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从未有过这样荒谬的道理。
可说这话的人是萧宁煜,此人嘴里说出什么都已不算稀奇,奚尧闻言也只轻轻皱了下眉。
奚尧已然懒得浪费精力与之争辩,同萧宁煜接触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他若还不明白跟萧宁煜硬着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那未免也太蠢。
话在嘴边转了又转,出口只是语气平和的一句,“不早了,先回去吧。”
萧宁煜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很执拗地拉着奚尧硬要他回答,“你得先答应孤。”
但是那种话,奚尧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哪怕是为了先暂时应付过去,也没法说出口,况且要是萧宁煜真当真了那才麻烦。
故而思索一番,奚尧到底没应答,而是倾身硬着头皮在萧宁煜的唇上碰了碰,“行了,走吧。”
奚尧将要起身却又被萧宁煜得寸进尺地扯回来,穷追猛打般索要一番。
等到被萧宁煜松开时,奚尧一偏头就见泉水倒映出的情形——双目泛水、嘴唇红肿。
如此凄惨的模样一看便是被人蹂躏了一番,怎么看怎么有鬼。
奚尧气得不轻,起身径直去牵马,等都没等萧宁煜。
萧宁煜眼见着就又要被奚尧丢下,赶紧追上去把人叫住,“奚尧!将军!奚将军!”
好歹是赶在奚尧骑走马前,萧宁煜将人的缰绳给扯住了。
奚尧扯了扯,没扯出来,只好居高临下地看向萧宁煜,“做什么?”
见奚尧肯理自己,萧宁煜好歹松了口气,心想这次没将人气得太狠,当下故意卖了个巧,“将军又要把孤给撇下么?孤的马不能再骑了,你就这么走了孤怎么回去?”
他指了指一旁自己骑来的马给奚尧看,“马蹬都坏了,方才孤也不是特地弄得那么一出,实在是一时情急,逼不得已才为之。”
奚尧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便见到那匹马原本安着的马蹬不知何时已经松了,连松掉的马蹬都不知去了何处,地上遍寻不得。
况且这马瞧着年岁已大,四肢也无力,许是寺庙里养着平时偶尔上都城采买用的,想来并不常用于骑乘,被萧宁煜迫着追赶了这么一路,早已是气喘吁吁、精疲力竭。
“你既不是故意的,先前怎么不说?”奚尧皱了皱眉,当下便明白自己是误会了萧宁煜,原来他倒不是那般冲动不要命,而是因事发突然。
这便是萧宁煜的狡猾之处,若是一开始就告诉奚尧,气上头的奚尧未必有太多感触,顶多就是不与他吵了。
可是等奚尧这么发泄了一番,再告诉奚尧他误会了自己,那奚尧心里想的便会比之前多许多,兴许还会有那么几分愧疚。
“那会儿将军不是在气头上么?孤哪敢顶嘴。”萧宁煜道了这么一句,轻轻眨了下眼,瞧着倒有那么几分可怜。
奚尧不太自然地别开脸,“那你去把马栓后头,你与我同乘一马回去。”
这比萧宁煜预想的还要好上许多,立刻动作迅速地去将那马拴好,再翻身上马从后方拥住奚尧。
萧宁煜这么一上来,奚尧就受不了地往前挪了挪,低声斥他,“萧宁煜,别动手动脚。”
他这么避让,萧宁煜明显不乐意了,掐住他的腰不让他动,头也抵在了他的肩膀上,“将军方才还答应了日后同孤好呢。”
萧宁煜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了奚尧的脖子上,让他痒得一躲,很不自在地反驳,“萧宁煜,我可没说过这话,别曲解我的意思。”
“嗯,将军是没说过。”萧宁煜偏头,就将唇贴在奚尧的脖子上,“但你亲孤了。”
奚尧的眉头皱起来,直觉告诉他再这么同萧宁煜扯下去,他今日都脱不了身了。
他一咬牙,决定顺着萧宁煜的意思来,“是亲你了,但是你现在这样我怎么骑马?你稍微松开一些不行么?再这样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许是觉得自己说的话语气太硬了,奚尧稍微缓和了一下又道,“我们先回去,其它的事回去之后再说好吗?”
头一回奚尧愿意这么好言好语地同萧宁煜说话,事实证明萧宁煜确实吃软不吃硬,愣了一会儿,而后力道松了松,乖乖地拥着人没再乱动作。
奚尧松了一口气,牵着缰绳继续往前。
可这口气还没松多久,萧宁煜就又贴上来,一下又一下地琢吻着奚尧的后颈。
奚尧握着缰绳的手一紧,勒马停下,忍无可忍,“萧宁煜!”
萧宁煜对于奚尧即将爆发的怒气全然不知,只顾先发泄自己对奚尧的渴求,含糊不清地道,“将军,你骑你的便是。”
这要人怎么骑?
好说歹说都是这般,奚尧懒得再给这人什么好脸色,干脆将人一脚从马上踹了下去。
他亲眼见人狼狈地在地上滚了滚,而后冷冷抛下一句,“此地离寺庙也不远了,你自己走回去吧。”
萧宁煜从地上爬起来便只见着奚尧扬长而去的背影,不过这一回,他不但没有在庙里时被奚尧撇下的气闷,反倒心中畅快,故而走回寺庙的步子也轻快。
可当他走回去只见到陆秉行一人,不见奚尧时,这才隐约觉得哪里不妙,“陆将军,奚将军呢?”
陆秉行听他这么一问,还有几分诧异,“欸?不是殿下你说卫公子身体不适,让惟筠先带卫公子下山的么?”
萧宁煜的脸黑了。
他什么时候让奚尧先带卫显下山了?
或许奚尧先前说的那句“等回来再说”也只是推脱之辞,回过味来的萧宁煜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之后同萧宁煜下山的一路上,陆秉行见萧宁煜脸色如此难看,都没敢同他搭话,还在心中反复思索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触怒了对方。
就这么气了一路,等下山之后萧宁煜同陆秉行分开后,先是去了趟卫府。
卫显倒是早被送了回来,奚尧的人却不见了。
此后接连好几日,萧宁煜都寻不见奚尧的身影,连去军营都只能得到奚尧有军务要忙的消息,愣是一面也没见上。
这么来来去去吃了好几回闭门羹,萧宁煜想也知道是对方故意避着自己,气得不行又没处发火,索性迁怒于卫显,直接冷了人好些日子。
卫显从前没少受过萧宁煜的冷脸,已然是习以为常,并不怎么当回事,反倒上赶着往东宫跑了好几回,得了什么新鲜玩意儿都带去东宫。
这日他正抱了个紫檀木盒兴冲冲跑来,没怎么看路,不慎与殿内走出来的贺云亭撞了个正着。
盒子掉在地上,里头硕大一颗的明珠骨碌碌滚了出来,裂开好大一条缝。
看着明珠上那条裂痕,卫显气坏了,一抬头连人脸都没看清楚便率先发起火来,“你这人怎么看路的?把我的明珠都给撞坏了!”
贺云亭皱起了眉,也有几分不悦,“这不是卫公子你自己没看路闹的么?”
卫显万万没想到对方还要反驳自己,原本之前就不喜贺云亭,这下更是爆发出来,冷嗤一声,“贺公子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你想赖账不愿意赔我这颗明珠不成?”
一颗明珠而已,贺云亭家底殷实断不可能赔不起,他只是不喜卫显这咄咄逼人的态度,脸色沉得厉害,“卫公子说话未免太难听了?贺某何时说过不赔?”
他二人就在殿外争执,里头的萧宁煜不会没听见,被这两人吵得头都痛了,很不耐烦地高声道,“在外头吵什么?要吵滚远些吵。”
贺云亭当即闭了嘴,卫显却是不怵萧宁煜的,当下跑进殿内叫萧宁煜,“殿下您给评评理。若不是撞上了他贺云亭,我这明珠怎么会被摔成这样?这么大一颗明珠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呢。”
他手里那颗明珠圆润明亮,显然是舶来品,大周少有。
可这东西大周少有不代表贺家没有,贺家从商,稀罕物件多了去了。
萧宁煜轻飘飘地收回眼神,“孤当是什么呢?就这么个珠子,贺云亭他府上有的是,你让他赔你三颗他也是能赔的。”
卫显瞪大了眼,捏紧了手中的明珠,难以置信地看向边上的贺云亭,“三颗啊?”
贺云亭依附萧宁煜,素来是萧宁煜说什么便是什么,虽心中并不愿意赔卫显三颗明珠,当下却也没反对,“殿下都发话了,贺某自然会赔卫公子三颗明珠。”
他愿意赔,卫显却不是贪心之人,连忙摆手,“不不不,哪能让你赔我三颗啊。两颗,两颗就好。”
贺云亭略微意外地看向他,觉得按这人一贯的脾性不趁火打劫就不错了,哪有见好就收的道理。
卫显这会儿却一扫先前的敌对神色,堆了个笑脸,很亲热地叫贺云亭,“先前是我不懂事,贺家哥哥想来府上不止有明珠吧?可还有什么别的稀罕玩意儿?我可能上你府上瞧瞧?”
贺云亭被他这亲热的称呼弄得浑身不自在,轻咳两声。
萧宁煜看笑了,用手拈了颗手边碟子里的蜜果子扔进嘴里,笑骂,“卫显,你能不能别那么势利?”
“你还说呢。”卫显一屁股坐下,又絮叨起他在府上爹不疼娘不爱的事来。
萧宁煜听得耳朵都起茧了,连忙打断他,“你今日就带了这么颗明珠来?就没点什么别的事?”
“有有有!”卫显一拍脑门想起了自己来东宫的正事,从怀里掏出块玉佩来,“差点被我给整忘了,我是来送这个的。”
那块玉佩色泽润亮,晶莹剔透的,还雕了祥云纹,很是精致,一看便价值不菲。
萧宁煜扬唇,“哟,这倒是块好玉。你哪儿得来的?这是准备送给孤?”
卫显连忙摆手,“什么啊,这可不是我的玉,是奚将军的。”
萧宁煜怔住,“奚将军的?”
“是啊。”卫显应道,“那日不是同你和奚将军、陆将军一同去了趟凤灵山么?可惜我实在醉得厉害,上吐下泻的,奚将军好心将我送回府上,却不慎将这块玉落在我府上了。”
“那你还到将军府去不就可以了么?怎么还带东宫来了?”贺云亭实在不解卫显此举。
卫显解释道,“怎么没去?我都去上好几回了,回回都不见奚将军的人影。这玉贵重我又不好交给下人转交,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私藏了可不好。”
唔,看来奚尧因着这些日子躲着自己竟是谁都寻不到了。萧宁煜这么想着,唇角弯了弯,“那你来找孤做什么?”
“这不是看殿下同奚将军熟悉么?若是殿下去还应是能见着将军吧?总不能奚将军连殿下的面子也不给吧?”卫显觉得自己考虑得很是周到,将那块玉佩递到了萧宁煜面前。
他却不知他这句话将萧宁煜给得罪狠了,嘴角都跟着抽了抽。
眼前那块玉佩,萧宁煜接也不是,推也不是。
接下来,他也见不着奚尧;可推掉,不就让眼前这二人都知道奚尧连自己的面子也不给了?
萧宁煜只得接过那块玉佩,捏在手心,将此事应下来,“那这玉孤便替你去还给奚将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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