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是猛兽的幼崽,他会取代哥哥占据她身侧的位置。
他想要诉说久积于心的秘密,却反被她掩了唇:“朕不知今日捉到了哪个不听话的哑巴郎君,怎么也不肯出一声。”
隔着薄绸,阿努格仿佛看到天子眨了眨眼睛,才又俯身下来,含住了才被她捏过的唇瓣。少年人的唇还软着,带着些微的水汽,轻轻一探便打开了关口,迎着人入内去。年轻儿郎还不懂什么叫欲拒还迎,只呆呆张着口任人采撷,待户门大开时才想起要奉上一捧真情。
罗网早幻化成纱帐,黏腻腻缠上了猎物。
密集的水声混着时浅时沉的低吟在耳边炸开,充斥了初尝情事的少年人的脑海。他抚摸上她的背脊,锁着人不许离开。
不知究竟是罗网困锁猎物,还是飞蛾甘愿钩上罗网。
“小狼崽子,”皇帝轻声笑道,手掌重重一拍,在水中发出一声闷响,“这么护食?也没点分寸。”
“那……”那不是怕被哥哥发现……阿努格正欲辩解,却被皇帝捂了嘴:“朕今日可是寻了个哑巴小郎,教人吃干抹净了也不晓得申辩几句。”几缕热气温软落在鼻尖上,拨弄得少年人抖了一抖,早忘了她言语深意,只有讷讷松了手臂,令她趁虚而入。
他记起初入宫闱时碧落宫主殿寝间后头时常夹杂的呢喃低语,总不过悠悠几声,藏在层叠的鲛绡纱罗后头,探头去看时却只有层层罗帐后男女肢体交叠缠杂的朦胧暗影,在昏暗灯火下摇出暧昧的残像。
残像消融,那声音却穿过层层斗帐飘来耳侧,溶于漫漫水汽之中。阿努格恍然回过神来,才发现现下与那低声交缠在一处的,原是他自己的轻呼。
他终于取代了那些场景里哥哥的影子。
皇帝按着身下的少年人。她缓缓摸索过少年人的身体,小郎君还留着几分少年的纤细,却同时有了成熟男人的苗头,透出些饱满圆熟的肌理。他的胸口在指尖滑过的一瞬便大幅震颤起来——这小郎君有些害怕。
“叫你放松想来也没什么用处?”皇帝贴了贴阿努格额头,“闭上眼睛。”她缓缓沉入水下,凉薄的唇也随之自颊边滑落,一路下落,沉入水底。
“陛下……”少年人拗着颈子往后仰去,直至脊背反弓成一弯新月,直送到皇帝身前。
“小狼崽子,这么冒进可怎么好呢……”皇帝笑叹,在水下搅出起伏的浪潮。
翻滚的水波一下便要冲出阿努格喉头,却被皇帝生生捂住了,只好一口咬在她掌心。皇帝吃痛,手臂一紧将少年人按倒在池边,笑道:“牙尖嘴利……真是狼崽子啊……”
“唔……!”身下人闷哼了一声,一双腿难耐地弹在皇帝腰上,“陛下……”皇帝看不见他神情,只将脸凑近了,鼻尖一下相碰,互相咬住了双唇。
呼吸交缠间,不知不觉少年人已抱着皇帝滚上池壁,却被皇帝一个翻身重又压在身下。他抬头看去,皇帝眼上蒙着薄绸,只能见着她挺翘的鼻尖与微张的檀口,若要再收敛视线,便是女人柔软细腻的身体线条,在交叠的阴影中渐渐隐去。
不是他终于穿过了那层艳红罗帷,而是销金斗帐终于将他也缠裹其间。
是飞蛾振动翅膀,终于钩缠在罗网中央。
少年人忍不住吞咽了一口。
他不想一直被她看作是尚需照护的孩童,也不愿只是做一个青涩少年,带着点对欢爱的隐秘**,去求年长女人的教习。纵然那狸奴一般的撒娇会使她多宠溺几分,那也不过是年长者对少年人的包容。
他想要的是哥哥那样与她同坐的位置。
“陛下……”他握住皇帝要来掩口的手,试探着贴上双唇。
他听见自己胸腔中战鼓擂动一般的声响。角笛嘶鸣的远方血脉终于苏醒在他脉搏之间,他梦见悠久的,血与铁,金与火的交锋。
“这也不满意么?”皇帝轻笑一声,略略往后松了劲力,“真教人晓得了,朕可保不住你。”
少年人忘了回应,只在那层罗帐中缓缓滑落下去,坠入深渊一般失去了思辨之能,待再回神时已拜伏在生门之下,顺着祭祀一般的仪礼侍奉着皇帝。
他听过的。哥哥听训时候他也在一旁听过的。明心公公所授侍奉天子之礼,他也尽数修习过。
只是不曾尝试罢了。
少年人张开口,呼出一口热气,小心翼翼捧出奇珍,献入连接生死的甬道之门。
法兰切斯卡靠在廊檐底下数星星。
下次这种烂活儿还是换长安他们几个来顶班吧,皇帝这么久在里头,只怕是又要洗出一地的水了。妖精索性一盘腿坐到地上。听说宫里点的石灯很费钱,尤其冬日里夜长,要耗去许多灯油,每年宫中购置灯油的钱就是一大笔。他漫无目的地想起来,从前崔简理内宫时候便是想着怎么省钱,如今沈希形天天看账也不知道有没有想出新招。
人啊,似乎永远都在为钱与权奔波,连景漱瑶也未能逃离。妖精索性将脚伸开了,两条腿吊在白玉阶旁边晃晃悠悠。
“……皇帝在这?”他眼前忽而一暗。
说话真够不客气的。妖精挠了挠头,一抬眼却见着是阿斯兰。他“啊”了一声,往内殿瞧了瞧,“今天不是那个谁,林户琦伺候么。”
“哎,你可别进去啊,打扰她办事了当心又打你板子。”妖精努努下巴,“你这脚才好了几天。”
阿斯兰没理会他多话,推门抬脚便往里闯,一路直捣龙潭,凡来劝阻的宫人通通揎开,直至在浴室外一把抓起林长使主仆二人。
“你们在这?”他一手一人,将两人衣襟攥出一个结来。
“公子这是做什么……”林少使迅即平复了呼吸,低眉轻声道,“小侍自是在此等候陛下出浴……”他还没说完,便同秋水一道教阿斯兰掼在门边,脚下踉跄了一步,撞在雕花门上。
他见阿斯兰大步冲入内室,却没再阻拦,只整好了衣襟垂手立在一边,连外头宫人想上前劝阻也尽数拦了下来。
秋水犹自惊魂未定,才松了一口气又马上想起来内室情景,忙问道:“郎君,这位主儿手可不软,咱们不阻拦……”
“那也是他们自家兄弟之事,这位主儿……”林少使嗤笑一声,“承了几年宠便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也好教他知道,这世上有的是比他年轻俊俏的男人,他难道以为能独得圣心一辈子么?”他往里头飞了一眼,“瞧瞧,果然没得声儿。”
阿斯兰怔在原地。
手。和脚。
满地的手和脚。
雪白的巨型蜘蛛占满了他的视野。
是蜘蛛。八只脚的,只能是蜘蛛。
据说蜘蛛会蒙蔽年轻男人心神,只为将之拆吃入腹。
是蜘蛛。
蜘蛛的手脚早与罗网融为一体,漫出温水,漫溢在狭小浴室里。
饱足的精怪轻声叹息,转过鲜红艳丽的面庞,寻觅起下一个猎物。
自投罗网的猎物。
阿斯兰忽觉疲乏无力。分明这狭小内室中他只需一伸手便得触及皇帝下颌,他却只觉遥远,像是草原上的落日,大而圆,仿佛近在咫尺,却永远无法追及。
他胸中仿佛让绸纱绞紧了,半点声也发不出,只觉闷灼酸胀,却无法逃脱。
他究竟是在意哪一点呢。皇帝身侧不缺美貌男人,她今日宠这个明日幸那个,今日不过是又纳了个新人……阿努格正是青葱年纪,汉人常说知好色而慕少艾,对美貌女人有些情愫又何奇之有。
更何况阿努格想尽办法重入宫中,不正是为了……阿斯兰下意识咬紧了牙关——他早知道,他只是以为皇帝并不将毛头小子那点意思放在眼里。
不,她不知道。她眼睛教人蒙着,她只以为是哪个宫人来献媚求宠罢了。她不知道是谁在勾引她。她不知道。
阿斯兰缓缓伸出手,捧起皇帝的脸,却见她轻笑一声,歪头在他掌心里蹭了蹭道:“唔,这又是谁呀……”她语尾绵长甜腻,像是市集上粘腻拉丝的糖浆,胶糊在口齿中。
“……是我。”阿斯兰终于挤出声音,却好似喉咙里堵了一块海绵,一口气总也提不上来。他俯身含住皇帝下唇,轻轻厮磨几下,任由皇帝卸了劲力,一双手臂攀上他肩头,懒懒靠在他怀里。
“是我的小狮子呀……”她摸索着抚过阿斯兰颈侧鬓角,拨过他耳上金环,“是我的小狮子呀……”她的手指穿入阿斯兰卷发中,指甲划过阿斯兰头皮,自鬓角落下。
新的罗网已然就绪。
阿斯兰一手穿过皇帝膝盖将人横抱起来,露出底下儿郎面容。
一瞬间兄弟二人视线相交,阿斯兰看见那年轻宫侍慵懒翻身,半掀起眼皮子瞧了他一眼。他勾起唇,舌尖舔舐过唇角,半眯着眼睛,只看着他笑。
他在挑衅。
阿斯兰全身都僵硬起来,恨不能扑上去,却听皇帝轻声唤道:“我的小狮子……”她意犹未尽,手指绕过阿斯兰脖颈,按着喉结便啃咬上去,激得男人一窒。
“……”阿斯兰咬牙忍下扑入罗网的冲动,扯了毛巾下来,裹着皇帝坐到矮凳上,跪去她膝前,缓缓拭干水珠。她的脚在阿斯兰掌心里踩踏了两下,不满似的一伸,正好躏过他的束腕带,抹平了袖口褶皱,脚尖点在他肩上。
“……别这样。”阿斯兰沉下声音,又取来衣裳替她穿戴整齐。皇帝也由着他伺候,待他套衣裳时还极顺从地张开双臂任他整理衣襟袖摆,只是伸着脚趾头拂过他全身饰物。
此时若也与她相戏,又与那些以色勾引她的浅薄无知小儿有何区别。阿斯兰牙关咬出轻响,却始终不吭一声。
“你不敢摘陛下眼上绸巾,是不是,哥哥?”阿努格不知何时自己收拾齐整了,两步过来扯掉了皇帝蒙眼的绸布。
阿斯兰下意识一把搂紧了皇帝,将她的脸埋进自己怀里。
少年人才有这般无知无畏之勇啊。皇帝只假作不知,顺着阿斯兰力道倚在他颈间,半闭着眼睛作假寐态。
“……你回去吧,我不会与姆妈说。”阿斯兰似是疲惫已极,声音里还有几分梗塞,“你回去吧。”
“陛下,奴今日伺候得可好么?”阿努格毫不理会兄长,只拉了皇帝指尖来,“陛下——”
这下可装不得傻了。皇帝心下暗叹,才从阿斯兰怀里支起身子,便觉一记眼刀死死钉在身上——阿斯兰也同样在等她的态度。她指尖在少年人掌心里轻轻勾了勾,却是对阿斯兰道:“我叫人送你回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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