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前因后果,剑无极若有所思:
“我明白了……你想接纳雨音霜。”
李霸地说:“大家都是熟人,一起玩的时候光把她晾在那不好。更何况你帮雪山银燕,我得帮苍狼呀。”
剑无极语气沉了几分:“我再说明白一点……你是要接纳西剑流的雨音霜。”
沉默,让拂过长廊的秋风冷了几分。李霸地笑道:“对。有什么不可以?她在黑水城的成绩,盾主写给我看了。她能在作为胜邪封盾大后方的黑水城工作,说明在来到苗疆之前,就已经被胜邪封盾所接纳。既然胜邪封盾都接纳了她,我没什么意见啦。”
剑无极抱起胳膊,来回走着:“道理是这样的道理……算了,盾内的决定,我服从就是。”
见他这样的反应,李霸地回忆了一下龙晓月给的剧情:“说起来,你中原话说得这么好,我一开始都不知道你是东瀛人。要练习到这种程度,应该在中原待了不少时间。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中原?”
听闻此话,剑无极的神情不晴反阴。他皱紧眉头,盯了走廊上的栏杆一会,才说道:
“我知道你想问我,当初来中原是怎样被中原人接纳。但是……不一样。西剑流对中原做过的事,它一分不差地对我的……家人……也做过。我是受了西剑流的伤害,才前来中原寻求助力。所以卖酒的啊,我才想问你,接纳西剑流成员,你有觉悟了?”
李霸地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敲敲打打:“觉悟么……我以为你早就有了。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为什么还帮着雪山银燕追她?直接说你不认同这段感情,银燕肯定会考虑你的感受。”
剑无极说道:“诶——那你可想差了!我为的不是那个女人,而是银燕。你不知道,银燕的心思比看起来细腻得多,脑子里拐的弯更多。但是这种细腻,他自己未必看得明白;表现出来,就是直觉很准啦。那个女人对银燕这样执着,我不知道是否银燕也对她表露过好感;而这样的情感,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如果因为我的好恶,轻易让一桩好事黄掉,那才是不够朋友啦。”
李霸地点点头,笑道:“我也是。”
修儒扶着轮椅听了半天,终于听累了:“好了啦,两位大哥!听你们说话真是叫别人费脑筋。反正意思就是,就算交朋友,也要考虑其他人的意愿,对吧?”
剑无极说:“当然了,还要考虑这个朋友合不合适。如果交了不合适的朋友,以前的朋友说不准还会讨厌你。”
李霸地说:“还要考虑这个朋友会不会为做过的错事真心悔改。”
修儒摸了摸后脑勺:“以前讲交朋友是真心换真心,原来这么麻烦?为什么我不能凭自己的心意,想结交谁就结交谁?”
李霸地推起轮椅,来到修儒身边牵起他的手。剑无极捋起袖子,走到轮椅后边,稳稳当当推着。李霸地牵着修儒,往长廊外的花圃里去:
“这就说来话长了。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结交之前所有的麻烦,都是为了保证,日后付出的真心不会遭到背叛。识人不清,辨人不明,造就多少悲剧?所谓患难见真情,生死,就是友情最大的考验……”
他们聊天的声音逐渐远去了。长廊内侧,一墙之隔,俏如来和雪山银燕,也正静静地听着这番讨论。
待四周完全寂静下来,俏如来身子略微前倾,给雪山银燕的酒杯里续上酒。
“快喝吧。大哥请你来住处小聚,就是为这一壶佳酿,不要让它冷了。”
雪山银燕端着酒杯,半天没喝下去一口。
“原来剑无极和坤仪载星是这样想……”
他看着自己的面容在酒杯里晃动。
“对……我和剑无极,正是在西剑流入侵之时相识。他在考虑我,我却……”
“银燕。”
俏如来轻声唤他。待雪山银燕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才提起酒壶,重新把空酒杯倒满。
“何苦这样自责。友情可以培养,亲情可以萌发,然而爱情,却是从来不受人的控制。依大哥所见,你所犹豫的,并非是否对霜姑娘抱有好感;而是这种好感,究竟该归为何类。”
雪山银燕用袖子擦了擦嘴。
“大哥说话总是一语中的,难怪盾主更看重你。”
他没有继续拿起酒杯,而是低下头,十指在桌上茫然地交错。
“霜在黑水城的护理工作,尽心尽力,没人能说她一个不好。与坤仪载星结识之前,我和剑无极在黑水城留驻,与她相处的那段日子,也不能说不快乐。但是……”
他的两根食指紧紧地勾起来。
“但是现在我拿不准,这种快乐到底是出于和朋友相处,还是出于和恋人相见?在黑水城时,霜姑娘送我护额,我很开心,但并未有太多的想法。现在剑无极提到了,我……我必须多思考一下。我不能辜负他们……”
俏如来说:“不会的,银燕。”
他把手伸过去,按上雪山银燕交错的双手。雪山银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胳膊一直在用力紧绷。随着俏如来轻柔的安抚动作,雪山银燕放松下来。俏如来见雪山银燕神情舒缓,这才微笑着收回手。
“你与剑无极交情深厚,哪里是错判一段感情就能辜负?再者,既然纠结到如此程度,多思考一段时日,未必是坏事。至少,我们现在不缺时间。”
雪山银燕看着对面温柔微笑的俏如来,只觉心中一块大石缓缓落地。是啊,现在不缺时间。俏如来为休养生息,坤仪载星为养伤,剑无极为凤蝶,而他自己……
他对俏如来说:“大哥,还请你多陪我。”
俏如来笑道:“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银燕什么时候想找我,只管来这个房间就是。大哥永远等着你。”
他给自己倒上酒,端起杯子,和雪山银燕结结实实碰了一杯。
清脆的碰杯声中,秋风又起。李霸地搓着胳膊紧了紧衣服,看着剑无极搬起自己的双腿,方便修儒给他裹上厚厚的毛皮毯子。
“我都感觉不到,还有穿的必要吗?”他拉紧身上厚外套的衣扣,“这几天刮风归刮风,不换衣服倒换鞋,不是苍狼拿着新的鞋子过来问,我还不知道换了呢。”
修儒掖好毯子,说道:“阿星哥,你只是感觉不到,但那些失去知觉的地方,机能仍在正常运转,冷了会冻,热了会烫。正因为你没感觉,更要仔细看顾才行。”
这么说着,他重重呼出一口气,转而又训起剑无极来:“所以我才说,不要那样推阿星哥的轮椅!磕伤碰伤是小事,万一造成骨折,病人自己又察觉不到,拖延伤情,最后无可挽回,是要怎样办!严重了说不定会截肢呢!”
剑无极被这一口飞来横锅砸得蒙了一会:“喂!这不是没出问题吗!再说别以为我没看见就不知道,轮椅刚到的时候,你比谁玩得都开心,现在开始指责我是怎样!”
修儒一时卡壳:“那个……那,那个时候就算剑阿兄在那里也忍不住啦!”
剑无极说:“那你还不是和我一样!”
李霸地说:“剑无极你吵架归吵架,能不能先把我的腿放下来?”
三人正闹作一团,李霸地忽然觉得轮椅被往后轻轻一扽。剑无极顺势松手,他的腿便落了回去。身后,雨音霜拍了拍轮椅扶手,说道:
“所以,盟主交代我来推轮椅,算是识人善任了。”
李霸地抓了抓后脑勺:“没必要那么生疏啦,霜姑娘。啊对了,介绍一下,这是修儒,你来之前,是他负责看顾我。”
雨音霜朝修儒行礼:“原来是修儒医生。我在黑水城时有听闻,你师从冥医,学来不少高超医术。”
忽然被这么正经对待,修儒颇有些不自在:“你叫我修儒就好。我……听师父说,东瀛那边对名姓的称呼,也有一番礼节,不知……”
雨音霜摇摇头:“霜入乡随俗,不讲那些,你随心意就好。”
修儒说:“那……我也跟着阿星哥,叫你霜姑娘好了。”
雨音霜对他笑了笑。面对剑无极,她点了点头,随即俯身对李霸地询问:“那坤仪载星少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李霸地在忙着摘花。他揪下一朵红月季,戴在修儒头顶;又拽下来一长枝黄花,插在剑无极抱着的胳膊中间。
“这两天风大。”
最后,他朝雨音霜举起一朵粉色的赛西施。
“咱们还是回房间吧?”
那朵赛西施雨音霜没要,于是它在入夜后的烛光下,孤零零躺在圆木桌上。李霸地坐在桌边,抱着话本翻来翻去,心里直道俏如来真慢。
虽然说吩咐雪山银燕去找,一定找得到,但怎么这么晚?雪山银燕又迷路了?
正这么胡思乱想,房门“吱”一声开了。俏如来翩然而至,无声掩好房门,在李霸地对面坐下。
“盟主寻我,可是认真的?”俏如来金色的眼眸在烛光中跃动,“那个人……”
“对啊,那个女人。要不是她,我也不至于找你来。”
李霸地从怀里拿出恋红梅的信封,在里面找了一下,抽出那张信纸搁在俏如来眼前。
“麻烦你,带我去见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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