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留仙还是一副笑眯眯样子,盖碗盖子在茶杯沿上两边一碰:“只是不知黄进士怎么想?”
“我?不是……晚生?晚生……”黄天宝原本装做不存在,没想到这俩大人物云里雾里怎么绕这来了,睁着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皇帝瞧着好笑,便替年轻书生解了围:“司农寺么来年再去不迟,今年先各部观政吧,便先归乡去,看看乡亲乡里的春种夏苗,都是你熟稔的。旁的事情朕已有人选不必担忧,许大人,你也少折腾年轻人。”
“臣不敢,臣不敢。”许留仙连连摆手,又往后避了几步,“谨遵陛下旨意。”
于是黄天宝得了个翰林院修撰的差,说是派往六部观政,结果没出一旬呢先告了个长假回家去了。
自然这是皇帝授意。山北道并关内道两边派了三拨人,陆守中的马政是最便利,能随意行走三道;黄天宝重在乡野调查,不单在商贾钱货之流,更有些计田收土地之责。
至于第三拨,便是林长使那没用的父亲了。
连林长使自己听了这事也恨不能推让一番:“家父担此重任,臣侍唯恐……”
“那有何妨?”皇帝拈了颗樱桃,在年轻男人唇上滚了两滚才塞进他口中,“好娇儿,朕总想着你亲娘没得早,若要家中念着你好呢,便得让你父亲沾你光来,不过是去任个一年,回来也便入殿院做殿中侍了。”
早春的樱桃还带点青,含在宫侍点了丹朱的唇间,便越发显了那点子红润来。他本生了一身光润如凝脂的好皮囊,这般看去红白相映,更是眉目如画。
年轻男人用轻轻咬破了那粒樱桃,浅红的汁水便溅了几滴出来,顺着唇角润开。他羞似的探出一分舌尖,飞速收了那滴汁水,又忙低了头去,只留给皇帝一片残影,倒是越发勾人。
“臣侍知道陛下抬举父亲呢,只是他……”户琦欲语还休似的,轻轻将头靠在皇帝膝上,“到底是国事要紧,臣侍不在乎那些虚名。”他早间才洗过头发,此时那青丝还带着水汽,松松拿发带绾了,这会子一靠一摇,发带正好松散开,青丝便也在皇帝膝上散开一片,衬出这青年人的媚骨。
“虽说是虚名,到底也得有才是……”皇帝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摩起户琦后脑,他便乖顺地趴伏在皇帝膝头,顺着她动作微微偏头,只露出小半张脸,“你现下才只是长使,尔后若要做公子没有这些可怎么好呢。”
户琦全身一悚,过了须臾平复了情态才敢半抬起眼帘瞧皇帝:“陛下这般说,臣侍要当真的……”
少君与长使不过一等之差,听在人耳中却是天差地别了。
那毕竟是主位。宫里不立皇后,又没了主事的侧君,自然凡是个主位便有机会理宫中事。理事油水多,又易拿好处结交人心,现今落在清少君手里不过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当得起的主位,若能有第二人可便不是这话了。
更何况,谁知道圣人有没有想在后宫制衡的心思呢。谢长使虽说细水长流地有宠,陛下可没分毫让他担事的意思。
“待你父亲做出建树,你便晓得朕的话真不真了。”皇帝嗤笑一声,“瞧你那眼皮子浅的样。你们算入宫早的,若日后再有年轻小郎进来,自然是要抬举了你们,不然在年轻小郎跟前该没脸了。”
“是……到底是陛下想得远呢,臣侍哪想到那些,只晓得伺候陛下舒心罢了。”他半张脸在膝盖骨上蹭一蹭,手底下却半点没耽误给皇帝按腿的功夫。皇帝在内殿处着,早将外裙解了,一身不见人的短衫绸绔,这般教小郎君按着,正是温凉合度,说不出的受用。
他父亲过去是明面上的。受宠侍君亲父,挪了过去一多半是要教底下人糊弄过去的,这时候便正好令黄天宝民间寻访,陆守中横竖要三道行走,正好一并查些证据回来,至于怎么用……交给许留仙吧。她只管调走王琅这个麻烦。
她是皇帝,许多事情本不宜亲自插手。
“陛下可是乏了……”户琦见皇帝半垂着眼,手也半搭在垫子上不由轻声问道,“臣侍伺候陛下沐浴就寝可好?”
皇帝无可无不可,是到了这么时辰了,自然也该沐浴就寝,不过是事情繁杂了影响心情,便易失节律。户琦见皇帝没表态,便先自作主张招人来收拾了果盘点心,轻声道:“陛下莫劳了身子。”
“嗯。”皇帝这才起身叫备水。这时节,便是有个知冷热的贴心人伺候才好。户琦一应地叫了人试水,又来亲替皇帝宽衣。
“瞧陛下是劳累了,不若沐浴时候休息些,万事臣侍看着呢,今日特意吩咐用了香汤,加了些安神舒缓的药材。”
“你有心了,”皇帝笑了笑,褪尽了衣裳迈入浴池里,户琦便跟着上来替她拢好头发,两根拇指按在太阳穴上推揉。他当是着意没有重新绑头发,轻软的发梢正好顺着肩背流泻下来,轻轻扫过皇帝的额头。
水汽蒸腾下她有些昏昏欲睡,朦胧间眼皮上一暗,像是盖了层帕子。“怎么,生怕朕瞧了你不成?”
“陛下恕罪,”开口的却不是户琦了,“奴瞧着陛下困乏才斗胆以丝帕裹了眼,原是怕灯火闪烁,徒扰了陛下浅眠。”
是秋水。
“一群刁猾小儿——好吧,今夜便由着你们,哪处不好了,朕可要罚了。”
“臣侍左不过是陛下的人,陛下怎么罚都是应该的呀。”户琦娇笑道,令皇帝靠在怀里给她捏肩,又叫秋水抹起胰子来。
“怎么罚呢,旁人顾念你是主子,最后还得是朕亲自打你板子。”皇帝随口调笑道。秋水正将胰子抹了到皇帝胸前,闻言便忍不住插口一句:“那对郎君可是赏了呢,不成,陛下得换个法子。”
“你这刁奴。”皇帝“啧”了一声,“也不护着你们郎君——瞧瞧,上回朕说与他一个少子位分迁去别宫里你还不乐意,非说留着在宫里的好,如今可卖起你来了吧。”
“陛下别连着奴一并罚呀,奴也不愿迁去旁处呢,”秋水赶忙讨饶起来,“奴愿意伺候郎君,郎君不曾亏待奴。”许是那胰子用得久了,只在他手心里剩下一小团,年轻男人的手便似摩挲在肌肤上一般。
宫中男人多重保养,定要以膏脂养出一身细腻肌骨才算得好。秋水约莫算是其中佼佼者,这般养护得宜的手推着胰子擦过身上,自然便要引人沉沦了。
这才是做昏君该有的享受啊。
皇帝泡了这么小半刻,身上松泛了许多,便犯起困来:“你手法是从了谁?力道却合适。”
“陛下喜欢,奴便日日给陛下伺候。”秋水笑道,“哎哟,这胰子用完了,奴去外头拿些来。”他话音才落,皇帝便听见几声水流响动,尔后户琦也笑道:“臣侍与陛下拿了巾子来,这水有些凉了,臣侍再叫加些。”
“去吧,去吧。”皇帝好笑,“叫你们遣散了人呢,这下倒只你二人伺候了。”
“是臣侍考虑不周,臣侍也只好认罚了,还望陛下宽宥则个。”户琦话音远了些,想是要到了外间去。
外间里宫人多叫退了,只一个青袍小黄门低着头候在门边,见户琦主仆二人出来了,便紧着上前一步,探头道:“可是我该……”
户琦让到一边,低声道:“在下只能做到此处,往后便看公子的机缘了。”他拢起头发,“还望公子日后莫要忘了今日。”
“郎君提携,奴自不忘。”那青袍少年低头应了,道,“如心愿得遂,奴必定报还郎君千倍。”
户琦闻言笑了笑,轻巧避开了这一句:“公子入内吧,愿公子夙愿得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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