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路”与监房

突然地,熟悉的窒息感突然袭来 —— 和五年前希干希纳区那次一样,她能感觉到两只巨人从两侧逼近,脚步声震得断墙微晃,可身体却彻底动不了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阴影越来越近。地面和巨人作战不是驻扎兵团的强项,并且这两个巨人速度太快,他们跑不了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刺目白光撕裂硝烟。不同于瓦斯燃烧的冷白,那是刀刃折射的落日金光,宛如惊雷劈开混沌的灰幕。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如潮水退去,两具巨人躯体轰然坠地,尸体气化的白雾蒸腾。一道矫健的黑影稳稳落在巨人尸骸之上,墨色披风在风中猎猎扬起,恰似展开的蝙蝠巨翼,而背后标志性的自由之翼徽章,在昏黄暮色中闪耀着令人心安的光芒 。

是调查兵团。

莉莉斯努力凝聚眼神,想看清那个黑影,男人慢慢转过身,灰蓝色眼眸撞进她的眼底 —— 刹那间,脑海里炸开一片白茫茫的荒漠。细白的沙粒打在脚踝上像撒了碎盐,通天的光线巨树从沙里拔起,树干纹路像凝固的光泛着淡金。树影里,母亲尤弥尔的身影模糊,穿着白色长裙,裙摆被风吹动。她的的嘴唇一张一合,然后她的身影融进光里消失。

“莉莉斯中尉!醒醒!不能睡!” 伊恩的呼喊声像隔着一层水,渐渐地,却再也听不见,意识深深地沉入那片沙海。

利威尔接到的命令,是为了防止五年前希干希纳的惨剧重现,以最快速度返程支援特罗斯特区的驻屯兵团。一路上,他见过太多往城区涌去的巨人,它们无视沿途的人类,只朝着一个方向狂奔 —— 埃尔文说过,上次巨人出现这样的异动,是玛利亚之墙被破的时候。路边的风裹着血腥气,像在不断提醒他时间紧迫,疾驰途中,连□□的马都跑脱了力,倒在路边再也没起来,鼻孔里溢出的血染红了地面。

可当城墙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 就在他抵达前几秒,一个身形高大的奇行种,竟用巨石封堵了城门的破口。

利威尔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启动立体机动装置。金属绳索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中,他如黑色闪电般翻越城墙,落地时靴底与石板路擦出耀眼的火花,紧接着化作离弦之箭,一步跃下城墙,直扑城内最近的两个巨人。刀刃划破巨人皮肤时,黏稠的阻力从掌心传来,像切过腐烂的肉泥,寒光一闪,两具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温热的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顺着他的剑尖滴落,溅在石板上晕开暗红。

可当他转身准备继续清理巨人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几乎僵在原地 —— 那个用巨石堵门的巨人已开始气化,白色雾气中,一个棕发少年被人从巨人残躯里拉出来,脸色苍白却还活着,胸口微微起伏。

“喂,小鬼们,怎么回事?” 利威尔的声音里,难得带上了一丝控制不住的颤抖,他盯着那个少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是从巨人的身体里出来的。

“利威尔兵长,事情结束后会给您详细解释!” 伊恩急忙挡在艾伦身前,生怕眼前这人手快,直接对艾伦.叶卡动手,以他的实力,他想动手没人可以看拦住,“眼下得先把受伤的士兵送上墙!”

利威尔的追问卡在喉间,视线如被磁石吸附般,死死钉在伊恩怀中的身影上。他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指节因过度用力攥住刀柄而泛起青白 —— 那具蜷缩成脆弱弧度的纤细躯体,银白发丝随着若有若无的呼吸轻轻颤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浅金色眼眸蒙着层朦胧水雾,正挣扎着聚焦在某处。

这张脸,与记忆中被啃噬的莉莉重叠得严丝合缝。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个瞬间:那个巨人咬下她的手臂,她的银色发色消失在巨人的嘴巴里;也无法忘记自己挥刀时,刀刃穿透巨人皮肉的滞涩触感。所有感官都曾清晰无误地确认她的死亡,可此刻,眼前这个女人,连睫毛颤动的弧度都与莉莉分毫不差。世界上怎会有如此相似的面容?不,这根本就是莉莉。是莉莉斯.弗里茨!

他指节在手柄上悄无声息攥紧又松开。会是她吗?必须再确认一次!跳下巨人的遗骸,每一步都想干脆不要确认了,莉莉是死在自己的面前的不是吗。每靠近一步,心脏便重重撞向肋骨,直到看清那张残留着血渍的苍白的脸 —— 不是幻觉,指尖骤然抽搐着蜷缩,又在瞬息间恢复成戒备的弧度。

他的目光剜过她苍白的脸。女人气若游丝的喘息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后颈的寒毛瞬间竖起。利威尔猛地冷声说道:“把人给我。”

伊恩愣了愣,他抱着莉莉斯的手臂僵了半秒,人类最强的气场有点吓人,终究还是将人递了过去,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再关注艾伦.叶卡,但是这个是好事,只要现在她注意力不在艾伦.叶卡身上就可以了,更重要的是,他眼底那抹不加掩饰的冷厉,让他瞬间清醒:这不是商量,他是真的要莉莉斯。

莉莉斯的呼吸细若游丝,隔着衣料,利威尔仍能清晰感觉到到她从内而外散发的高温。他将她揽入怀中,动作轻柔得仿佛换了个人。抬眼看了看对面三个孩子, “喂,关于那个小鬼,别忘了给我一个解释。”没看错的话,有一个是从巨人的身体里刨出来。

“利威尔兵长,他真的不是敌人,她是莉莉斯.弗里茨中尉力荐的战士。”尽量遮挡身后的几人“成立伤兵很多,我们的计划是先把伤员送走,在清理巨人。”“莉莉斯.弗里茨中尉,摔得很重。”

确实如此,利威尔抱紧怀里的女人,按动手柄,抓钩钉在城墙上,放开瓦斯的阀门,整个人像个飞燕一样冲上巨壁“那你还不快动起来,杵在那里干什么?”

登上罗赛巨壁时,金属扣环与锁链碰撞的脆响惊飞了刚刚平复下回到栖息地在城垛间的乌鸦。她在发烧,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利威尔将莉莉斯轻轻安置在自己的脱下来的墨色披风上,墨绿色的披风裹住她单薄的身躯,反而更衬得她脸色如涂了白垩,看得人惊心;苍白的发丝凌乱地黏在泛着病态潮红的脸颊上,几缕发丝随夜风轻轻颤动,如同飘摇欲坠的蛛丝。利威尔喉结微动,下意识伸手想要替她拂开那碍眼的发丝,可手却有些颤抖,生怕弄疼了她,骤然僵住 ,她的身上萦绕着淡淡铁锈味,是她唇角还有衣襟上的血迹蒸发后的气息,和巨人血肉蒸发是一样的,他的手如同被火焰灼伤般猛然收回,青筋在皮肤下微微跳动。

“大哥!” 伊莎贝尔随后赶到,还没落地时候就看到了半跪在地上的利威尔身前那个白色的身影,心里一紧落地时差点摔倒,法兰急忙扶住她。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利威尔面前的女人,声音发颤:“她... 还活着?”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

而在白色荒漠的尽头,莉莉斯费力地坐在沙地上 ,这姿势一点也不文雅,可周围空无一人也就不用顾及形象了。她找不到之前幻觉里总是看到的那棵发光巨树,只觉得这里热得要命,伸手扯了扯领口的扣子,莉莉斯仰面躺下,看着白茫茫的天空,没有太阳,却亮得刺眼,像铺了一层发光的绸缎。没有风,却到处是流淌的灼热气息,妈妈是在这里住了两千年吗?一个人,会不会很寂寞?

“都说让你离开了!别再来了!” 隐约间,传来一个女孩子气急败坏的哭声,带着委屈和无奈。

莉莉斯猛地起身,抬头就看见尽头的发光巨树,无边的白色荒漠的沙粒像碎盐,风吹得脚踝发疼。远处的光线巨树静静立着,树干上的纹路像凝固的光,泛着淡淡的金。树下站着个瘦弱的亚麻色头发的小女孩,血脉的力量清晰地告诉她:那是母亲,是母亲小时候的样子。

她几乎是瞬间弹起来,冲了过去,心脏跳得像要炸开。可跑着跑着,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脚下一空 —— 意识被瞬间猛地拉回现实,眼前没有发光的树,只有病房洁白的天花板,空气中飘着消毒水和药水的混合味。

“原来是梦。” 她轻声呢喃,微微侧头,却猛地僵住 —— 窗边倚着个男人,灰蓝色的眼睛,正是她昏迷前最后看到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她的指尖不受控地轻颤着探出去,想要触碰眼前虚幻的轮廓。利威尔几乎在同一瞬间扣住那只发凉的手,指腹下的温度比冰窖更刺骨 —— 看来高烧留下的后遗症远比想象中严重。

耳畔忽然飘来一声气若游丝的呢喃:“原来是个美人...” 莉莉斯的睫毛轻颤,混沌的意识驱使着她吐露真言,“难怪总躲着我... 如果能抱上这样的人,死也值了。”

利威尔的指节瞬间僵在半空。她朦胧的视线里,男人眉骨如刀削,灰蓝色眼眸像是凝固着千年不化的冰川。鬼使神差地,莉莉斯又喃喃道:"就是... 有点矮。"

“你再说一遍?”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猛然收紧,虎口处传来的压迫感虽不至于致命,却如重锤般敲碎了她残存的混沌。斜斜的阳光穿透窗棂,将椅子上那件棕色外套的蓝白色的“自由之翼”。再对上这把冷得能结霜的声线,以及与压迫感极不相称的娇小身形,真相如惊雷劈碎迷雾。

莉莉斯的瞳孔剧烈收缩,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传说中 "人类最强士兵" 正用那双能冻结血液的眸子凝视着她。即便对方绮丽的容貌完全长在自己的审美点上,但此刻却只让她后颈发寒。她在心里疯狂咆哮:命运之神果然在惩罚我,居然给自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我... 我以为还在梦里!真不是故意冒犯!” 莉莉斯的声音越说越弱,手腕被攥得生疼,却连挣扎的勇气都没有。她比谁都清楚,除非利威尔主动松手,否则除了切下来就拿不走 ,这双手她用了这么多年,实在舍不得就这么分开。

“经常做这种梦?”利威尔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却让莉莉斯感觉对方正在斟酌该用哪种死法处理她这个不知死活的冒犯者。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她慌乱摇头,发梢扫过泛红的耳尖,“我很少做梦,刚才真的是烧糊涂了... 您看能不能... 先松开手?”。

利威尔松开桎梏的力道干脆利落:"清醒了就好。" 他垂眸瞥了眼那只手上微微泛红的痕迹,漫不经心道,“你要是想继续做梦,我也可以让你如愿以偿,一睡不醒。”。

这句话像火炉,瞬间烫得莉莉斯脸颊发烫。她一把扯过被子,盖住脑袋,只露个缝喘气:该死的,她刚才到底在说什么?对方可是能一刀削了她后颈的人!初次见面就丢脸丢到了姥姥家,这么惹了他,引起注意就不好了,这张嘴就该睡觉的时候缝起来!。

利威尔看着被子里鼓起来的团子,心里冷笑:天天做这种春梦,亏他这几年还在为她难受。没心没肺的,真让人上火 ,可这就是他认识的莉莉斯,最让他没办法的女人还能怎么办,丢出去吗?

“那个... 其实我是想夸奖您的……您信吗?” 莉莉斯从被子缝里探出头,声音没底气 —— 越解释越乱,她快哭了。

“呵。” 利威尔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声线像是淬了冰碴般冷冽,却隐隐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戏谑,“我可没那么天真。不过…… 姑且谢谢你的”抬举“。” 他利落地起身,靴跟重重磕在地面发出清脆声响,背对着她伫立在窗边,身影被暮色勾勒出锋利的轮廓,“缩在被子里装鸵鸟?小心憋死了没人收尸。”

莉莉斯掀开薄毯,纤细手指掠过病号服宽大的袖口,褶皱在她指尖无声舒展。这件平均尺寸的衣服她穿起来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半大女孩。看起来应该很小才对,她深吸一口气,脊背笔直如标枪,扬起的唇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弧度,那抹笑意如同冬日里融化薄冰的暖阳,却又暗藏着难以察觉的算计。

她扶着床柱,强撑着发软的双腿站起来缓缓屈膝行礼,这是她之前学过的贵族小姐的派头,娇俏的很:垂落的发梢拂过泛红的耳尖,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撒娇:"利威尔兵长,久仰大名。我是莉莉斯??弗里茨,一直都很崇拜您呢。" 尾音轻轻上扬,宛如春日枝头婉转的莺啼。她心里清楚,艾伦即将加入调查兵团,而眼前这个男人将掌握其生死。想要引导调查兵团揭开巨人真相,这第一步,必须走稳走好。

利威尔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喉间溢出一声冷哼。解决完了城里的巨人,他们就从伊恩和皮克西斯那里得知,这个女人摇身一变成了巨人小子的姑姑,还试图在匹克西斯面前玩心眼,虽然那个老头也没介意她这点子脏心眼。那个老头脾气一直有点看不透,某种地方他和埃尔文是一种人。

从把她带回来开始,他就一直在想,一直想到刚才为止他都想不通,不管她带着什么样的目的,为什么舍得不回到自己和奈娅身边,反而跑到一个巨人小鬼那里扮起了 “慈爱姑姑” ?现在看到她这个一贯端给不熟悉的人看的虚伪嘴脸就知道了,这女人丢掉了那几年的记忆,她现在不认识自己了。这副看起来温柔可人的模样,他再熟悉不过 —— 曾经,她在法兰面前用这副伪装骗过了无数次,如今,居然要演给他看!

他转过身,看着她“看不出来原来你是崇拜谁的时候就那么的主动的那种人,难道是人不可貌相。”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眼神里带着冷意,“还有,你能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腿软得像打卷的面条,还非要去给巨人当口粮吗?那么喜欢他们,怕他们饿到。” 一想到她在战场上半死的靠在别的男人怀里,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知道这不是失去记忆的她的错,还是忍不住去想:身为人妻的自觉人母的自觉,她一点没有就算了,明明状态差得要死还是逞强,就那么喜欢巨人肚子里的温度,一次不够,还要来个二周目。

遭了,看样子是因为什么在生气,难道是因为自己说了他矮?人类最强居然也在乎这个吗?小心的往后退了退。“那个……您是介意我刚才冒犯您了吗”这个距离已经够了,如果他暴起,自己应该可以跑。

利威尔眉峰微挑,将她慌乱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胸腔里翻涌的怒意化作一声冷笑,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那张绮丽反而显得比没有表情还要危险:“我什么时候说过不介意?” 他动作利落地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布料摩擦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随着他一步步逼近,皮鞋叩击地面的声响像是催命符,每一步都踏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看着她浅金色眼眸中跳动的慌乱,那些被刻意掩埋的愤怒与委屈再次翻涌 —— 擅自赴死,又擅自归来,还将他们共同的记忆抛诸脑后。他俯身逼近,吐出的每个字都裹挟着滚烫的占有欲:“莉莉斯??弗里茨。” 尾音拉的绵长,“还有,别乱做梦。”

莉莉斯的后颈泛起细密的颤栗。明明那嗓音低沉醇厚,本该是能蛊惑人心的磁石,此刻却让她的脊椎绷成一张满弦的弓。他叫她的名字的时候,仿佛让他给狠狠咬住了然后慢慢吞下肚的感觉,她下意识蜷缩起肩膀,耳尖泛起病态的红,活像只被老鹰盯上的雪兔:"我错了兵长!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利威尔的军靴发出哒哒的声音,然后停住,距离很近:“我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你知道错了。”“明天见,不打扰你继续做梦了。”

“什么鬼!这破梗是要缠我一辈子吗?” 意识深处传来声嘶力竭的呐喊,活像只被捏扁的尖叫鸡。滚烫的羞耻感从耳根烧到脖颈,今天在他的面前丢人现眼的模样,此刻正循环播放。明天还要硬着头皮再来,这不是要人命吗?简直比直面张着血盆大口的巨人还要恐怖!

利威尔的拇指与食指精准钳住莉莉斯的下巴,力道不容置疑,指腹却刻意控制着力度避免留下淤痕。他迫使对方扬起低垂的头颅,声线一如既往地清冷:“说话。”

“...... 嗯,明天见。”莉莉斯喉咙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抠住掌心。滚烫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死死咬住下唇,连呼吸都带着颤音 —— 这人怎么像块甩不脱的牛皮糖?明明不想回答,话到嘴边却不受控地往外冒。此刻她只盼着能插上翅膀逃离,明天?最好这辈子都别再碰面!

利威尔紧绷的唇角微微松动几分,收回手时就抬手拍了拍她的的发顶:“这么看来,崇拜我的莉莉斯的海拔也没比刀柄高多少。”

“嗯。” 莉莉斯机械性地应了一声,喉间还未消散的音节突然让她后知后觉 —— 这分明是在报复!报复她先前说他身高的那句话!什么人类最强战士,居然这么小家子气,连句玩笑都开不得?她咬着后槽牙在心底腹诽,眼尾泛起的绯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恼的。

利威尔的手搭在门把上时,顿了顿,回头扫了眼病房 ,她的样子像只受了惊又没找到能躲起来的洞的兔子,小小的一只,想说什么,他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轻轻关上门,只发出一声 “咔嗒”。走廊的阴影漫过肩头时,他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黄昏 ,同样颤抖的肩膀,是这样的委屈。

门关上的瞬间,莉莉斯才敢大口喘气,后背已惊出一层薄汗。她瘫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的手 —— 刚才被他握住的地方,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不算热,却格外清晰。那温度让她想起 “路” 里的高热。

她蜷缩在床榻边缘,指尖机械地摩挲着亚麻床单,褶皱如同战场上交错的伤痕般在掌下蔓延。昏迷前的记忆如断章的画面 ,那棵树是什么,母亲为什么要让自己离开?最令她心悸的,是那个男人的身影:利威尔,调查兵团的人类最强士兵,此刻却像烙印般刻在意识深处。似乎不小心招惹了一个可怕的角色。明明越恐惧就应该越保持冷静的,可在他面前,自己的心跳总像脱缰的立体机动装置,连说出的话都变得笨拙又慌乱。

病房里很安静,窗外一点声音都没有,那么巨人应该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毕竟最强战力有时间来盯着自己了吗?那现在三笠和阿尔敏那几个孩子他们没事吧,他们在做什么?伊恩他们找到了米塔比了吗,米塔比应该伤的不轻?最重要的是:艾伦呢,艾伦被他们带去了哪里,会不会卸磨杀驴?莉莉斯毫无仪态地蜷缩在床上,瀑布般的长发散落在身下,整个人卷成一团。

利威尔刚踏上下二楼台阶,阴影中便浮现出法兰和伊莎贝尔的身影。他们倚着斑驳的楼梯扶手,目光如炬地盯着缓缓下楼的利威尔。莉莉斯的 “死而复生” 看似是命运的眷顾,可在常年与巨人周旋的调查兵团眼中,这个明明被巨人吃了却“死而复生”,又在七年后突然现身还变成一个巨人小子的唯一家属的女人,或许比那个能化身为巨人的少年还值得深挖细究。

莉莉斯当然知道,自己此刻待的根本不是医院,但不知道这里是调查兵团的临时营地,还以为是什么单独找僻静地方,毕竟周围很安静,安静的听不见房间外一点声音,但如果她站在利威尔刚才站着的位置往窗外看,偶尔能瞥见墙角一闪而过的绿色披风 ,那是调查兵团的士兵,他们正在监视她。她虽然不是巨人,不需要关押在地底,但是不意味着她就可以自由。

“莉莉斯醒了?” 法兰看到利威尔下楼就知道已经可以开始对莉莉斯的讯问了。

“大哥,莉莉姐有和你说什么吗?”伊莎贝尔不确定莉莉斯会不会告诉利威尔当初是自己不听指挥才会让她出了意外,这么多年,她和法兰谁也没告诉利威尔莉莉斯当年出意外的细节,如果莉莉斯说了,大哥会怎么想自己,一想到这里,心里就很不安,这种不安甚至压过了莉莉斯居然没死的震撼。

“伊莎贝尔,你觉得为什么埃尔文不让我负责她的讯问。”利威尔反问伊莎贝尔,语气不是很平静。

“唉?”伊莎贝尔不明白。

“我能问出来就见鬼了。” 利威尔狠狠磨了磨牙,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叹息。那双向来凌厉的眼睛此刻盛满无奈 ,面对她时,连语气重些都像在剜自己的心,更别提要从她身上挖情报,她如果不愿意说,自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想起方才她瑟缩着示弱的模样,那些全是算计,她明明不再迷糊后的的第一瞬间就看清了局势,还打算用柔弱做幌子蒙混过关。除非真把这个女人逼到绝境,这女人怕是能把秘密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烦躁如同荆棘在太阳穴处肆意生长,突突跳动的痛感愈发清晰。她就像只浑身带刺的野猫,碰不得、训不得,偏偏那慵懒的露着肚皮还随时伸出利爪的挑衅的姿态,总能精准点燃他的怒火。

布料摩挲的窸窣声,在死寂的房间内显得格外刺耳。她莉莉斯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地板让她不禁微微瑟缩了一下,可这个房间里根本就没有给她准备鞋,所以干脆赤着脚径直走向利威尔方才站着的位置。刚才就猜测占这个位置的原因,原来是这个位置可以把房间内外都一览无余。

她目光迅速扫过周围房间外很安静,看不见完整的人影,但偶尔有衣角飘过。房间内简直可以说是精心布置过的,窗户密不透风,所有尖锐的棱角皆被打磨成柔和的弧度,就连桌椅都牢牢固定在地板上。她下意识地伸手摩挲着床柱上凸起的雕花,四根立柱粗壮得有些夸张,表面缠绕的藤蔓浮雕栩栩如生,若是系上锁链,活脱脱就是中世纪的刑床。

螺栓和铜水双重封死的铁窗如凝固的蛛网,将仅有的光线割裂成锋利的碎片。同样被螺栓和铜水焊丝的椅子在地面纹丝不动,空荡荡的房间里,一张床,一把椅子,连一把餐刀都被刻意收走。这里可能看起来简陋但是一点也不简单,随时能化作拷问的刑场。

指尖摩挲着窗户边的铁制窗棱,莉莉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利威尔身上没有明显的恶意,却也没有丝毫放行的意思。刚刚他在这里看了多久,自己说的话他相信多少?这场无声的对峙,究竟是他个人的意志,还是背后势力的安排?身为阶下囚,却被如此郑重其事地 “款待”,倒真是有趣。

“亲妈给的这张脸,看来还真是张万能通行证。” 她对着空荡荡的墙壁轻笑出声。只是她不知道,若不是和利威尔那层剪不断的关系,就算美得倾国倾城,此刻也该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与老鼠作伴。如今这相对体面的待遇,和外貌没有半分关系。埃尔文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只有利益的权衡 —— 在那位调查兵团团长眼中,无论男女,都是棋子,就算是天仙下凡,若失去利用价值,也能随手丢弃的弃子,如果有害的话,还会分分钟会被捅穿心脏,抛到墙外喂巨人。

【法兰初遇:谁需要照顾谁?】

法兰搓了搓手,凑到利威尔身边,语气带着几分自来熟的热络:“利威尔,你独自带着莉莉斯这样的姑娘在地下街讨生活,肯定不容易吧?我来搭把手,咱们俩联手,保准能在这儿打出一片天地!”

利威尔抬眼扫他,眼神冷得像地下街的冰碴子,嘴更是不留情面:“你眼睛长脸上是当摆设的?不会用就挖了扔了。”—— 心里早把法兰吐槽了八百遍:哪只眼睛看见我需要 “照顾” 她?就莉莉斯那身手,没把别人搞死就算手下留情了,用得着我费心?

莉莉斯站在一旁,指尖悄悄捻着衣角,心里无奈叹气:我家利维这嘴啊,甜得能噎死人,怕不是舔个嘴唇都能把自己毒到,也就我能忍了。

【伊莎贝尔加入:微妙的 “护着”】

伊莎贝尔蹦到莉莉斯面前,眼睛亮得像星星,语气满是认真:“莉莉姐!以后我跟大哥一起护着你!”—— 心里还悄悄补了句:毕竟莉莉姐看着这么温柔柔弱,肯定得有人罩着。

法兰站在后面,嘴角抽了抽,心里默默吐槽:…… 这是不是搞反了?明明是利维和莉莉斯俩大佬在照顾你这小丫头吧?你那 “护着” 怕不是反过来的?

莉莉斯笑着点头,声音软乎乎的:“好呀!”—— 心里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哎哟喂,这小姑娘喜欢利维的心思都快溢出来了,当我瞎呢?利威尔那木头居然没看出来,还把 “情敌” 领回来膈应我?

利威尔皱着眉,盯着眼前凑在一起的两人,总觉得空气里飘着股说不上来的别扭:…… 怎么回事?这俩凑一块儿,气氛就怪怪的,跟平时不一样。

【多年后:奈娅的 “修罗场” 科普】

多年后,扎着小辫子的奈娅捧着果汁杯,看着还在琢磨当年事的利威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脆生生地开口:

“爸爸!那叫修罗场啦!你也太迟钝了吧!当年莉莉姨和伊莎贝尔姨凑一块儿,那气氛估计都快冒火星子了,法兰叔叔都躲得远远的,也就你看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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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路”与监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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