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霸地还是被苍狼拉来国葬现场。
“你总要送送月荒凉吧？”苍狼这么劝他。
提起月荒凉，李霸地确实有些愧疚。他看到竞日孤鸣在月荒凉脖子上留下的剑痕后，心里又悲凉又难过，甚至在隐隐地后怕。如果药丸当真给了月荒凉，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撼天阙。这才是浪费啊！而且，他躺在棺材里的样子，像极了那天伤口恶化的苍狼……
只是他再也不会醒来了。
尸体最后的检视完毕，苍狼和李霸地一同把棺材的盖子合上。接着，苍狼唤来下人将棺材推出殿去，国葬这才正式开始。由于苍越孤鸣奇迹般的死而复生，两副棺材变为一副，月荒凉便代替本该死去的撼天阙沉眠厚土之下。
下葬之前，苍狼割了月荒凉的一缕头发收在怀里。“总得留点念想。”苍狼说，“而且……国葬之后，我要去影形一族的聚居地慰问他们。元天，你别跑，你和我一起去。”
国葬的终点是一处荒原。孤鸣家的皇陵建在高山之上，一望无垠的黄土与宽阔的蓝天相接一线。穿着苗疆特色服饰的队伍远远抬来沉重的棺木，伴随着庄严肃穆的音乐，郑重地将它放进提前挖好的墓穴里。
苍越孤鸣走上前去，亲手铲下安放墓碑的第一铲土。厚重的石碑立了起来，上面只有两个字：“天阙”
苍越孤鸣后退两步，看着光滑的灰色大理石碑。“孤王愿你安眠于此。”苍越孤鸣说，“来世，祝你……”他的声音轻了下去，最后的祝愿消失在风里。
埋葬不是结束，回苗王宫后还有其他的仪式手续要忙。李霸地一边听主持仪式的官员念悼词，一边揉着因为犯困而睁不开的眼睛，努力让自己别打出哈欠来。苍狼还好，他能坐着，自己连个凳子都没有，累得生气。
这时李霸地眼前闪出一个影子，定睛一看，竟然是忘今焉。他在人群里遥遥望着苍狼，然后转身离开。
李霸地追了上去。忘今焉来干嘛？去年他的确帮了苍狼不少，但是搞这出一看就是要苍狼跟他走，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不管他要对苍狼干什么，自己给苍狼趟趟水总没错。顺便清醒一下，早知道昨晚多少眯一会……
忘今焉一句“王上”哽在喉咙里的表情让李霸地很开心。“惊喜吗？”李霸地朝他挥手，“别生气，说起来我也算你的学生。找苍狼有事吗？”
忘今焉的拐杖往地上一敲：“不知进退！王上名讳，岂是你能直呼！”
李霸地说：“规矩真多！你们墨家对死人勤俭节约，对活人反而束手束脚。哎呀，你别不理我啊！我知道待会苍……呃，王上要说什么。皇帝的老师就是国师对吧？王上肯定会来让你当国师的。”
忘今焉好像很纠结的样子。他往李霸地身后看了看，踱了两步，最后把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
他向李霸地转过身来：“老朽受不起王上如此美意。烦请转告王上，老朽一介草民，比起朝堂，更愿意闲居山水之间。如果王上有需要，老朽定在月凝湾恭候大驾。”
李霸地回头对刚刚到来的苍狼说：“咱们回去吧！他不乐意。而且他这么大年纪了，脑子真的好使吗？”
忘今焉拄着拐杖的手在抖。
苍越孤鸣轻咳一声，上前把李霸地挡在他后面。“还望先生万不可拒绝。”苍越孤鸣说，“苍狼说过，日后定将先生奉为国师，孤王一向言而有信。之后的日子，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接着他们又聊了一些三推五让的片汤话，李霸地好几次想趁机溜走，都被苍越孤鸣不露痕迹地挡住去路。等到忘今焉去苗王宫办理入职手续，苍越孤鸣才蹙着眉头抓住李霸地的手腕。
“你忘了与孤王的约定了吗？”苍越孤鸣神情严肃，语气却有几分埋怨与嗔怪，“没了孤王，你如何知道影形一族的据点方位？”
李霸地抓耳挠腮地掩饰尴尬：“不是，我这……我饿了！还没吃中午饭……你有干粮吗？边走边吃呗？”
冽风涛负责路上的护送，其余的王族亲卫在苗王宫里待命，同时负责四周警戒。李霸地有段日子没见冽风涛了，问了一堆问题；冽风涛只管听不管答，李霸地觉得没意思，就去骚扰苍狼，管他要干粮果腹。
干粮是油煎过一遍的馒头干，又香又脆，还有扎实的面饼和调味用的盐。一张面饼脸那么大，差不多有手掌厚，李霸地吃了半张就饱得差不多，再喝两口水，简直撑得打嗝。
吃饱了就有力气想事了，李霸地想起忘今焉临走时对他阴冷的一眼：“你真的有那么信任那个老头吗？他住在月凝湾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甚至不舍得换一身普通的衣服。那么规整的布料，肯定不便宜。”
苍狼咽下一小口馒头干：“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况，是我与他有约定在先。也许他的确有什么打算，但目前而言，他并未对苗疆不利。再退一步讲，即便他当真有恶意，现下也不是针对他的时候，苗疆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我也需要他这样的智者来为我分忧。我们到了。”
影形族的村落与平常村庄并无不同，外围有大块的农田，种着各种蔬菜，瓜果和稻米；一排排的草房子围绕水井坐落，遍布脚印的黄土路穿村而过；男人扛着锄头，商贩兜售零用，女人做着绣活，几个孩子从苍狼脚边蹦跳着经过，然后跑远。
接着，他们注意到这些外来的人了。他们把脸转向三人。
李霸地不由吸了口气。他们的脸……全都呈现一种奇异的柔软姿态。在他们的脸上，鼻梁、眼角、颧骨这些能给人造成记忆的地方，皆是塌垂下来，坠在上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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