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那小子抓回来，我要把他砍成碎块儿！”
“得了吧麦克，那小子就是从你手里不见了，别以为表现得很气愤你就不用补偿我们了。”
偏僻的土路上，一辆外表破破烂烂的银色面包车开得横冲直撞随心所欲。因为贴了单向透视膜，外面的路人根本看不见车内除了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外，其余座位全被拆除，腾出的空间挤了足有四个人。其中表情最难看的那个块头也最大，窝在最后面一路上脏话就没停过，吵得坐在他斜对面长手长脚看得出缩得不太舒服的男人心情越发差劲，终于忍不住出口怼人。
“史姆你个狗杂种，想找死吗？”
“那就看谁先弄死谁。”
一路上积蓄的不满和烦躁眼看着就要在两人之间爆发，驾驶座上却传来一声厉喝硬生生打断了即将擦出的火花。
“都给我老实点！谁再闹事就给我滚下去！”
声音里的火气和怒气根本压不住。
麦克和史姆一怂，互相怒瞪一眼后扭过脖子，各自乖乖坐了回去。
“都他妈没一个省心的！”
驾驶座上的男人骂骂咧咧一脚油门，后车厢里的四个人跟着惯性往后一倒，差点滚成一堆，然而没一个敢出声抱怨，纷纷怂怂地闭嘴爬回去安静坐好。
“行啦西奥，消消气，等会儿还有场硬仗要打呢。”
副驾驶座上伸出一只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扶上驾驶座上男人的手臂，挑逗般从他肩膀一路划到手背，指尖像小猫一样轻轻挠了挠又收回去。
“华国那群长了狗鼻子的警察肯定在那儿等着我们呢，少不得要没几个人我们才能闯出去。”
那是个红头发的外国女人，长得不算美，身材却很性感，身上的露背红裙子衬得她肌肤似雪。红发红唇红裙红指甲，像是刚从舞会里跑出来跟人约会的派对女郎，怀里宝贝似的抱着件鼓鼓囊囊看起来很是昂贵的名牌包包，跟这车和窗外偏僻的环境格格不入。
不过说起来其他人的装扮也并不协调。驾驶座上的男人一身西装打扮，脸上的金边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像个教授；后面差点打起来的两人一个穿得像健身教练，一个穿得嘻哈潮酷还画了妆像伴舞人员；另两个一个抱着台电脑像个学生，一个穿得平平无奇就像每天走在路上就能看见的路人，存在感极其稀薄。
是被别人看见了会纳闷他们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奇怪组合。
“多管闲事的一群狗！”
西奥抽出根烟叼在嘴里，神情不耐。
“老大，那张照片太模糊了。虽然确实很像，但那小子不见了的时候就差一口气了，怎么看也跑不了这么远啊。”
后车厢那个一直抱着电脑的学生打扮的人按了个什么键，忽然出声问。
“我刚检查到了病毒，那群狡猾的华国人。我们的位置肯定已经暴露了。要不要趁现在还没进城，我们掉头回去？”
“东西没拿到回什么回，回去了也要被干掉。”
西奥想想就糟心。
几个月前他们被一个米国议员私下雇佣来华国找伊尔兰迪，要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拿到他手里已逝初家家主留给他的某样遗物，最好神不知鬼不觉连华国政府想查都查不出来。
他们费尽心思改变身份潜藏在伊尔兰迪身边近两个月，眼看着就要取得他的信任套出话来，谁知道兰迪大公突然遇袭身亡，那个贪婪又愚蠢的伍德为了遗产直接在暗网上发布悬赏任务—匿名也没用，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出来。
为了避免其他人横插一脚打草惊蛇，他们只能改变计划绑架了伊尔逼迫他把东西交出来，并提前上传了视频关闭任务，还能再顺便领一笔钱。然而那个吝啬小气的伍德竟然还非要取血验DNA才肯给钱！
不管怎么说，他们不能跟钱过不去。可谁能想到他们去联系了五分钟，就五分钟，濒死的人竟然就不见了！麦克那个蠢货竟然还晕了过去，醒来一问三不知。他们为了找人几乎把方圆十里地都翻了个遍，可人硬生生就那么消失了！
人弄丢了，东西也没到手，只剩下一瓶还没交易出去的血样。他们还在想任务该怎么办，转眼华国警方手里就有了个真假不明的伊尔兰迪。不管人是真是假，他们都必须让任务有个结局。否则要是敢留下烂摊子离开，回头的路上他们就会被翻脸无情的雇主炸得灰飞烟灭。
西奥面色黑沉，又是一脚油门。
两小时后，面包车停在一家门上栓着铁锁，看起来久未有人居住的老屋前。几人熟练的开锁进屋，找了间相对干净的房间把床单往地上一铺，几人席地而坐。
西奥从房间各个角落里掏出的几把武器和一箱弹药扔到中间让人自己拿。
“不管照片里的人是真的伊尔兰迪，还是只是个幌子，他都不能活着。明天晚上是之前定好把伊尔兰迪的血交给伍德的人的期限，只要我们在那之前把人找出来宰了，然后把事情全推到伍德头上，即使任务完不成雇主也不会第一个找我们的麻烦。”
西奥说出了他的打算，祸水东引这招在哪里都管用。
“好在有悬赏牵扯那些华国人的视线，他们暂时不会深究关于伊尔兰迪的事。但那群人嗅觉灵敏，我们必须在他们找到其他线索前把人找出来。”
“照片和地址是故意扔出来钓我们的。那群华国人不可能真的把人摆在我们的视线里，他们一定把目标藏在另外的地方。”
“约克，有线索吗？”
“信息库里没有其他消息，查找不到。”约克抱着电脑摇摇头。
“黛西？”
他们的智慧女神皱着眉想了想。
“既然是诱饵，那么人肯定不会住在警察局里。为了保护他的安全，方便随时看管保护，他住的地方也肯定不会离警局太远。以警局为中心，范围圈定在十公里以内。”
约克在电脑上画出了大致范围。
“外出的不确定性太大，他们不会让目标随意出门。步行十分钟的路程以内需要有大中型超市满足生活需要。”
电脑上被标记出数十个满足条件的地方。
“同时一定会有不错的安保措施，监控条件完善。”
标记地点被去掉了一部分。
“方便随时转移。”
“邻里不封闭，方便居住保护人员。”
……
“最重要的一点，为了让警务人员合理地出现在他周围，又不会行迹反常让人察觉出不对，必定会把人安排在原本就有警察居住的地方，并且是单身警察。”
……
被标记出的符合条件的地点逐渐减少，到最后只剩寥寥几个。
“养老公寓，宜居小区，花尔小区，水上花园，还有附属公寓。”
西奥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
“这几个地点都有可能，我们不可能挨个找过去。”
黛西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
“但如果目标真的藏在某个地点里，只要那些警察察觉到我们出现在附近，负责看守目标的人员就肯定会收到通知。”
西奥眼前一亮。这是个可行性很高的方法，如果他们出现在目标附近，为了目标的安全那些警察绝不会坐得住。只要让约克盯住了白清城公安局的信号动向，在大部队出动前赶到就很有可能得手！
只是，这个方法有个最大的问题……
“约克，查找白清城警局所有人员名单。”
“正在搜索……好了。”
落满尘埃的墙壁上通过电脑投影映射出现了近千人的资料。
“排除掉后勤人员，行政人员，文职人员。”
近千人的资料顿时少了近一半。
“排除快退休的老人。”
“排除职位过高的人员。”
名单资料随着西奥的话不断减少，一张张或年轻或年老的照片被移开，被删除。直到西奥停下来，资料库里还剩余人员资料二百九十七名。
“如果我们在对面的视线里行动，至少要面对近三百人的围堵。”
可除去需要隐藏起来的约克，他们只有五个人！
西奥烦躁的又点了支烟。
一只手伸过来，熟练地把烟从他嘴里抽出，转而放到自己嘴里。
黛西吞吐着烟雾，缭绕的烟雾挡住了她的神情，也仿佛将她的声音也挡住了，话音听起来遥远而模糊。
“你是老大，我们都听你的。”
西奥面色阴晴不定，所有人都在看他，等他下命令。可差距过于悬殊，如果真的对上，他们逃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也不会是例外。
西奥忍不住又看了眼黛西，却见她摇摇头。这是表明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计划在脑海里不停来回翻滚，精简，优化，推翻，又重来。西奥缓慢地吐字，字字沉重：
“我们去。”
在下了最难的决定之后，西奥不再犹豫，语速逐渐加快。
“除了约克，所有人分散进入这几个小区，吸引他们视线，随时保持联络。任务完成前绝不允许随意切断信号。”
个大无脑的大块头麦克不屑的哼了一声，还没说话就被西奥严厉斥责：
“闭嘴麦克！你真不怕死的话现在就自己滚回去！”
愚蠢如麦克也知道要是真现在这么回去，他绝对会被雇佣他们的人给炸成化肥。即使再看不起那群瘦巴巴的华国人，他还是忍气吞声的闭嘴了。
另一边的史姆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
“成功后约克会给我们发信号。得到地点后能甩掉追兵的都赶过去，甩不掉的先逃离这里，我们在复市老地方集合。”
“约克。”
键盘上十指如飞，一阵噼啪后约克说：
“我已经接入了他们的监控网。监控最密集的地点你们尽量避开，附近合适的地方我已经给你们标注出来了，遛人的时候记住最好往这些地方走。黑色区域是有信号屏蔽的地方，你们看着办。”
他站起来，一人发了个指甲大小的精密机械设备。
“这是微型定位器。一小时后自动开启发送信号，用不着了直接捏碎就可以。”
几人纷纷接过放好。
交代的差不多了，西奥挨个看了看他的队员们。这次的行动前所未有，他们六个怕是再难齐了。虽说知道干他们这行的人总会有这么一天，可自聚到一起他们这伙人已经搭档了三年。就算黛西再到处乱勾搭给他带绿帽子，约克再喜欢黑人家机密文件，麦克再蠢，史姆再嘴碎，哈亚莱再没有存在感……这么些不靠谱的人居然能活下三年来也真是恶魔保佑。
“被抓住就赶紧投降吧，据说他们的监狱里条件还不错。”
西奥从地上站起来，咧开一个笑。
“我就喜欢你的天真，亲爱的。”
最不怕他的黛西无视西奥营造的气氛凑过来给了他一吻，在他下巴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唇印，然后越过他往外走。
嚣张的女人。西奥憋气。
转头看见窃笑的其他人，西奥眼一瞪：“还不快滚！”凶不了黛西还凶不了他们！
人影很快接连分散消失，原地只留下一间破旧上锁的老屋和一辆看起来破烂废弃的面包车。
夕阳下落，路灯渐起。
要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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