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暄雪稍作沉默,道:“我名为尹暄雪。祝姑娘若是真有此需要,我们倒也乐意,只是这些个人家……”她的目光转向了吴珀身后的门户,道,“这家态度算好的了,有的家里不提没反应,提到了就是……一种极深的怨恨,仿佛他们的死都是自作孽一般。”
淡漠死亡,肆意夺取生命,并且还能做到让人对此毫无怨念……这个“阴差”真是有了不得的手段。祝酌尘倏地觉得这件事解决起来太过于复杂,而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如果按照顾年所述,这个阴差取走人的性命是为了自己的“复活”,那么他一定会变本加厉地索取人的性命。
但是眼下这些人的暴毙都不足以让这里的人警醒,接下来持续的死亡还会要这些人有什么反应,怕是不太现实。
祝酌尘思索了片刻,道:“如此这般,我四处再去看看,夜里我再观察一番会不会有什么新发现。”说着,她便要离开。
“留步,”尹暄雪叫住了她,道,“祝姑娘看起来不似常人一般来此是为了祈福,亦或是讨伐那阴差,那么,祝姑娘来此是所为何事?”
祝酌尘偏头看了她一眼,奇怪地道:“来此地非得要个什么目的不成?我想来,我便来,这有什么问题?”她转过身就走,道,“我去周围转转,然后去神树那边瞧瞧,我到要看看,这树现在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尹暄雪皱着眉头望着祝酌尘,她实在是弄不清祝酌尘的身份与目的。权衡之后,她看向身边两人,放低了声音道:“老吴,你跟着她走,注意一下你的态度。这小姑娘不似常人,或许可能是真想来解决这里的问题的。”
吴珀嗤之以鼻:“做梦吧,来这儿的人那不是绝大部分都是要么想名要么想财?”他这么说着,还是跟上了祝酌尘的脚步去。
祝酌尘注意到了吴珀的跟随,也没有赶他或者跟他说话,自己走自己的。她沿街走了一下午,稍微询问了一下村上的人,便能发现他们的生活已然如常,仿佛那些人的暴毙只不过是家常便饭一般。而那些修真者依旧在不依不饶地寻找着孟岚菘,这让祝酌尘感到了些许的厌烦。
这种厌烦持续到祝酌尘当面撞上梁黛苒,随后厌烦变成了极度的厌烦。
当祝酌尘走到神树边时,她很远便看到了梁黛苒在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脚下是当即地一顿,就要回头而去。然而梁黛苒很明显地注意到了她,在那已经不成形的神树下喊住了她:“你站住。”
祝酌尘脚下没停,脸色阴郁,直从跟在她身后的吴珀身边走了过去。
梁黛苒快步追在了她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朝着她道:“我叫你站住!”
祝酌尘抽身便拍开了她的手,面色不善地道:“我已经指责过你动手动脚的行为了,希望你不要再碰我下一次。”
梁黛苒面色暗沉,她手指之间捏着一张画着古怪图腾的纸符,看得出来她捏得很是用力,纸符上已有了些许的褶皱。她死死地盯着祝酌尘,道:“有人说你是来自大门派的玄卫,说你们济世悬壶,救人无数。”
听到了她的话,吴珀的脸色略微变了变,目光有些怔然地看向了祝酌尘。
祝酌尘不耐地瞧着她,道:“少来给我扣帽子,你要复你的仇你自己去复,我可不再管你了。”说着就要走。
梁黛苒拉住了她,声音略显沙哑而急促:“你是名门正派之后,你应当悲天悯人,你应当主动去救助苍生。现在面对如此滥杀无辜之人,你应当帮我。”
祝酌尘要被梁黛苒的逻辑给气笑了,她甩开梁黛苒的手,道:“我对你最大的帮助,就是阻止你毫无胜算地以命相搏,而你从来都是置之不理,如今怎的还想起向我求助?你少来以门派的名义要挟我,你不觉得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继续再去寻仇吗?”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我需要你予我一个阵法,就一个阵法就够,你一定会的一个阵法。”梁黛苒声音急促,她凑近了祝酌尘一步,祝酌尘能看到她双眼中布满血丝,以及面部已然经过妆容修饰却依然掩盖不住的憔悴,心里漏了半拍。
祝酌尘不适地退开了几步,道:“什么阵法非要我才会?这山上如此多的人,难道就我一个玄卫?”
梁黛苒脚步跟进,按紧了手中的纸符,道:“砚阵!我相信你一定会砚阵!你只要把砚阵刻录入这张符纸中就可以了,我不需要你做别的什么。”
祝酌尘一顿。对于玄卫而言,砚阵是个极为常用的阵法,就是用来定向感知某种气息或者寻找某种东西的阵法。祝酌尘实在是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阵法梁黛苒为什么要找到她来做,语气里带上了一抹不耐:“砚阵可太过于常用了,你随便找个玄卫都会用,怎的专程叫我来帮你?”
梁黛苒的声音中带上了些许哀求,她低声道:“求你了,我并不认识太多的玄卫,我现在很着急,就一个砚阵而已,用不了你多少元息。”
祝酌尘嗤笑了一声,道:“着急?你在急什么?你只会急着找孟岚菘,急着诬陷别人,你以为以你的能力真的能对那阴差做得了什么?”她睨着梁黛苒,道,“你只不过是在给弱小的自己找一个安慰而已。”
梁黛苒没有接话,而是把纸符递到了祝酌尘面前,低低地重复道:“求你了。”
祝酌尘挑着眉头看着她。砚阵并不是什么保密的阵法,祝酌尘稍微思索之后,还是抬起手,轻抚在那纸符上,银色的元息从她指尖流出,覆盖在了纸符表面,砚阵在纸符外浮现了一瞬,便隐入了纸符。
“你走吧,别再来烦我们。”祝酌尘语气不太友好地道。
梁黛苒只是朝着她鞠了一躬,生硬地说了一声“谢谢”,便匆匆离开了去。
祝酌尘皱着眉头目送着梁黛苒朝着树林方向去了,她实在有些想不明白这人到底是抽的什么风。
在她思考之时,吴珀走到了她的身边,犹豫而惊疑地开了口:“你是大门派来的人?”
闻言,祝酌尘把目光转向了他,挑起了眉头,道:“我是不是什么大门派来的人重要吗?你们该打劫那还不是在打劫?”
面对她的这番话,吴珀沉默了半晌,才道:“曾经有一位大门派来的人,点醒了一些村子上的人,有他才有能在这样环境中保持清醒的我们。尽管那已经是快接近百年前的事了,但是我还是很感谢他的到来。”
祝酌尘出乎意料地看着吴珀,道:“有这么稀奇的事?我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随后便又啧了一声,“你们倒是有趣,被点醒了就开始干这等抢劫之事,真是负了人一片好心。”
吴珀只是轻微地摇了摇头,随后抬起了头,望向了已然是暮色四合的天空,道:“只是不希望一直恶性循环罢了。你们都是些贵人,都拥有非同凡响的能力,能调用天地间的能力,而我们只是些俗人,俗人只有蛮力,做不了太多的什么,也只能制止这片贪欲的蔓延了。”
祝酌尘嗤笑了一声,道:“倒是说得冠冕堂皇,别说的像你们在劫富济贫一样,劫富济贫哪有劫财又劫色的?”她转过头,正面看向了吴珀,对视上了他的双眸。
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到祝酌尘的容貌,但是此时祝酌尘正视着他,面容温和而带笑。如画一般的眉目闯入吴珀双眸,看得他呼吸都滞了一瞬,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吞咽的动作,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移开了目光。
祝酌尘移开了目光,轻笑了一声,继续道:“我不管你们是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理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了。眼下你们这泠稷山情况复杂,很难说后面会发展到怎样的一个境地。”她看向了那已然倾覆的神树,没有继续再说什么,转过身,重新走向了神树去。
见她离开,吴珀赶忙跟上了她的脚步,倒也没有靠得太近,只是放在了自己的视野里。
神树附近站着一些人,祝酌尘打量着他们的装束,能够很明显地注意到,这些都应当是玄卫亦或修真者,此时都聚集在这里,不知是为了什么。
祝酌尘没有管她身后的吴珀,也无视了扎堆的人群,径直走到了神树那分不出何为根须和树干的地方,蹲了下来。
这棵树附近依旧缭绕着那如同包含着悲怨与愤恨,又同时饱含希冀的气息,触动着祝酌尘的感知。她深吸了一口气,垂着眸,手指轻抚在了树上。
些许银色的光芒顺着她的手指流入了神树,她在树干上留下了一个气息监测的阵法。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里的气息是在流动而变化的,虽然每次都是同样的感知,但是总有浓郁与淡然的波动,这让她有种预感,这跟那个阴差的存在与活动之间有什么联系。
她这么想着,原地坐了下来,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吴珀,道:“所以你们那个尹大姐让你跟着我来作甚?”
吴珀沉默了一阵,道了一声“无事”,便站得离她有了些距离。
祝酌尘皱着眉头看着他,瞧着他半晌也没有别的反应,便也作罢,注意力放在了阵法上。
她能感觉到周遭的气息的确有波动,宛如流水在汇集成小溪一般。她感到有些微妙,然而没过多久,倏地一瞬,那气息猛然膨胀,动荡了起来。
这使得祝酌尘一怔,她立刻站起身来,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正面对向了那不成形状的神树。
她的动作让吴珀一惊,后者几乎也是下意识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只见那神树中央浮现出了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形,随着它的出现,神树的侧面闪过一道干净而诡异的漆黑,斩断了神树一部分有强烈灼烧痕迹的树干,又倏地消失了。
它的出现让周遭一片哗然,在周遭仍在愣神之际,祝酌尘便已然在它现身的瞬间,手握长剑,剑歌起手,猛地向它攻去。
然而不等祝酌尘靠近,便只见得那人形闪动,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祝酌尘停下了脚步。她紧握着长剑,紧皱着眉头看着人形消失的地方,心底是一沉。
这下麻烦了。没猜错的话,这个就是那个所谓的阴差,真没想到它竟然在这个时间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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