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五十分左右到的，拿上就走了。”小伙儿一直注意着视频上的时间，及时插了一嘴。
在这之前，画面内应该只有厨师一人，理应是这样。
但出乎意料的是，不到一会儿的工夫，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视频拐角。
男人戴着口罩身形不高，外穿黑色马甲搭工装裤，头顶鸭舌帽，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
他轻手轻脚地进了门，直奔取餐区的保温袋，将米饭盒打开后从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埋进中间，再原模原样地放回，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后续小伙儿来的时候他早已离开。
靳怀风将视频暂停在男人刚进门的正面镜头，抬眼问：“有没有觉得这人熟悉的？”
“……”三人细看良久皆是摇头。
靳怀风把平板递给应时予：“你呢，认识吗？”
应时予瞅了一眼跟着摇头。
他这八年见过的人屈指可数，除了同他一样的被关起来的“商品”，就是“饲主”。
虽然拍卖会那天有很多人，但他眼睛被红绸蒙住，什么都看不见，再一睁眼就是在林晟的别墅里，后来还认识了林晟的小跟班。
“行了都回去吧。”靳怀风朝三人打了个手势又看着中年大叔说，“平板我用完了再还你。”
中年大叔畏缩着点头，第一个出了房门。
厨师肃着脸弯腰道歉：“真对不住，今天的事儿我也有责任，回去我会整改取餐区，搞个人脸识别什么的，后面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说。”
靳怀风看着他沉默两秒，突然道：“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厨师茫然抬眼，虽然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回答：“除去成本大概五千左右吧，有什么问题吗？”
靳怀风：“我出双倍，你来我家干怎么样？而且要求只有一个，把床上那小孩儿的身体养好。”
厨师讶然一瞬，看着旁边的小伙儿表情纠结：“麻烦给我点时间，我考虑一下。”
做一堆人的饭和做几个人的饭哪个更好他还是分得清的，这么好的条件，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而且错过这个机会很难有下一次。
但他和小伙儿搭档十年，他一走，小伙儿怎么办？
靳怀风大概明白他的顾虑，也不勉强，说了一串号码：“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今晚十二点前给我答复。”
厨师点点头，拽着有些失落的小伙儿出了门，正巧和提着一箱钙奶外加几盒蓝莓进来的萧鹤年撞到。
萧鹤年侧着身子让两人先过，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那俩人谁啊老大，来干啥的？”他把东西放到床头柜上，见应时予一直盯着他手里的蓝莓看，取了一盒出来塞到他怀里，说，“除菌的，可以直接吃。”
靳怀风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萧鹤年当即炸了毛：“图钉！？谁干的，这也太过分了吧！”
“小点声，嚎什么呢。”靳怀风皱眉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萧鹤年揉揉后脑勺，委屈道：“老大你下次能不能换个地方打，万一给我拍傻了怎么办？”
“还有这医院怎么回事儿啊，水有问题不说吃个饭都不安生。”他视线扫过放在墙角的饮水机，发现里面的水他走之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不禁疑惑问，“欸？这水没换吗，那小护士和我说后勤已经派人来了啊。”
靳怀风眸光一沉，拿回小孩儿随手放在枕边的平板，递给萧鹤年：“你去护士台，问清楚后勤部派出去的人是谁，再把监控发给后勤部其他人看看认不认识。”
“好。”
萧鹤年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办，没想到这一问还真出了问题。
“哎呀我确定，肯定是彭健！”
“我和他一起洗过澡，这个身形一看就是！”
“没错，裤子都一样的，他不会以为穿上马甲就没人认识他了吧？”
“哈哈哈哈哈，你说他是蛇装王八吗？”
后勤部吵吵嚷嚷，大部分人都认出监控里的人就是彭健，而且各个病房换水的活儿也一直都是他负责的，不知为何今天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萧鹤年把彭健入职时的个人资料发给靳怀风，靳怀风立马就下了他的全城通缉令。
两人忙前忙后总算能休息一会儿，回头一看，小孩儿靠着床头睡得正香，怀里还抱着蓝莓，看上去没少几个，不知道是不是不爱吃。
“老大，咋换家医院吧。”萧鹤年放低了音量，不知是不是因为一上午的经历心底不安，这家医院给他一种本来没病的人进来也能给你治出病的感觉。
靳怀风收起小桌板，把蓝莓从应时予手上拿走，又轻轻将人放平盖好被子：“等他睡醒了再说，到时候直接回别墅，请私人医生过来。”
萧鹤年眼含热泪，恨不得原地给人磕两个：“呜呜呜，太好了老大，你终于想通不住武装区了，那宿舍又小又不方便，本来就是临时休息用的，你居然在里面住了那么久。”
而且重点是！
他、终、于、不用跟着一起住宿舍了！
为了抱靳怀风大腿，他毕业后就从军校宿舍搬到了武装区宿舍，还没住过正儿八经的房子。
“怎么这么激动，你也要搬？”靳怀风灵魂发问，“我说过让你一起住了？”
“……”
萧鹤年双手合十：“不带这样的老大，我交房租好不好，求收留！”
按理来说，哨兵从军校毕业后就会去接任务，任务等级依据危险程度划分从S-D，等级越高的任务佣金也就越高，一般几个B级任务下来就能在三环买房。
但他目前一个任务也没接过，所以身上只有五万存款和白塔每个月发给毕业季哨兵的2000补助金，可以说是非常贫穷了。
靳怀风狮子大开口：“可以啊，每月一万，你付得起就住。”
萧鹤年瞪着眼睛不服：“咱俩什么交情，不能少点儿吗？”
靳怀风挑眉看他：“我俩什么交情？不能。但是——”
萧鹤年：“但是？”
靳怀风：“但是缺一个打扫卫生的，如果你给我干活儿，包吃包住怎么样？”
萧鹤年一拍胸脯，可以的简直不要太可以：“没问题老大,我内务满分,保证房间里没有一丝灰尘！”
两人就此达成共识，各自满意，都觉得自己达到了目的。
应时予一觉睡到下午五点，醒来的时候病房内一个人都没有，久违地感觉到饥饿。
床头柜上放着钙奶和蓝莓，他犹豫了一会儿，没有拆整箱的牛奶而是拿中午剩下的蓝莓吃。
一盒蓝莓有百十个，有些大有些小，大的不一定甜小的也不一定酸，他不喜欢这种开盲盒一样的水果，更不喜欢酸味。
要是有西瓜就好了，应时予默默地想，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在白塔吃过，一口下去脆脆的，甜到心坎上。
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回来。
那个叫靳怀风的哨兵是不是后悔了，觉得他是个麻烦，所以丢下他走了？
几颗蓝莓越吃越难受，应时予终于放弃了，决定去外面看看。
可能是休息好了的原因，他总算有些力气，可以正常走路，准备拉开房门的那一刻，心里是忐忑的。
他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又极力遏制这种期待，结果刚出门就对上靳怀风没什么情绪的眼睛，一秒破防。
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点儿高兴。
男人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看着他没说话，应时予抿唇吭哧道：“你……你在外面干什么？”
靳怀风没回答他的问题，视线转向他没穿鞋的脚。
“这么不爱穿鞋是因为鞋里有钉子吗？”他两步走到应时予面前，像拎小鸡仔儿一样把人拎到胳膊上坐着。
应时予有些脸热：“那是林晟的鞋我不想穿，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这姿势太奇怪了。
靳怀风当没听见，在身高一米九过的他看来，少年小小一只，属于随便揣兜里都能带走的类型。
突然想到自己看过的交易记录表，上面有少年作为“商品”的个人信息，他随口一问：“叶言是你的名字？”
应时予身形一僵，末了回答：“是。”
叶言是饲主给他起的名字，他用了八年，也不算骗人。
靳怀风没再说话，也不知道信了没信，把人放到床上：“等会儿换完衣服，带你出院。”
应时予乖乖点头，没有意见。
从醒来到现在他就没问过自己身体是个什么情况，靳怀风让他出院他就出院，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是否健康。
乖得惹人心疼。
靳怀风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转眼发现床头柜上的蓝莓又少了几个，但钙奶箱的包装还是完整的，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拆了一瓶钙奶递给应时予，认真叮嘱道：“以后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要说，已经买回来的东西有需要就自己拿，不喜欢的就丢了，知道吗？”
懂事儿的小孩儿没有糖吃，这个道理靳怀风四岁的时候就明白了，所以他是白塔基地里最闹腾的也是得到糖果最多的那个。
应时予点头，接过牛奶，结果还没喝到嘴里就被眼前人抬起下巴。
“说话，不要光点头。”靳怀风有些无奈，“到底记没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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