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七十七_夜谈,再遇

“这孩子就是不爱说话,”周雯看着周陟碣,脸上始终是带笑的,“你还是多向顾公子学学,学学人家健谈。”说着,她拍了拍周陟碣的肩膀,随后站了起来,往灶台走去。

周陟碣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躲闪着顾年的目光。

顾年只觉得这破事难办,他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为了不去多在意眼下的尴尬情况,顾年开始数手里的杯子上有几个花纹。

岳韫归看着周陟碣,沉默了片刻之后,道:“周公子出门在外打拼多长时间了?”

顾年瞥了他一眼,他实在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岳韫归追着在问周陟碣的事,就像他们一行人被打了劫,就跟周陟碣结下了天大的仇一般。他默不作声地喝着水,目光犹然打量着周陟碣。

周陟碣目光始终躲闪着,听到岳韫归的问话,便有些飘忽不定地答道:“约莫有一年半载了。”

岳韫归并未移开目光,手指按紧了他手中的茶杯,又道:“那算是有些时日了,可有什么收获?”他目光有些尖锐,带着习武之人难以掩饰的锋利,这让周陟碣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看他。

祝酌尘明显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她看向了顾年,顾年也在看着她。二人面面相觑了一阵,祝酌尘轻咳了一声,道:“岳叔,周公子长途跋涉,想必有些辛苦了,就……”

然而岳韫归并未卖她的帐,他只是转过头,瞧了祝酌尘一眼,露出了一个算得上是礼貌的笑容,目光便又转回了周陟碣,道:“看来周公子是有难言之隐了。这倒是稀奇,都是凭本事吃饭,有何难言之隐?”

周陟碣眼神闪烁,张了张嘴,只道了一个“我”字,却再也说不出更多的东西。

终究还是周雯从一边走来,端来了一盘点心,放在了周陟碣面前,道:“哎呀,孩子只要是能平安归来就好,没必要顾那么多。”她温和地笑着,看着周陟碣,道,“你呀也要注意注意身子,别委屈自己。实在不行,就回家来,这里也不是找不着差事。”

岳韫归脸上神色略微动了动。他沉默了下来,端起了面前的杯子,喝起了茶。

他身上始终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疲惫感,年岁虽未能使他的刀锋变钝,却还是拖累了他的面容。此时他脸上的神色有些漠然,这使他看起来有些苍老。

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只是挥了挥手,道:“也罢。”

在他这句话之后,桌上顿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祝酌尘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她站了起来,道:“我有些乏了,先去睡了。”说完抽身便走开了去。顾年望着她走进房间的背影,不由得笑了一下。

周雯的家里并不算大,顾年和岳韫归住的本是周陟碣的房间在里面打的地铺,此时周陟碣回来了,三人只能凑合着住在一起了。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尴尬,而周陟碣明显有些疲惫,加之他本身应当也不太想过多交流,客套了两句便要躺下。

岳韫归沉着脸坐在桌边,道:“为什么去做抢劫的勾当?”

周陟碣的动作顿住了。他脸上神色躲闪,张嘴了半晌,只说了个“我”字,就再也说不出别的东西。

顾年轻叹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道:“我下手有些重,对不住了。你的内伤严重吗?”

周陟碣甚至不敢看顾年,只顾着摇头。岳韫归轻哼了一声,道:“周公子怕是因为伤得太重被要求回家休憩了吧?”

顾年移开了目光。他不太跟阳界人徒手交手,注意不了轻重是在所难免的事,这次之后他打算后面还是少跟阳界的人比拼武功的好,以免再生事端。

周陟碣始终没有转过头来,岳韫归声音有些严厉了:“能做的差事如此之多,为何要选择那令人不齿之事?”

周陟碣神色略显黯然,他低垂着眉,好半晌才低声道:“因为没有比那来钱更快的差事了……我不想让娘再去向神树祈福了。”

顾年闻言,眉头略微皱了一皱。还未等他说什么,便听到岳韫归道道:“你娘去向神树祈福了多少次?”

周陟碣低垂着眉头,道:“三次。”

顾年挑了一下眉,有些惊讶地道:“这神树还挺有用的啊,祈福一次就发一次财?那岂不是缺了钱就去找神树,钱财便滚滚来了。”

周陟碣浑身抽了一个冷抖,声音高了一些:“不,不能向神树祈福。”随即声音又低了些,“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顾年揉捻着手指,脸上的神色没什么变化,道:“我可没听说过这有什么代价。”虽然他心知肚明这神树必然有鬼,但是除却那无处不在的植物生命力,他也感觉不出什么了。

周陟碣眼神飘忽,声音有些颤抖地道:“娘已经……已经失去了很多的记忆,说不定连魂魄也……”

顾年脸色一变。他此时突然明白,方才他和孟岚菘跟岳韫归提起消除部分记忆这事时,后者为什么会始终眉头紧锁了。

岳韫归手中攥得紧了一些,很明显,此时他想起了顾年身为神吏的身份,转头两人目光对上时,岳韫归便能发现顾年的脸色变了。

神吏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神色不那么好看地道:“这是怎么一个说法?”

“娘不记得爹了,爹也就这么走了。”周陟碣深吸了一口气,“那年家里姥姥重病,急需钱给她治病,娘便向神树祈了福……后来果然在娘出门卖东西的时候赚了一大笔钱。”

顾年啧啧称奇,便又听到周陟碣继续道:“有了钱,求了医,那大夫却对姥姥无能为力,姥姥不久后便走了。之后有一天,爹干活回来,娘却不让他进家门,说他是陌生人。”

“失去了对你爹的记忆?”顾年有些惊讶地道。他原本以为这种事情应当只有浅籁会应神吏的要求去做,然而没想到眼下看来会无聊到把这个术式的用在阳界人身上的,不止身为神的浅籁,应该还有不少别的妖或者鬼,并且他们居心叵测。

这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事,顾年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神树似乎使用着那对黯界人无效的记忆定向清楚的术式,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汲取到些什么力量。

有点麻烦了。

“爹很着急,想去给娘找恢复记忆的方法,他听信了偏方说是崖边有灵草可治,便去了山边的悬崖,却在摘那什么草的过程中,不慎摔下了悬崖,”周陟碣垂了垂眸,继续道,“后来山里有人发现了他的尸首,草草安葬了。我对我爹的记忆有些不清了,但是记得他叫什么,这里人不多,也不会有重名,所以我在看到他的名字时,我便知他没了。”

这对顾年而言是有些沉重而陌生的事情了,他略微沉默了一会儿,轻叹了一口气,才又道:“后面两次呢?”

“后来是……后来是我娘家有个亲戚来找我娘,说是孩子要娶妻,需要一大笔钱,娘没有办法,又去了神树那儿。”周陟碣声音略低,“后面很离奇地在路上遇到一个富豪,跟娘聊上了几句,富豪很开心,给娘了一大笔钱。在那之后……娘便大病了一场。”

顾年对娶妻为什么多钱感到有些疑惑,想来或许是阳界的什么习俗,也不好多问,只是苦笑道:“这缘由可真是奇怪,后来呢?”

“后来……我不知怎的,生了怪病,晚上老做噩梦,白天身上奇痒无比,还发冷。娘想找神医来治,可惜没钱,眼下也没有法子,便又去找神树,祈了福。”

顾年捏了捏眉心,有气无力地道:“这次又是从哪儿搞到钱请了神医给你把病治好了?”

周陟碣点了点头,声音低了些,道:“后来她身子便变得脆弱了,没办法再做什么买卖,家里也没了收入。我害怕再遇到这般需要大量用钱的事情,只能……”

岳韫归皱着眉头,道:“那些山贼能抢来的也是别人的钱,你怎的好意思收的?爱财取之有道,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你们在那么陡峭的山崖那儿抢劫,从那儿走的人不多吧?”顾年挑了挑眉,他看向了岳韫归,“我们走那儿是为了看风景,加之大小姐本身也是习武之人,也不惧才从那儿走的,平时怕是没多少人走吧?”

“有传言说走那道上过一遭,能更受那阴差的庇护,也能受到神明的青睐,还是有不少外乡人会往那儿去……当然在树林里也干了好几票大的,都是截的富人家。”越往后说,周陟碣声音越低,他有些抬不起头,片刻之后,他继续道,“只截那些有钱,还贪得无厌想继续向神树祈福继续求财的人。”

“劫富济贫是吧。”顾年又好气又好笑,道,“那我等是怎么被你们盯上的?是大小姐看起来很富,还是桐沫看起来像个富家小姐?”

周陟碣没有继续吭声,只是低着头,坐在床榻边。

岳韫归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评价些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后面找个正式的差事做吧,别再去当山贼了。”

顾年摆了摆手,道:“早点睡吧,当不当山贼怕是已经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事了。”他倚在窗边轻呼了一口气,道,“这树当真有些玄乎,我后面有机会再去看看。”

岳韫归没有再说话。周陟碣便躺了下来,转过身去,背对着两人睡下了。

时辰已经不早,确实是到了阳界人该歇息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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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初晨洛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