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云心下实是纳罕,怎也料想不到此番这燕寄北竟仿若换了一副性情一般,行事这般冲动起来,全然没了往昔那沉稳持重之态,难不成竟是为了那步姑娘之故?
然细细想来,却又觉不至于如此。
那燕寄北素日里对与匈奴对峙之局面分明是洞若观火,心中明晰得很,若是贸然强攻,势必会耗损诸多兵力,他又怎会因一己之冲动,而令麾下将士们白白断送了性命呢?
诸葛云左思右想,着实揣摩不透他为何会下此决定。
燕寄北却只淡淡应了句:“本将心里有数。”
言罢,目光轻瞥了诸葛云一眼,眼神中隐隐透着一丝不容人置疑之意味。
诸葛云闻此,遂微微掀起眼皮,目光定定地瞧着他,眉头也罕有地微微蹙起。
半晌过后,仿若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事儿一般,竟轻轻笑出了声来,道:“看来这将军已是将诸事安排妥当了。”
燕寄北并未就此回应于他,只是瞧着燕寄北那模样,诸葛云心下已猜得个**不离十了。
既然这行事之期已然定在了半月之后,想必他必是已然将时日算计得好好的了。
况且,半月之后恰有那么一回绝佳之机,料想这将军定会在那一日对匈奴发起一场大规模之进攻,如此行事,倒也颇具可行性,只是……此番这安排却不在他诸葛云原本所谋划之计划当中。
也罢,且由着他去吧。
诸葛云这般想着,便轻轻摇着那羽扇,悠悠然地靠于那椅背之上,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不明之笑意来。
……
“看好她。”
“是!”
话落,步听雪就被人随意抛掷于地,只觉后背与手臂处阵阵作痛,眼前唯余一片黑暗。
那会儿伊亚希吩咐完,巴特木合便遵其令,将步听雪双眼蒙了个严实,恐她再度脱逃,又手脚并缚,捆得个结结实实。
步听雪于那黑布之下的秀眉微蹙,心内暗自嗔怒,暗忖道:“这匈奴人真是粗鲁无状,比起我中原之人,不及万分之一。”
她竖耳倾听外面动静,良久,方有一人施施然而来,将她扶起,一把扯下那蒙眼黑布。
光线骤然而入双眼,步听雪不禁微微眯目,待瞧清眼前之人,方知那是那劫持自己的巴特木合。
巴特木合耸了耸鼻子,旋即满脸嫌弃地打量着步听雪,撇着嘴,粗声粗气言道:“你们中原人怎的恁爱涂抹香粉,那气味熏得人难受!”
步听雪闻听此言,怪异地想道:我素日从不涂那香粉,此人怎的信口胡诌。
遂抛回他一个更嫌弃的眼神,心想着,不定是他们匈奴人自身污秽不堪,气味难闻。
巴特木合未曾留意步听雪那反击的眼神,只顾自个儿絮叨下去:“你在此处画那图纸,替咱设计一套最为精良的甲胄出来。”
步听雪正欲开口拒绝,却听他又扯着嗓子嚷道:“不然,你便等着在此处饿死罢!”言罢,还邪恶地笑了一笑,似是盼着她饿死方好。
步听雪面上佯装出愤怒无奈之态,实则心中并未存了逃跑的念想。
想那小九留下的暗卫,此刻估摸已然混将进来,这乔装易容之事,于他们而言,实乃小菜一碟。
她此刻一心想着要探得更多匈奴的情形,也不知那燕寄北如今境况如何,须得寻个时机,让暗卫给燕寄北传递些讯息才好。
步听雪深吸一口气,面上怒容浮现,扬起脸来,望着巴特木合,冷笑一声道:“要我帮着制作甲胄?哼,莫要痴心妄想了。”
巴特木合一听,眉头紧皱,瞪着双目,低声吼道:“用你们中原的话说,你这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步听雪遂转过头去,闭目不语,不愿再与他搭话。
巴特木合阴狠地盯着她,却又无计可施。
他心下明白,这中原人向来吃软不吃硬,自己越是粗鲁,她便越是不从,看来只好将她饿上几日,瞧她还能嘴硬到几时。
“哼,那你便饿着吧!”言罢,巴特木合头也不回,甩袖而去。
步听雪便一直维持着那同一姿势,直至巴特木合的声响消失在那遥远之处。
步听雪独在营帐之中,虽腹内空空,饥饿难耐,心思却一刻未曾停歇。
她暗暗盘算着,如何方能进一步搅乱匈奴人的计划,又能为燕寄北的营救之举创造更为有利之条件。
过了两日,巴特木合又复前来,见步听雪面色略显苍白,然眼神依旧倔强无比,心内不禁恼怒万分。
“哼,还不肯屈服?你这中原女子可真够硬气的!”巴特木合说道。
步听雪虚弱地抬起头来,冷笑一声道:“想要我为你们打造甲胄,除非那太阳打西边出来。”
巴特木合咬牙切齿道:“好,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那我便让你尝尝更多的苦头!”说罢,他一挥手,几个匈奴士兵鱼贯而入,将步听雪拖至营帐外的一处空地上,绑在了一根木桩上。
烈日高悬当空,步听雪被那骄阳暴晒着,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然她心中却暗自庆幸,如此一来,她便能更为清晰地察看到匈奴营帐外的情形,亦能让暗卫更为轻易地寻到她,传递讯息。
可步听雪被那烈日暴晒许久,终究还是扛不住这酷热,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匈奴士兵见她这般,忙去禀报了伊亚希。伊亚希皱着眉头,命人速速去找个懂医术的来给步听雪诊治。
不多时,一位老者被带了过来。
他细细查看了步听雪的状况,摇头叹道:“这姑娘中暑了,得好生调养,不可再这般折腾。”说罢,便开了些药方,让人去熬药喂给步听雪。
步听雪在晕乎乎中,隐约听到伊亚希对着巴特木合低声呵斥道:“你瞧瞧你干的好事!若这姐姐有个好歹,那咱的甲胄可咋办?她可是能帮咱们打造精良甲胄的关键人物,你倒好,如此鲁莽行事,万一她死了,这计划可就全泡汤了!”
巴特木合嗫嚅着,小声辩解了几句,却也不敢再多言。
待步听雪悠悠转醒,天色已然全黑。她只觉脑袋昏沉,浑身无力,但心中一直惦记着给燕寄北传递消息之事。
好不容易熬到夜深人静,步听雪强撑着精神,在营帐中静静等待着。
忽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步听雪抿唇一笑,她知晓是暗卫来了。
那暗卫易容成了匈奴模样,到还挺像个胡人。他来到步听雪跟前,轻声问道:“公主殿下,您可还好?属下来迟了,让您受苦了。”
步听雪微微摆了摆手,虚弱地说道:“无妨,燕将军那边如今怎样了?”暗卫忙回道:“将军正在紧锣密鼓筹备营救姑娘之事,只是还需更详尽的匈奴营地情况,方能制定周全之策。”
步听雪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这几日在匈奴营地,已大致摸清了些情况。这营地东边,是他们的骑兵营,约有两千余骑,马匹皆精壮无比,且骑兵每日都会在清晨和傍晚时分进行操练。西边则是步兵营地,人数估摸在三千上下,装备也算精良。而在营地后方的山谷之中,藏着他们的粮草囤聚之处,不过四周设有不少暗哨,守卫虽不算极其森严,但也不可小觑。你且将这些消息速速传与燕将军,让他务必斟酌周全。”
暗卫将这些信息一一牢记于心,又关切地说道:“公主殿下放心,属下定会将消息完好送达将军手中。公主在此处可要多多保重,我与小四会在暗中协助公主殿下。”
步听雪微微一笑,点头道:“有劳你等了,你且快去,莫要耽搁了时辰。”
暗卫得令,不敢再多停留,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步听雪望着暗卫离去的方向,心中默默祈愿着燕寄北能依据这些情报,顺利制定出计划,早日踏平这匈奴之地。
晨曦初露,东方欲晓。
步听雪是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与吵闹声的惊扰之下渐渐从睡梦中苏醒。
她闻得屋子外有声声呼喊:“公主!小心!”紧接着又是“保护公主!”这般急切的叫嚷之声。
步听雪于那迷迷糊糊之中,嘴里咕哝了一声:“究竟是何人在此处如此吵闹!本宫正欲续那酣眠。”
言罢,她意欲翻身,却在这翻转之时,仿若忽然间有那掉落悬崖之感,心下猛地一惊,瞬间便全然清醒了过来。
睁眼一看,竟发觉自己已然从那简陋的木床上掉落至地上。
本宫竟沦落到了这般境地,步听雪心内自嘲了一番,随即缓缓起身,随意拾掇着去洗漱了。
想是经了昨日那一场大病,匈奴人倒也还知晓为她备齐了些许日用品。
虽说这些物件皆不太合她的心意,可相较之下,却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她走出屋子便有两个高大威猛的匈奴人跟在身后,防止她逃走。
她循着声望去,见一群人围着伊亚希,她疑惑问道:“发生何事了?”
步听雪见身后人不答,便也不再多问,只自顾自地继续瞧着那围着伊亚希的一群人。
只见人群中隐隐传来些许慌乱的呼喊声,众人似是在七手八脚地忙活着什么。
步听雪心中愈发好奇,便稍稍走近了些,欲瞧个分明。
这才看清,原是伊亚希那平日里骑乘的高头大马不知怎的突然发起疯来,正扬蹄嘶鸣,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惊得众人纷纷避让。
伊亚希本还骑在马背上,极力想要制住那发狂的马儿,可那马全然不听使唤,疯了般地又蹦又跳。
伊亚希面色涨得通红,额上青筋暴起,双手死死拽着缰绳,却终究还是被那马儿猛地一甩,整个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直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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