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个精神病患者的回忆

他们都说我疯了。他们不承认我的记忆,说那不是记忆,是妄想。因为他们的记忆里没有这样的事,所以这些事从来没有发生。

我不愿意说自己疯了。难道发生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储存在大多数人的记忆里吗?

我也不能笃定自己没疯,因为我记忆中的事情,确实没有在当前的世界里留下丝毫痕迹。

总之,事实也好,妄想也罢,让我先把我记忆里的东西写下来吧。

事情始于2004年的一天,一则新闻登上各大网站纸媒的头条,新闻名字是《中科院历史研究所正式发表声明,人类文明毁灭过九次!》

这则新闻在当时争议很大夫。虽然考古界的主流说法一直是九次,但仍然宇有近一半的民众认为人类文明至毁灭次数远超九次;也有人认为文明毁灭不到九次,大概七八次的样子,这部分人占总人口的两成。

读者朋友(如果有的话),看到这里你会皱眉,你也许还会说:“人类文明毁灭过?谁家正常人信这个!”

这就是我们记忆不一样的地方了。在我的记忆里,所有人,至少是04年前的所有人,都认为人类文明毁灭过,争议点只在于毁灭的次数。这在当时就跟太阳东升西落、冬天冷夏天热一样,属于基本常识。至于毁灭原因,无非是上神感情失和,殃及六界。六界苍生被灭了一茬又一茬,跟割韮菜似的。

读者朋友,你看到这里,大概又要嚷嚷:“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上神?还六界?晋江文看多啦你!”

你看,我们的记忆又对不上了。

话又说回来,那时我加了一个群名为“他人爱情受害者联盟”的大群。入群以前,我对受他人爱情迫害之事习以为常,亿万年人类都是这么过来的,没人觉得有何不妥。入群后,我被群里的言论点醒,发展出一种叫愤怒的很新奇的情绪。

史所声明出来那天,群里的讨论热点叫做“文明九次毁灭有感!神仙小两口吵架,为什么倒霉的是我们苍生?”

两小时不到,群里留言已经过万,大家对这个话题的感触实在太深了。

有人说,对啊,他们只是暂时失去了爱情(最后还都和好了),我们的祖先可是永远失了生命啊!

也有人说,如果人类文明没有被一次又一次地推倒重来,我们现在也许已经进入星际时代!

他们一路批判,从上古神仙妖魔批判到封建帝王将相,又从封建帝王将相批判到当今明星总裁。

然后我记得有个人说了句让我印象深刻的话,多年后我复盘,几乎可以断定就是这句话使世界变了样。

这个人说:“就不能给每对毁天灭地的恋爱者单独安排一个世界吗。”

本来只是随便一句话,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群友们认真地思考起了这个事情的可行性。

前面也说了,这是一个大体量的群,群里什么行业的人都有。大家依托自己的行业知识和专业判断,集思广益,很踊跃地发言。

某群友称自己在上古生物研究所工作。他说很久很久以前,六界还相通的时候,闽越之地有一种怪物,叫“晋江”(音译)。晋江可以瞬间吐出三万万镜像世界。除了人以外,现实世界有的,晋江世界都有。

该群友的发言在一位来自晋江市的群友那里得到证实。这位群友称,晋江市曾是晋江出没的高频地带,城市的名字由此得来。前段时间晋江市甚至出现了这一早已被认为灭绝的物种的目击报告。

这个消息让大家很振奋,如果能去晋江市捕得晋江,从晋江身上多多挤出世界,那些一谈恋爱就折腾全世界的人不就有地方放了?那些人甚至都不会发现自己被挪了地儿!

当然质疑的声音也是有的,有人说,晋江世界没有人烟,被关进晋江世界的人不会发现不对劲吗?

对此,一位从事游戏研发的程序员群友表示不用担心,理论上可以结合计算机技术将晋江世界数字化,然后往里面植入相应程序,自动生成NPC。虽然以目前的技术,NPC不能与人进行复杂交流,但基本互动是没问题的,足以应付“那帮除了恋爱以外屁事不关心的蠢货”了(该群友原话)。

众人讨论了很久,从早上讨论到晚上,又从晚上讨论到第二天早上,我能在他们的讨论中感觉刘一个切实可行的计划逐渐成形。

不过后面的讨论我就没再关注,事情进展到什么程度我也不知道,因为我的上司一个电话打过来:年轻的Z集团继承人(我们被要求尊称他为“Z少”)的女友X'姐因不满Z少拿她当X小姐替身,一周前揣崽出走,Z少琢磨了一周,越琢磨越后悔,誓要将X'小姐追回。综上,我们当下属的必须在三天之内办妥一系列事项,包括但不限于查清X'小姐的新址、为Z少申请一条飞往X'小姐所在地的私人航线、办好X'小姐新居的隔壁房子的租凭手续(如果隔壁已经住人我们还得说服人家二十四小时内搬离)……

总之,接下来三天的每分每秒我都将比陀螺还忙,也就把群里的讨论抛到脑后。顺便说一句,我们完成Z少布置的任务也不会有额外酬劳,不知道Z少觉得这些是我们职责范围之内,还是追妻太忙忘了给我们发补贴。

三天后,我因劳累过度陷入昏迷,2005年初醒来的时候,世界已经变成了我更能看懂的样子。

2016.9.12

写于

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民医院精神科住院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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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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