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萧宁煜,奚尧这个当事人反应倒不大,只是沉思了一番,认真考虑贺云亭这个计策是否真的可行,随即提出疑问,“服饰可以换,容貌亦可以遮掩,可是这身高却做不得假。我依稀记得,令妹好像身量与我差得远。”
何止是贺云翘的身高与奚尧差得远,奚尧身高八尺,放眼整个京都,只怕是都寻不出哪个女子能与他一般高。
“孤都说了这法子烂,你再想个新的吧。”萧宁煜见贺云亭半天答不上来,不耐烦地用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催促道。
“回殿下,臣想到了。”贺云亭却没有就此放弃,思索一番后缓缓道,“臣府上有一婢子是东离人,身量比北周女子高挑许多,并且她常出府采买,基本上京都同我贺家有生意往来的基本都知道我贺府有这么一个婢子。并且东离有一风俗,女子出门需得戴面纱,这样一来,将军那日遮面也不会叫人生疑。细细想来,将军若扮作这个婢子兴许可行。”
萧宁煜皱着眉听完,还未说什么,身侧的奚尧已然先行开口,“那便照贺大人所言试一试吧。”
“好,不过将军合身的女衣不好找,得请制衣的师傅来给将军量体裁衣,单独做上一套才可。”贺云亭办事素来稳妥,已然将后续要做的事都考虑上了。
“不必那么麻烦,他的身量围度孤清楚,待会儿写纸上给你,你直接让师傅照着做便是了。”萧宁煜想的是前些日子才特意让人来给奚尧量过,未曾想这话在贺云亭听来却有别的一层意思。
贺云亭面色微变,惶惶然道,“这固然好……只是不知……不知这殿下给的准不准,要不还是请人来量一量比较好,以免后面衣服做出来不合身。”
萧宁煜奇怪地看他一眼,“怎么会不准?孤前些日子才请人来量过……不是,云亭,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想哪去了?”
贺云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想岔了,连声同萧宁煜道不是,边上的奚尧也反应了过来,登时笑出了声。
萧宁煜被奚尧笑得有几分恼,瞪他一眼,“奚尧,你笑什么?”
奚尧以手掩唇,唇边浅笑瞧不见了,却还能听见声音里的笑意,“没什么,怎么我笑你也要管?”
萧宁煜吃瘪,开始嫌贺云亭碍眼,扭头看他一眼,贺云亭顿时明了,立即起身说府上还有事,就先回府了。由于萧宁煜先前说要把奚尧的身量告知贺云亭,也只得跟着起身去送。
到书房用毫笔写下那几个数后,萧宁煜将那张宣纸折了折,递给贺云亭,绿眸向下,冷淡地瞧着他,“云亭,奚尧之事孤知道你心里有顾虑,也知道你是在为孤谋算,生怕孤在此事上出了差错。”
贺云亭伸手去接那张纸,垂着眸,“是如此,殿下。”
“孤同你保证,当初孤允诺你的不会有变。至于奚尧,孤虽有几分私心,但不会让其成为后路上的阻碍。”萧宁煜的唇角忽地噙了一抹笑,“云亭,孤会让奚尧成为孤的助力。”
对上萧宁煜的那抹笑,贺云亭有几分凌乱,心道:这使了美人计的原不是奚将军,而是自己跟的这位太子殿下?
心里想归想,贺云亭面上不显露半分,恭敬地揖手,“那臣就先提前恭喜殿下又添助力。”
听了这话的萧宁煜,笑意却收了收,指尖在案桌上点了点,“但愿吧。”
贺云亭办事迅速,不出两日,便带了制好的新衣和梳妆的嬷嬷过来。
嬷嬷是贺府的老嬷嬷,来之前贺云亭也叮嘱过,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进殿之后一直低垂着眼,先是给奚尧梳了个双螺髻,梳的时候同奚尧说,“大人,您这身量高,发髻就不能梳得太高了,待会儿梳好了您看看,不合适老奴再给您改。”
她语气实在敬重,奚尧听后宽和地笑笑,“不用了,嬷嬷你看着来便好,我也不懂这些。”
“行。”嬷嬷将奚尧的长发挽上去时,注意到眼前之人身体紧绷着,嗔怪道,“大人瞧起来怎的这般紧张?您这般好样貌,就是扮作女子也是不会丑的。”
平日里,奚尧并非是这般喜怒形于色之人,最近也不知怎的,有什么情绪都直接摆在脸上,连这样一个婢子都能看出来他的紧张。
“倒不是担心美丑。”奚尧不太自在地抿了抿唇,“只是从未穿过女子服饰,总觉得会很奇怪。”
他虽然没有萧宁煜那么大反应,却也不是完全不介意扮作女子,心中多少有些排斥。
“害,我当是什么呢。”嬷嬷已经年过半百,早些年在宫里待过,千奇百怪的事都见过,开解奚尧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衣裳是做给人穿的,男女都好,那不过是件衣裳,难不成穿上之后大人便不是大人了么?”
“嬷嬷说的是,倒是我想得窄了。”奚尧得嬷嬷这么一言,心胸开阔不少,不免高开了这位嬷嬷一眼。
嬷嬷无所察觉,专注自己手上的事,手脚麻利地将发髻梳好,再用带来的脂粉为奚尧细细妆扮,柔化他硬朗的轮廓,遮盖他明显的男性特征,最后为他擦上口脂。
“行了,大人您照镜子瞧瞧。”嬷嬷拍拍手,把东西收起来。
东宫里的物件都做得精巧,连铜镜也制成柜子样式,外面配有两朵海棠雕花作为把手。奚尧将那铜镜柜拉开,眼前忽然一亮,镜中浮现出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那赫然是一个容貌端丽的女子。
奚尧看得稀奇,怔怔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庞,“嬷嬷,您这也太……太神了些。”
嬷嬷并不邀功,笑笑便过了,将一旁的衣裙拿起来递给奚尧,“大人可以去换衣裳了,老奴先把这衣裳该如何穿教您一遍,您听好了。”
奚尧连忙接过衣裙,把这女子服饰该如何穿戴一一记下,随即去屏风后更衣。
可女子服饰到底复杂,奚尧穿着穿着又给忘了,费了好大一会儿功夫却还没穿好,只勉强将那粉蓝罗裙给换上。正系着腰间细带,身后忽然传来响动,他胡乱将那带子一系,扭头看去正好与萧宁煜四目相对。
“怎的还没好……”萧宁煜话说一半顿住了,只见奚尧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刻意柔化的眉眼好似含了一汪春水,双颊粉红如春日桃花,唇色并不鲜艳,却很是娇嫩,白皙的肌肤搭上粉蓝衣裙,更显明艳,活脱脱一个俏丽美人。
奚尧并未注意到萧宁煜的眼神不对劲,看见是他反倒松了口气,“这衣服太难穿了,还要一会儿。”
他低头将刚刚随意系好的结给解开,皱着眉重新系了一个,总算像样了些,这才去拿上身罩在外的短衫,但萧宁煜没让他拿,抓住他的手腕,“不用换了,可以了。”
奚尧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外头这会儿正好传来贺云亭的询问声,“殿下,将军好了吗?可需要让嬷嬷进来看看?”
“不用了,云亭你带嬷嬷先回去吧,等寿宴那日再来。”萧宁煜高声回话,说话的时候绿眸却一错不错地盯着奚尧看。
奚尧越发觉得困惑,“不让他们看看哪不对劲吗,万一到时候出了差错可怎么办?你怎么就让他们走了?”
更让他觉得不舒服的是萧宁煜的目光,无论多少次,他被那双绿眸盯着都会感到不适,别扭地错开视线,“你盯着我看做什么?很难看吗?”
“孤没说难看。”萧宁煜沉着身,眸光上上下下地扫过奚尧着罗裙的身躯,轻柔的丝罗将这具他再熟悉不过的身躯修饰得更为曼妙,让他看一眼身上就快要着了。
奚尧在察言观色上稍显迟钝,虽隐隐觉出哪里不对劲,但依旧不设防,只道,“那你先出去吧,我把衣服换了。”
“穿着吧。”萧宁煜没松开握着他手腕的手,反而将人一扯,扯到跟前,另一只手虚虚环住他,“孤问过了,一共做了两件,这件坏了还有备用的。”
奚尧眉头一蹙,将萧宁煜的手甩开,“你到底在讲什么,你要什么就直说,何必这么拐弯抹角、没完没了的!”
哪料萧宁煜被他这么呵斥非但没恼,反倒笑了,倾身将下颌搭在奚尧肩上低低地笑,“将军,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的?”
“我装什么了?!”奚尧被他笑得恼火,二人身躯贴近之际却感觉到了萧宁煜身上某处的不寻常,登时僵住了。
“孤昨夜看将军的伤,好像好得差不多了吧?”萧宁煜声音里笑意未散,意有所指。
到这会儿奚尧如若还未明白萧宁煜准备做什么那就太蠢了,忽地也明白了萧宁煜那句“这件坏了还有备用”是什么意思,长睫轻颤,往后退了一步,想与萧宁煜的身躯隔开些。可后腰却因此撞上萧宁煜的手臂,原本只是虚虚环住的手臂此刻也成了新的枷锁,将他圈得牢牢的。
“还没好全……”奚尧目光躲闪,此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用这点小伤做借口,静养上数十日还说未好全。
萧宁煜头一偏,温热的唇将将擦过奚尧的侧颈,若有似无的一个吻,像是无心的,但偏生让奚尧觉得扎得慌。
萧宁煜的声音也同沙砾一般磨过他的耳朵,“将军不是让孤要什么就直说吗?怎么孤要了,将军反倒不给了?”
“将军不是君子么?怎么也言而无信?”
突如其来地更新一下!下一章看月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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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四十二、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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