十几个黑衣人,乌泱泱的一片,将众人团团围住。
月夕眯了眯眼,这些黑衣人里,大部分她都见过,其中几个早已死在了乱葬岗里,此刻还隐约散发着尸臭。
侏儒冲他们道:“把他抓起来,泡药浴。”
黑衣人会意,突然朝亓官彧围了上来。
“亓官郎君!先救我!”月夕冲着他喊道。
亓官彧会意,暂时放弃杀侏儒,一个闪身出现在月夕身旁,不过稍稍一用力,捆绑月夕手脚的绳索便被她扯断了。
月夕也顾不上脸上的伤以及被血染红的半边衣襟,起身后便往苏家兄妹和淑娘丽娘处跑。
还好为了以防万一,她备了好多银针在身上,时间紧迫,她也顾不得干净卫生,跑到他们跟前时,便一手各拿一枚银针,双管齐下,在四人的几处穴位上扎了几下。
四人猛地抽了抽,渐渐有了反应,正好此刻楚括与陆一受侏儒控制朝她走来,她迎面就是几针,扎完之后,那两人也是抽了抽,便如木头一般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侏儒早就发现了她的意图,可奈何自己被绳索和匕首死死固定在墙上,只好指使黑衣人过来阻止她,亓官彧自然不肯将黑衣人放过来,如此这般,那边的打斗愈发激烈了。
月夕跑到侏儒这边,先是在纳兰羿与王珏身上扎了几针,再解开他们的绳索,随后走到侏儒面前,定定地看着他。
不知道为何,月夕总觉着机关术于她有着莫名的熟悉,莫名的,她就是知道机关术的一些原理,也知道机关术如何制作才算高明。
就如同眼前侏儒身体里的机关术来说,就算是十分高明的。
他用了特殊的材质仿制了人类的血管肌肤骨骼与器官,甚至连半个心脏都被仿制得惟妙惟肖,只可惜假的就是假的,再如何仿制也成不了真的。
月夕拨开侏儒胸口的伤口细细地观察着他肌肤以下的所有机关术构造,但由于此刻她少了一张面皮,研究时的神色又过于认真凝重,在侏儒与一旁的人看来,像极了她在研究如何将侏儒剥皮抽筋烹制而食一般。
“月姊姊不要啊!”刚刚醒转的苏兰见到如此画面,不由得大喊了一声。
这一声不仅打断了月夕的思路,也驱散了侏儒对月夕的恐惧,他突然在月夕面前大笑了起来,笑完之后才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姓李!哈哈哈哈哈!你就是李逢的女儿!哈哈哈哈哈!”
他越笑越癫狂,那张嘴都快合不拢了,但依旧继续道,“就是通天观害了你父,你难道就不想为他报仇吗?我有法子!不如咱们合作……”
话音刚落,一把玉扇从远处旋转而来,只听咔嚓一声,侏儒那满是机关术的脑袋便从脖子上脱落,咕噜噜地掉在了地上,滚了几圈后,毫无生机。
众人这才恍悟,这侏儒竟早已不是人了。
为了防止月夕发狂,苏兰也顾不得她身上的血迹,慌忙跑过来紧紧抱住她,边在她怀里哭边道,“月姊姊,你快冷静下来,羿哥哥出身纳兰山庄,他定会救你的!”
月夕本就忍着脸上传来的剧痛,如今又被苏兰用吃奶的力气抱着,更是一时喘不过气。
她咳了几声,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阿兰,我无事,你先放开我。”
苏兰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忽然屏住呼吸,抬头观察了一会儿,又哭了起来,“羿哥哥你快来啊,月姊姊要入魔了!”
月夕:……
众人:……
“入什么魔?你话本子是不是看多了?”苏朗即使跑过来,一把拎起她的后脖颈,“你快让开,届时小月娘的伤治不好怪谁?”
苏兰听到自家兄长的话,这才将眼泪收了起来,环顾了一圈,见众人都如看神经病一样得看着她,脸颊一下子红了起来。
她慌忙如兔子般从月夕身边跳开,躲到了苏朗身后,原本她还想借着苏朗的身形挡一挡自己的尴尬,可一看到他一身衣裳全湿透了,不免觉得心疼这一身珍贵的衣料,“阿兄,你掉水里啦?”
本文不是女强男更强的设定哦,每个人都有强点也都有弱点。
女主因为受过伤之后,五感非常迟钝,所以在侏儒的药烟下是有优势的,而且她会比任何人都冷静,逻辑思维也会更强一些。
男主虽然会武,但比亓官彧稍稍差些,但他有身份权势,且慢慢学会了如何用人和收买人心,且在权谋与布局方面更擅长一些,这也是女主与亓官彧没有的。(略属于成长型,嘿嘿)
对,亓官彧的强的方面就是武力值。哈哈。(他脑子也是有点的,但比不过男女主还有自己strong的武力值,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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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身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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