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世摩罗在王座上坐累了。他站起身,肆意地伸展着四肢,缓步走下承载王座的高台,来到魔世三尊的面前。
“各位爱将,今天在梅香坞玩得开心吗?”他藏在笑容底下的锐利目光掠过三名神色各异的魔,“为了让你们能玩个痛快,帝尊我可是费了很大力气去协调啊。”
他一甩袖子,两步回到王座之前,坐了下去——不是王座,而是坐在高台上。他看着台下对他的举动早已见怪不怪的三只魔,出声催促:“都不说话吗?那我挑了。炼狱尊,别板着脸,讲一讲嘛。你最早去往梅香坞,是什么让你那样迫不及待呢?”
炽阎天抬起头,用全部的礼貌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为什么去梅香坞,还不是这个小子要求的!
他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荡神灭。梅香坞那名伙计,好吧,现在该是荡神灭的义子,花间提酒。由此人手中缴获的小册,内容虽是不假,而小子却有着其他的打算。这年轻的帝尊拉着自己的手,目不斜视地走过军营里刚刚被找出来的暗道入口,吩咐道:“炼狱尊,我知道你性格最是稳重,这项工作我也只能交你。放心,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你——”
去梅香坞到花间提酒的房间里翻他叔的信。
直到现在,炽阎天想起戮世摩罗要他重复一遍时的神情,牙根还是发痒。只是将在内,君命不得不受;他也不管旁的,抬腿就往梅香坞里去。
没在那里遇到花间提酒,才是他预料之外的事。梅香坞内客流如织,按炽阎天对人族的认知,倘若花间提酒真像他自称的那般孝顺,就应该呆在里面替恋红梅做点什么。
而他不在。看来只是说得好听。炽阎天从莺莺燕燕招呼客人的手臂下走过,一直来到梅香坞内院。比起前院的热闹,这里显得更为僻静一些。内院的房间很多,炽阎天一间一间地摸过去。花间提酒的房间很好找,那是恋红梅唯一愿意亲手打理的地方。炽阎天循着这梅香,将门推开。
房内很整洁,却很简陋。对于一个时常在外浪荡的纨绔来说,这里的布置过于朴素:床、正对着窗的书案,洗漱用的脸盆架子,其他便没有了。
看漏了,还得加上这个。炽阎天将书案上用白瓷瓶盛着的花抽出来,那是一枝沾着水珠的碧桃。
和荡神灭手里拿着的这枝很像。外面的烟花仍在盛放,绚烂的色彩将粉白的花瓣也映得姹紫嫣红。这一枝是恋红梅在之后为花间提酒补上的;而原先的那枝桃花,早就被炽阎天拿回鬼祭贪魔殿,作为搜查的佐证。荡神灭侧身望向身后的床铺,他想到当时炽阎天接下来的行动——
炽阎天感到无趣。或许花间提酒只是个不爱单独睡觉的人,梅香坞有很多房间,哪一间都足够他逍遥。魔不在乎人爱睡哪里,炽阎天躺上空着的床,身子靠着叠得整齐的被褥,脚便搁在枕头上。他的目光在空荡的天花板随意扫着,决定在这儿简单睡一觉,等醒了再回去交差。
他的睡意断在天花板的那处缝隙上。乍一看,它好像是被雨水侵蚀出的空洞,可那笔直的裂缝实在过于规整。炽阎天搬来书案旁的椅子,站上去正好够到缝隙里。
里面很黑,又湿又闷。炽阎天在指尖燃起一簇火苗,踮起脚伸长胳膊正要往里面探去,顿觉腿上骤然一沉:“炽阎天,你不要想不开!”
鬼祭贪魔殿里回响着戮世摩罗的笑声,搭配荡神灭明知故犯的表情,炽阎天只觉得火气更旺了。
“我以为你还在为初战失利怄气。”荡神灭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在魔世,没人会质疑你的能为!”
“我也不觉得有人敢质疑。”炽阎天看了戮世摩罗一眼,“是谁让你以为我会小气到这般地步?”
荡神灭还急了:“难道我关心战友有错?当时那般情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你要上吊!”
“别吵,别吵,大家都是家人嘛。”戮世摩罗笑完了,喘匀了气才回来主持场面,“总而言之啊,炼狱尊为我们带回了那封信件,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阿鼻尊,你是花间提酒的义父,信你自然早已看过了。”
他盯着荡神灭,微笑起来:“读过之后,你是什么感觉?”
又一簇烟花燃了起来,点亮荡神灭眼前的词句:
“……叔父知晓,这段时间家中闹水灾,叫你受苦。可是水越是漫灌,越不能退缩。要用瓢、用碗、用盆将它舀出;再用砖、用石、用泥浆把漏水的地方补上。叔父知道这不容易,但不能因为难办,就看着恶水肆虐,而把好好的家拱手让给它。我们每一个中原人,都是在同灾殃的争斗中活下来的。应对灾祸的方式,刻在你的血脉中……”
荡神灭抬起头,和坐在高台上的戮世摩罗对上视线。他说:“没什么,只是一封家书。人族就爱玩这种无聊的把戏。”
咯楞一声,戮世摩罗从高台上跳了下来。他走到荡神灭跟前,颇为可惜地叹了一声:“的确,那封信真是无聊得让我犯困。那么你就接着讲吧。”戮世摩罗看着荡神灭,笑道:
“炽阎天忙着做侦探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那天在梅香坞的大部分时间,荡神灭只是在内院来回走而已。他没有办法,梅香坞内要发生的事,戮世摩罗一早就告诉他了:曼邪音要审查梅香坞所有成员,务必要他回避。荡神灭知道曼邪音的性格,正因为如此,他才无比担忧恋红梅的安危。梅香坞内院气氛清雅,不断踱着步的荡神灭内心却是火烧火燎。他该如何护下恋红梅?
直到“救下”炽阎天,看着他往曼邪音的方向走过去,荡神灭才松下一口气。也许恋红梅会受伤,但只要有炽阎天看顾,她的性命应当无虞了。可是,如果伤得很重……荡神灭失魂落魄地来到自己常住的房间,为自己倒杯茶,好静下心来,他的茶里常有清心去火的药材,喝了以后脾气的确能稳定很多。他一杯一杯地饮着,挨着时间,直到花间提酒在外面叫他,闯进来嚷道……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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