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之间的天地差别,就已经注定了他们之间再无夫妻之缘,他也不多贪求。
“臣心中,并无徐家姑娘,她心中,也没有臣。”曹庭之声色清冷,这殿内,都是他的回应。
……
风声呼呼,官家好半天都未再开口。
曹庭之这大半年来已经来求了他很多次,也跪了很多次了,就只是为了一封和离书。
如今官家想见他,也是因为,他明白了曹庭之不是一时兴起,闹孩子脾气。
“姑父,”曹庭之多喊了一句,官家听着他喊了姑父,也是一个白眼给了他。
“庭之如今是明白,之前姑父要我娶徐家姑娘,也是为了平衡朝堂势力。”
“更是,为了日后的储君铺路。”曹庭之还大着胆子继续陈述,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真是怕官家会生气。
皇帝皇后让曹家与徐家联姻,之前也确实是为了三皇子日后即位所考虑的。
但天不怜惜,三皇子已去,官家伤心了许久。
“但如今逆王已除,朝廷势力平稳,所以,臣,才敢向陛下来求和离一事。”曹庭之久跪不起,官家转过了身,还在想着已故的三皇子。
“徐家如今为陛下驻守军地,还有裴家,都安心在外,如今,也不需要再要曹家与之联姻来稳固势力了。”
“所以臣,想来求一封和离书。”曹庭之抬眸来看,眼神委屈,他刚刚所说的,都只是实话。
其实,若是徐家与裴家联姻,也能稳固势力。
“请陛下,赐臣一份和离书,臣甘心受罚。”曹庭之已经为自己想好了后果,或许,官家和皇后会狠狠责罚他,但只要拿到了和离书就好。
……
良久,官家也未说话。
曹庭之可是想的明白,官家又怎么会不知,徐家与裴家的事。
那裴家也从军营中打拼出来,跟徐家当年的路子也是差不多。
官家如今自然是倚重他们,但也需,防备他们。
“朕已经下旨,让裴家二公子再回京来,留在汴京内任职。”官家忽然提了这句,他要防备徐家,防备裴家。
所以裴青翊此番进京,官家颇有将他做质子的意味。
至于徐家,官家也还在思虑。
“姑父要他回京来,是?”曹庭之不甚明白,如今要他回来,是要做什么。
“难道姑父,是要?”曹庭之心中生乱,那裴家不过也是个从武之家,官职也不甚高,如今就要防备?
曹庭之看了看官家的神色,也明白自己是失言了,又磕了头来请罪。
“朝中之事,盘根错节,不是你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官家心累叹气,最近天寒,他都有些受凉了。
“你先回去吧,你的事,朕会考虑的。”官家也只能如此言语,曹家与徐家之间牵扯的利益,甚多。
即使是要和离,官家也要保证他们之间的利益不会受到太大的损害。
曹庭之慢慢的站起了身来,听着皇帝说的话,心里也是放松了些。
至少,官家说他会考虑的,不再是像之前那般,他算是有希望了。
曹庭之说着行礼完,就要告退。
……
才刚一转身,官家的问话还有一句。
“庭之,即使她是心里有别的人,但只要她人在你的身边,总有一天,她也会爱上你的。”官家如此说,是还有劝诫的意味。
但曹庭之心志始终如一。
“姑父,臣所爱,是全心全意的人。”
“没有真心,人在身边又有何用?”曹庭之说的诚实,他跟徐应淮,简直就是上辈子的克星。
雪夜厚重,曹庭之提灯出宫的背影故孤寂冷清,他每走一步,心也愈沉重。
……
今夜,曹庭之再求了皇帝,徐应淮也在皇后宫里跪了许久,只求,皇帝皇后能给她一封和离书。
她宁肯舍去县主之位,也要求一奉和离书。
她那夜执剑敢杀叛军,立下了功,她也是,想求一封和离书来当奖赏。
皇后所劝之言,跟官家劝诫曹庭之的言语也差不多。
徐应淮出宫去,也失神不语。
雪花漫天,她一失神来,差点摔着。
昭远三年,冬日,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她跟曹庭之被一道赐婚旨意捆绑在一起,也已经两年多了。
她还没放弃。
……
朝政诸事,烦扰众多。
昭远四年夏。
宫中五公主出嫁。
这样盛大的场面,几年才会有,汴京城内自然是热闹。
天子嫁女,这可有的说。
在前几日,街道司的司兵就已经拿着扫把,和镀了金银的水桶,在洒扫街道。
这是清理场面,为公主出嫁做准备。
公主出嫁历来都是这个阵仗。
五月初八这日,还正是好天气。
围观公主出嫁的人也正多,这大街上,这高楼上,都是吃瓜看乐的人。
抬着公主嫁妆的人是天武官,这是禁军从属,尽显皇家气派。
走在前头的宫内侍女,都着男子装扮,头戴珠花帽子,一年四季的花色都在她们的头上。
依仗队中的宫嫔们打扮得也很喜庆,金银玉翠,无一不显皇家富贵。
前头还有手执青色华盖的人在引导公主的轿子,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两边围观的人群中,却还有曹庭之和徐应淮。
……
“裴青翊已经回京来了,你大可放心。”曹庭之和她就站在一旁,身边的人都跟在远处。
他们俩如今,也再无了心气来说嘴了。
徐应淮如今收了性子,再面对他,也不想再多言。
裴青翊确实是已经回京了,但也没有来跟他们见一面。
前面街上的依仗还在行走,花花绿绿的,晃在他们的眼前,曹庭之和徐应淮都没有心情来赏看。
如今这样的成婚场面,对于他们俩来说,更多的,还是痛苦。
“和离一事,我已经跟官家提了数次,官家,应该还是会答应的。”曹庭之的重点在这里,徐应淮听后没有做声,只是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还在看那边的热闹。
“我们俩还真是一个性子,为了和离,都被官家和皇后骂了数次,但依旧,为了自己,还是这么不依不饶。”曹庭之想着便觉得有些好笑,他与徐应淮,为了自己的自由,也是如此的勇敢和无情。
“我们和离之后,我会离开汴京,你和裴家公子,还是有再成婚的可能的。”曹庭之还在为她打算。
徐应淮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要离开汴京?
“为什么?”徐应淮还在追问,他为什么要离开汴京。
曹庭之只是淡淡一笑,他生在汴京,长在汴京,这二十多年来,他还没离开汴京过。
他想出去看看。
再者,他离开了汴京,曹家与徐家和离了,这样对于徐家,也能少一些流言蜚语。
“公主出嫁,真是够热闹的。”曹庭之转了话题,他看了一眼前面公主的帷幕,心中,有番释然。
他没再看她,徐应淮也默然,保持着沉默的氛围。
曹庭之与徐应淮,为了自己,在曹家,生死都闹过了几番,整个徐家和曹家都因为他们俩的事,差点遭到了御史的弹劾。
如今形势压迫,官家和皇后也真的会重新考虑他们两人的相配的。
“今日天气正好,风正清,很适合婚娶。”曹庭之自言自语,眼看着这个好天色,自己念叨了一句。
风雨已过,他更想见的是,晴天。
……
街边人群中,顾字成和苏熙时也在围观。
今时今日,瞧见这样的大喜场面,顾字成也是觉得有些伤感。
苏熙时站在他身边,眼见着他似是不大高兴,也在猜,他是不是想到了他之前的那个娘子。
关于顾字成的过往,苏熙时都听过了。
顾字成这个人,对她,也只是客气。夫妻相敬如宾,顾字成将这个道理践行得很好。
苏熙时望了望前头已经走远的公主依仗,忽然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
顾字成还以为她是有事,转眼来看,她也只是笑。
顾字成看着她这般样子,心中偶然,是能想起阮希云的样子来。
但前尘往事,终归是烟消云散了。
他身边所有的人,似乎都已经忘记了阮希云曾经的存在。
但他也还记得。
“无事。”苏熙时只是笑笑,她没事。
顾字成点了头,她无事就好。
“我们回去吧。”他已经没了兴致,就想回去了。
“好。”苏熙时点了头,也已经看够了,是该回去了。
也不知是为何,她总觉得,他的背影,看上去,实在是冷清。
仿佛,他的身上,还笼罩着过去的阴影。
……
陆世微和明商陆本打算去相国寺买东西,见着今日这个阵势,也是看了好一会儿的热闹。
“又一位公主出嫁了。”陆世微还在感叹,这时日过的还是快。
上一次,她还记得是六公主。
明商陆牵着了她的手,也是感叹。
都过去好些年了。
“今日去相国寺,本还说要去买画的。”明商陆还在说,他们收到了陆世宁寄回来的书信和字画,还说要回礼呢。
“嗯。”陆世微点了点头,她是想寻一些好的书画给陆世宁寄过去。
他爱惜这些,她也在留意。
“哎呀,今日是个好日子,我们去了相国寺,再去樊楼吃些好吃的吧?”明商陆还在问,他只是担心。
陆世微只是笑,他怎么老惦记着吃好吃的。
“你现在有身孕了,当然是要吃好些。”明商陆牵着她还在走,陆世微有些无奈。
她才不过有孕两月罢了,他这每天都这么小心的,搞得她都很紧张。
“哎,刚刚都没看见公主的美丽容颜,真是遗憾。”陆世微还在逗趣,这公主的天姿,真是让她们好奇。
“公主当然是好看的,我娘子也好看。”明商陆还哄着她,陆世微哈哈笑了几声,他现在这嘴巴也是越发的甜了。
去樊楼也好,去相国寺也好。
反正都有吃有喝的,也有好玩的。
……
昭远四年,冬至前。
曹庭之官职调动,得了外放之职。
前夜归家之时,他将和离书给了徐应淮,她也立时便回了徐家。
曹庭之也是得了官家的同意,才敢写了这封和离书。
不久,他也要离开汴京了。
又是一年盛雪,曹庭之站在书房外,看了看这天。
这院子里,可是忽然变得清净了很多。
徐应淮与他,已经不再是夫妻,她已经回去了。
虽然曹夫人对他是又恨又骂,但到底也不得不同意,毕竟还是皇帝点头答应他们和离了的。
“跟她纠缠了这么些年,也是心累得很。”
他抬头还在望月,但雪重,不大能瞧得清。
他所看的,所遥望的,依旧是江宁所处。
雪重人不见,兰香未发生。
秋来冬寒藏旧香,春迹夏种伴无声。
……
昭远五年,新年后。
曹庭之离了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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