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上不动声色,底下腿一勾,出其不意正好踹在近卫膝盖上:“我欠不欠打扮不重要,但我看你是真的欠抽。领板子都便宜你了,在房梁上倒挂着抄宫规吧,二十遍。”
她开了这一通玩笑,心情舒畅了些,放了折子站起身,“明天晚上我要检查的,乖。”
妖精哭丧起脸,当真拿了纸笔,勾着脚倒挂在房梁上抄起宫规来。皇帝看他后颈的长发束垂落至地,金砂似的一团,还别有几分趣味,便道:“你这长相当内卫委屈了,合该在南风馆做个头牌郎君,应该能卖不少钱。”
“你买么?”
“不买。嘴太碎了,一开口就没了兴致。”皇帝摆摆手,唤了长宁叫伺候安置。
掀开帘子,便见着一个少年人只着中衣端坐在床沿上,脊背丝毫不敢弯下去一分,目光却垂直向下,看着自己在膝上握紧拳头的双手。
皇帝见他紧张不由出声调笑:“怎么不先睡下呢。”
谁知少年人被吓了一跳,忙跪下道:“参见陛下……!陛下未曾就寝,臣侍自当掌灯随侍,怎可先睡,陛下说笑了。”
“好啦,好啦……”皇帝坐到床沿上,“起来吧,平白跪在那里,倒像是朕罚了你似的。让朕看看你,选秀时隔得远,没怎么见着,这几天又忙着朝政,竟是一次也没见过你们。”
陆毓铭行礼谢了恩,方才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端正的脸。
其实比起崔简年轻时那样的美貌是差了许多的,只是胜在身上那几分端方,起坐之间乖巧得很,半点逾矩也不敢有。
稍微无趣了些。皇帝不由得惋叹,却还是扶了他一把让他坐下,笑道:“你父亲如今任汉中道监察御史,想来也快到调任的时候了。”
“回陛下,父亲巡汉中道已有一年半,按理今年就该换巡了。”陆毓铭轻声道。他分明是颀长的身材,却非要微微弓着身子,只敢看天子领口。
“母亲计划下次松了手里家业,与父亲一同赴任几个月呢。”
“你双亲感情甚笃,是好事。”皇帝笑,手上已经不安分地揽住了年轻侍君腰肢,“想来你从前在家中也过得好。”
少年人的身子精干纤细,薄薄的一身腰板,摸在手里柔韧得紧,初探上去还会微微颤抖,“朕记得你今年是十八?”
“是……陛下记得不错,臣侍今年十八了。”少使郎君僵硬在床沿上,一动也不敢动,只有眼角一丝余光分散出去盯着天子的手。
女子的手柔白纤长,如削尖的葱根,轻轻触上脸颊,“现住哪个宫呢。”
陆毓铭只觉腰间如有银蛇游动,沁凉滑腻,细细地滚过腰腹,本未上妆的脸上便染了几分胭脂色,语气也嗫嚅了几分,“臣侍现在住在……住在宏远宫,怀谷轩……”
天子的指甲刮过皮肤,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眼前的年轻侍子不自觉拗起了颈子,漂亮平直的肩颈被拉成了长长的一条,随着皇帝手指一起一伏。
“和谢长使住在一起?他好相处吗?”皇帝让少年人靠在自己怀里,一节一节抚过脊骨。
少年人泪盈于睫,不知不觉间便跨坐到了圣人腿上。这本是亲昵举动,倒让他羞色愈盛,只能越发地往天子怀里缩,“谢长使如臣侍家中幼弟一般,自然没有不好的……”
帝王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包围过来,清浅而多变,晃晃悠悠地,竟然让他心神静下片刻。
再抬起头时,却见到君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原本端庄威严的杏核眼微微弯起,看起来竟有几分春桃艳色,含情脉脉。
“没什么不好,又何必如此惶恐呢。”她倾身过来,浅啄上少年人的嘴角,“侍寝时可以抬头看着朕。”
他的眼睛这下微微睁大,在极近的距离里甚至可以看到眼角浅浅的纹路。到底还年轻,不懂得掩藏情绪,黑白分明的眸子清亮澄澈,满盈一段春絮般的情愫。
窗外虫鸣愈响了些。
“臣侍不敢……”皇帝听了这几个字只觉得好笑,顺手掐他脸蛋,引出一声吃痛,“唔……不敢乱了规矩。”
少年人只低了头,微蹙起一对直眉,眼里盛满水花,教人看出几分被迫入了风尘的错觉来。
“规矩?朕便是规矩。”皇帝轻笑一声。少年人究竟是初次,怕羞得厉害,刚见了点光便开出了片片桃色。她于是笑:“教引你规矩的公公是不是说这样不合礼数?”
陆毓铭低了头,轻声道,“是,公公教臣侍,应该……应该……”他早红了脸,根本不好意思说下面的话。
“可是朕今天不想这样。”少年人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催命一般脊背向上弓起绷紧,双手不知如何安放,只能死死按在床上。
“真是……”天子拔开他的手,“朕记得你双亲都是爽利性子,怎么你这个长子如此扭捏?”
这双手细握在手里已有了些成年男子的骨架,骨节分明,手指细长,加上几分文人握笔留下的茧子,颇为配得上那一副端方相貌。
似乎是**般的叙话起了点作用,少年人神色柔和了许多,温声道:“臣侍许是紧张得过了头,也不知该如何侍奉陛下。”
他的手被皇帝牵引着,直至碰到一层柔腻肌肤。“公公应该教过你这个吧?”天子轻声笑道,“照着指点来总不会紧张了。”
“是。”少年人沉声应道。
温暖,湿润的一团像是冬日里洇满水汽的浴室,教人昏昏沉沉,要丢了魂去。
陆家家风清正,无论男女,断无成婚前先试**之事。如此与女子亲昵,他还是头一遭。
皇帝看他有些怔愣,便出声谈笑道:“毓铭,朕隐约记得你是考过科举的。”
燕王在八卦风月之事上格外细心,选上来的秀子家世出身功名几何人口多寡田产房宅甚至一些继子与继父母关系如何都写得明明白白,比他平日里呈报的公务可翔实多了。
但凡他有点当皇帝的想法,这位置还未必就能轮上皇帝。可惜这个哥哥满脑子只有风花雪月,巴不得甩手当他的富贵王爷,每日间弹弹琴听听曲,
总之是俸禄一分不能少,活绝不多干。
“回陛下,臣侍上年秋闱中了举人。”
“论理中了举就该参会试了,怎么又进宫来了。”皇帝将人侧揽在怀里,顺手把玩起对方的头发,“也不是到了年纪都须参选的。”
少年轻轻垂下眼帘,避开了天子视线:“臣侍自愿入宫侍君。”
“这谎话也忒明显了些。”皇帝轻点少年的唇,“朕不问便是。陆御史在前朝得力,朕也不必非得知道他为什么要送儿子进宫。”
她意不在此,陆氏的小算盘与她何干。
只是少年人因此话还有些拘谨,额头上渗出些薄汗。
他的发髻有些散了。原本就是以发带松松束在头顶,此刻连发带也散开,一头青丝便散在枕头上,翻身躺下的时候还压到了那头青丝,叫少年人吃痛地眯起眼睛。
像是御花园池子里养的鲤鱼,端正,漂亮,摆尾有力,在池子里却不甚显眼——毕竟那池子里养了近千尾锦鲤。
待叫了水沐浴过后,正值人定时分,宫墙里一切的声响都寂绝了,只有寥寥几盏宫灯在极目所见的甬道上飘摇。
皇帝叫长宁服侍着穿了一件外衫走回书房,发现那金发的妖精仍旧倒吊在那里,桌上已有一叠宫规了。
她上前拉了拉那束金纱堆叠般的长辫子,“你抄了多少了?”
“两遍。”法兰切斯卡叹了口气,“你们规矩太多了吧。”他灵活地转动脚踝,竟然还真的倒挂在房梁上转了个身面向皇帝,“你怎么长这么大的啊。”
“当了皇帝就可以不遵守这些规矩了。”皇帝失笑,轻巧地避开了话题,“行了,两遍就两遍,剩下的我不要了,下来吧。”
少年气的近卫大咧咧笑起来,膝盖一弯,脚踝一紧,一个翻身轻轻巧巧落到了主人面前,“看来你还挺享受?”
“算是吧。”皇帝顺手给面前人整理起头发来,他惯常将一头卷发修至前齐眉后至颈的长度,只留一小半蓄长了用一枚金属制的发圈束在脑后,平日着洋装走在宫中,别是另一番潇洒风度,“只是也没那么好……约莫是我贪心不足。”
“……喏。”近卫往前走了半步,把脸撇到一边,“借给你用。如果你需要的话,反正我在别人眼里和你男宠也没差。”
一阵清浅的龙涎香气扫过法兰切斯卡的耳畔,紧接着是一阵温热的柔软贴上来,再然后是略有些略有些坚硬的下颌骨,似乎是调整了角度才放平在肩上,最后才是熟悉的纱质外衫和紧实纤细的女子肢体,从两侧缠绕上来。
“明天是五月初四,法兰切斯卡。”她轻声道,“一晃十九年了。”
“你们人十九年都能长成了,你也该忘了吧,好好一个人,害相思病害没了不合算。”金发的亲卫顿了顿,“别又弄出赵竟宁那时候的事儿来,你们人的寿命短暂又脆弱,别等人没了又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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