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冬日清晨，总是被浓稠的雾气所笼罩。
雾气似一层轻纱，将整个小镇温柔包裹，却也透着丝丝寒意。
每哈出一口气，那团白雾便如灵动的精灵般翻滚着，悠悠地朝着天边飘去，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这几日，陈娇云却觉得寒冷格外刺骨，仿佛连骨髓都被冻透了。
“陈宇，快把手套戴上！”
奶奶那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从低矮的平房里悠悠传出。
刚走到门口的陈宇像是被这声呼喊猛地拽住了脚步，愣了一下后，立刻转身折返了回去。
陈娇云站在屋外，冻得浑身直哆嗦，双手紧紧揣在口袋里，可即便如此，寒意还是无孔不入。
她的嘴唇微微发紫，呼出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瞬间化作一团白气。
“算了。”
陈娇云垂着头，声音里满是失落，轻声呢喃道：“不等了。”
屋内，奶奶正小心翼翼地为陈宇戴着手套，嘴里还念叨个不停：“乖孙，这手套你可要带好，纯棉的，暖和着呢。”
“知道啦。”
陈宇有些不耐烦地应了一声，一把夺过手套，便如脱缰的小马驹般，朝着门外冲去
“再说我都要迟到了！”
“放学早点回来！”
奶奶追到门口，扯着嗓子喊道。
陈宇听见了，却只是匆匆摆了摆手，没有回头回应。
没一会儿，陈宇几步追上了陈娇云，他喘着粗气，抬手将自己的手套取下，不由分说地塞到陈娇云手里：“奶奶不给你买，我的给你戴就是。”
“我可不敢。”
陈娇云这话一出口，满是酸涩的味道，像是被醋坛子打翻了，酸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揉着依旧肿胀的脸颊，那处的疼痛仿佛还在提醒她不久前的遭遇。
只要她一碰陈宇的东西，奶奶就会不由分说地动手打她。
她动作迅速地将手套塞回给陈宇，随后转身拔腿就跑，脚步急促而慌乱。
今天是星期一，高三的老师们对迟到抓得格外严格，她可不敢有丝毫懈怠，那紧张的氛围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紧紧束缚。
同样是亲生兄妹，陈娇云与陈宇所受到的待遇却犹如天壤之别，仿佛一个在天堂，一个在地狱。
家里的经济状况其实并不至于穷困潦倒，难以为继。
父母离婚后，父亲拿着钱在县城购置了房产，日子过得还算滋润；母亲没剩下多少积蓄，只能背井离乡，去外地打工，为生活奔波劳累。
这些年，一直是奶奶在照顾他们。
可奶奶对陈宇是有求必应，无论他想要什么，总能轻易得到满足；而陈娇云呢，只要提出自己的需求，换来的就只有一顿打骂。
渐渐地，陈娇云不再开口索要任何东西。
她也分不清，自己是被那一次次的打骂吓得退缩了，还是在长久的失望中，心早已变得麻木，对那些渴望的东西再也提不起一丝热情，只是默默地在这冰冷的世界里，独自前行。
教室里，方承眼尖，一瞧见陈娇云的身影，立马热情地招呼起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姐，作业呢？写了吗？”
在班上，陈娇云的成绩向来出类拔萃，又因为和哥哥陈宇不在同一班级，不用担心被家人知晓，她便有了帮同学写作业赚点零花钱的机会，还做得肆无忌惮。
“写了。”
陈娇云应了一声，伸手去掏书包。
可就在她准备拿书的时候，却猛地愣住了——书包不知何时破了一个大洞，作业本滑落了不少，只剩下寥寥几本书孤零零地躺在书包底部。
陈娇云的心猛地一紧，一阵慌乱涌上心头。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连忙低下头，双眼急切地在地上搜寻，试图找到那些遗失的作业本，嘴里还不时小声嘀咕着：“去哪儿了呢……”
就在这时，老师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了教室。
原本还嘈杂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只剩下陈娇云紧张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课代表，作业收齐了吗？”
李老师抬手推了推眼镜框，目光落在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同学身上，眼神中带着几分询问。
女同学像是被按下了开关，立马站起身，双手捧着作业，快步走向讲台，将作业恭恭敬敬地递到老师面前。
“李老师，还差陈娇云、方承和慕圆圆。”
课代表声音清脆，有条不紊地汇报着。
“怎么回事？这几名同学站起来。”
李老师的语气瞬间严肃起来，眉头微微皱起，目光在教室里扫视着。
陈娇云脑袋垂得更低了，像一朵被霜打了的花，缓缓站起身。
方承则满脸无奈，暗自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也跟着站了起来，嘴里还小声嘟囔着。
“还有一个人呢？”
李老师见少了一人，有些生气，手掌重重地拍在讲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班上的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慕圆圆去了哪儿。
“报告！”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从教室门口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慕圆圆站在门口，一瞬间，所有人都被她的模样震惊了。
教室里其他同学都穿着厚实的棉服，外面再套着薄薄的校服，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臃肿。
可慕圆圆却截然不同，她身着一件棕色大衣，剪裁得体，凸显出她的纤细身材，一头大波浪卷发随意地披在肩上，脚蹬一双精致的小皮鞋，整个人洋气又时髦，与周围的同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是新转学来的吗？”
李老师紧紧盯着慕圆圆，目光中满是探究。
慕圆圆神色自若，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老师微微摆了下头，示意她回座位坐下。
随后，他把目光转向陈娇云，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你为什么不交作业？”
陈娇云的双手因为紧张，不自觉地在桌面上来回抠动，留下一道道细微的痕迹。
她声音发颤，带着几分惶恐：“老师，我的作业好像丢了......”
“你怎么不把自己丢了？”
李老师毫不留情地呛声，尖锐的话语瞬间打破了教室里压抑的氛围。
同学们先是一愣，紧接着哄堂大笑，笑声在教室里回荡，让陈娇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不过，老师还是挥了挥手，让陈娇云坐下了。
“好，把书翻到第一百零一页。”
李老师迅速切换回授课状态，语气恢复了几分平和。
“老师！那我呢？”方承像是生怕被遗忘，立马高高举起手，大声问道。
李老师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我有什么数？为什么他们都可以不交，就我要站着？”
方承满脸的不服气，扯着嗓子大声质问，那架势仿佛要和老师理论到底。
“你能和陈娇云比吗？成绩那么差......都是要高考的人了，怎么还......”
李老师气得脸色涨红，话匣子一打开便如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点着方承，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溢于言表，最后竟把自己气得不轻，胸口剧烈起伏。
“方承！你太不听话了！滚去扫操场！”
李老师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桌子，声如洪钟，教室里的空气都仿佛为之震颤。
谁料方承不但没有乖乖听话，反而一屁股重重地坐下，头扭向窗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凭什么？大家都交了学费，凭什么要我去扫？而且作业本来就是陈娇云弄丢的！”
最终，方承在老师连珠炮般的训斥下，实在说不过，只能极不情愿地拿起扫把，一步三晃地朝操场走去。
到了操场，他直接一屁股坐到花坛边上，眼神空洞地发呆，那扫把就被随意丢在一旁，他压根没有要打扫的意思。
时间悄然流逝。
“叮咚~~”。
晚上十点的放学铃声悠悠响起。
陈娇云因为书包破了，只能把书本紧紧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往校外走去。
当她经过操场时，突然感觉帽子被一股力量猛地拽住，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一仰。
她吓了一跳，急忙回头，发现拽她帽子的人竟是方承。
只见方承满脸的怨气，二话不说，抬手一掌将陈娇云怀里的书本拍落在地，紧接着又把扫把恶狠狠地扔给她，咬牙切齿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弄丢作业害我被罚，这操场你扫，而且你还得赔我书。”
陈娇云满心愧疚，刚要伸手接过扫把。
就在这时，陈宇快步走上前，伸手一把夺过陈娇云手中的扫把，然后用力扔给方承，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他眉头微皱，语气坚定：“不就拿本练习册吗？要赔多少，我赔你就是。但作业你确实没写，是我妹帮你写的，你也还没给她钱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没拿钱她自然没给你。这操场，你自己扫。”
“唉！”
陈宇轻叹了一声，也不管方承黑得像锅底一样的脸，伸手拉住陈娇云的胳膊，大步往校外走去。
方承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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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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