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肯说？”
“嘴很硬，而且很可能被锁了记忆。我们在她身上检测到了密物‘洗橱’的能量痕迹。”
声音很熟悉，但是里面的情绪冷漠锋利，与印象中的平和丝毫对不起来。
金元倒也不意外。他的意识似乎被置换到一个狭小的物体上，不知道身处在哪，只感觉周围都被柔软温暖的物体紧密包裹着，四周都是汨汨水流动的声音，还有每一拍跳动完全精准，机械到像钟表的心跳声。
他这是在哪？金元皱眉。
魔力储备到底还是无法支撑他动用庞大的精神力，即使松动也还没到准许出现完全颠覆科技的异世界生物程度的世界规则，则死死将他的精神体压制在身体里无法脱出。他只能分割意识附在从精神领域里分出来的精神触角上，才被仪式顺利转移过来。
被水流声和心跳声打扰，让隔了一层的对话声显得模糊不清。
金元的精神力顺着水流声逆流一直向上，在顶端处悄悄融进一团黯淡无光似乎被禁锢住的灵魂意识当中，悄无声息分享了身体的感官。
身体本人此时陷入了昏迷，好在听觉无法关闭。没有了阻隔的谈话声清晰许多，金元的将精神力隐蔽在身体最深处，细细偷听。
“密物BB19710105—1010‘洗橱’，归属于010号神性文明。我记得本体1971年在莫国被发掘，之后莫、利两国爆发战争，封存它的基地被摧毁，‘洗橱’就此下落不明，至今失踪已经30年。”
耳熟声音不紧不慢说着，声音里情绪被遮掩得很好。
“密物之间互相吸引又互相吞噬，只有具有压倒性强势的密物才能压制密物间无休止的吞并。既然1010‘洗橱’与1023‘圣盘’同时出现，恐怕黛西法身后的组织里至少持有一件1003之前的A级密物。”
“最坏的可能，1001至1003已经被他们集齐了。”
“不可能，”与之交谈的另一个声音略有些激动地反驳，“如果同一文明的A级密物被集齐，全世界范围归属这个文明的所有密物都会暴动。1005‘人侍’还被封存在翱城，况且当初……”
反驳的声音忽然噤声。
“……当初？当初怎么了？”
女声反问。
“……我们还是先干正事吧。”
金元竖着耳朵听得正入神，冷不丁感觉到不远处交谈的声音忽然接近，熟悉的女声近在身侧，金元条件反射藏得更深了点。
“你来？”
“……我的‘禁门Ⅱ’也才B级，压制不住暴怒的‘圣盘’，还是麻烦您动手吧。”
金元只感觉一只手落在身体的肩膀，一股庞大的能量缓缓浸没过来，将身体本人的灵魂意识全部容纳。
在这股能量的浸染之下，身体本身被禁锢的灵魂完全被控制，本就黯淡的意识反而更亮了几分，只是灵魂本身的光芒明显不正常了起来。
像被迫染上了别的颜色。
金元小心翼翼躲开外来的能量，顺着血液一头扎回开始被置换到的狭小的物体上，紧跟而来的能量蔓延过来就像撞上了一堵墙。
身体猛地一颤。
“怎么回事？”
身体外的男声疑惑，“石主任，你退步得这么厉害，控制意识都能把人弄醒？”
“滚，”女声言简意赅，“黛西法把‘圣盘’仿制品藏在身体里了，左臂中间。帮我取出来。”
匕首出鞘发出噌鸣，匕尖破开血肉，灵巧一转，金元栖身的“仿制品”就被剜了出来。
金元的意识只觉视野一亮，迎面对上了石亦和一个不知名男人的脸。
男人长得清俊，飞挑的眉眼看起来明亮有神。这会儿正凑得很近，近到以金元的视角来看睫毛根根分明。
金元默默忍住蹦到他眼珠子里的冲动。
“‘圣盘’仿制品怎么长这样，一节骨头？”
男人仔细打量，雪白刃锋上托着一节还带着血肉的苍白指骨，像是刚从人手掌里剖出来的，还带着人体未曾流逝的温度。
“‘以骨做盘，以血做酒，以皮做衣，以肉为食。将生命之果奉于神，以求赐予不灭新生’。这是他们的教义。”
石亦缓慢控制着黛西法的灵魂搜寻着什么，边说，“1023‘圣盘’是骨头；1022‘圣酒’是血液；1021‘圣衣’是人皮；1020‘圣食’是人肉。”
“这么恶心。”
男人嫌恶皱眉，左右看了看，把骨头甩到旁边桌子上，从口袋里掏出手巾开始擦匕首。
“那生命之果是什么？”
“心脏。”
“邪、教。”
男人斩钉截铁定论，“010神性文明灭得好，这个宇宙崩毁的时候怎么没全灭了，还流出这些东西恶心咱。”
“所以我们要找出方法二次毁灭它们。”
石亦毫无波动，“黛西法，1999年出生西国，六岁随全家偷渡米国，十岁因偷窃在街头被群殴，濒死时被密物DM20090411——1030‘罪枷’觉醒，之后加入米国特别部队前往交战区，十七岁官方登记战死实际为叛逃。二十岁潜逃贝博隆塔纳加入当地□□，被头领派给他儿子组成犯罪团伙，开始活跃在国际上制造各种案件。”
“‘罪枷’？”
男人转头看了眼桌子上的骨头，“不是‘圣盘’？”
金元也有几分好奇，悄咪咪把精神力往外送了一点，瞅了眼不远处绑在手术床上昏迷过去的黛西法和背对着他站在旁边的两人，偷偷把自己栖身的指骨样“圣盘”仿制品用精神力仔细摸索了一遍。
啧，仿制品终究是仿制品，能量还没有他那柄中级魔法宝物的长刀来的强。
“搜不到她背后势力的信息，也没有她转职仪式师的记忆。”
石亦早有预料，也没多失望，“被A级密物掩藏了。他们果然在搜集010文明的密物。”
“他们想干什么，造神？”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石亦收回手，讲了个冷笑话，“总不能是为了集齐后进行神道主义毁灭。”
“哈哈，那就可以给他们颁发世界□□了。”男人配合地打了个冷颤，“既然也没我什么事，那我先走……”
“给我写份报告交给王书记。”
“……了。”
男人沉默。
石亦浑然不觉自己的要求无理，自然地擦擦手。
“……石主任，我的文字水平挺一般的，不然还是交给办公室……”
“不要紧，写坏了我负责。大不了多练几篇，总能把水平练出来。”
石亦和蔼可亲道。
“我相信你。”
可我不相信我自己！男人内心呐喊，面上扯出个不情愿的笑来。
“但是……”
“明天下班前放到我办公室，这两天在家好好想想怎么写，不明白的地方问办公室。”
“是。”
虽然相当于变相给放了假，男人还是高兴不起来。
“带她回去吧。跟尤金他们一起搬回来的那具尸体存放在哪了，我再去看看。”
“冻在E6研究室了。”
石亦问着伸手拿向桌子上的骨节，习惯性用能量包裹住指尖，却在刚碰到骨节之时，动作停止。
“怎么了？”
男人疑惑地伸过头来，却被突然冷下脸的石亦推开。
“让开，里面有异常精神能量。”
“什么！”
男人一惊，条件反射拿出一块黑色长条往那节指骨上一拍，一个小巧刚好能完全把指节罩住的银光正方体出现，要将其笼进去。
金元暗道不好，自知可能是精神力探出去的时候没完全消除痕迹被发现了，只得操控指节避开。他不欲闹出大动静，精神力沟通还在研究室仪式中央的精神体本体，想要转换回去。
“有意识在操纵！”
见指节有意识躲过，男人惊道。
石亦凝眉不语，出手点过去，要一举直接将指节控制住。
金元眼睁睁见石亦要将他这片空间的能量全部禁锢住，等到禁锢完成空间封锁，他这缕精神力逃不出，也决不能落入石亦手中，只能引动指节同毁。然而这样闹出的动静就太大了，一个不好会惊动整个研究中心。
金元只能尽快连接仪式。
在研究室图案中心的金元本体感受到了什么，左手银面在上还在散发光芒的圆镜被快速翻转蓝面朝上。
霎时将金元整个人都淹没在里面的光柱自左手被蓝光寸寸消减，直至蓝光将光柱完全吞并，仪式被调转，在石亦的能量接触到指节的前一秒，指节中金元的那丝精神力终于被完全抽出，消失得不留一丝痕迹。
石亦一指点了个空，感觉中那股充满异常的精神能量完全消失，就像之前察觉到的是一场幻觉。但是石亦从不相信幻觉。
“石主任？抓住了吗？”
男人在她身后探头探脑。
“消失了。”
石亦沉着脸捡起恢复死气沉沉的密物仿制品，充斥能量的指尖略微一用力，看似坚固的指节立时被她捏碎成骨片骨粉，自她指缝“沙沙”落下。
男人默默退后一步。
“凡是出现过必留有痕迹。监控、能量检测器、屏障……去查，我要知道它是原本就寄居在黛西法身上，还是侵入进来的。”
“是。”
男人严肃起来，正色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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