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
万望凭借着微弱的月光数了数，包围他们的歹徒至少有十个，每个人都穿着一身黑，只有脸上稍微白了一些可供辨认。
万望又看向身侧，韩越阳这身白色T恤和浅蓝外套，则显得格外惹眼。
“你跑得快，带着东西和钱先跑。”万望当机立断。
韩越阳：“那你怎么办？”
万望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我不会有事。”
时间紧迫，歹徒可不会等他们商量。眼看歹徒离他们越来越近，万望不得不推开韩越阳：“快走啊！”
韩越阳顿时热泪盈眶，抱着复读机仿佛被托孤一般：“你撑住，我去喊人！”
韩越阳不愧是体育生，一转眼的工夫他就消失在夜幕之中。奇怪的是，万望发现这些歹徒完全不打算去追韩越阳，甚至在韩越阳跑掉之后缩紧了包围圈。
万望警惕地伏低身体，随时准备反击。
歹徒动手了。
万望就地一滚，躲过了来自身后的拳脚。他看不清人，索性保持着蹲伏的姿势，以自己的脚掌为圆心，另一条腿呈扇形横扫。
这一下至少踢中了两个人，而万望凭借着自身良好的平衡感，蛰伏在一侧不动声色。
黑暗，是危机，也是契机。
万望的瞳孔已经扩张到了最大，眼睛洞察不到歹徒的行踪，他就用耳朵去听。天生对声音敏感的他在黑暗之中如鱼得水，只要有人闯入他的狩猎范围，他就毫不犹豫出手。
又是一个歹徒被他折断手臂，凄厉的惨叫打破夜晚的宁静。但同样，惨叫声也让其他歹徒心生警惕，同时也暴露了万望的位置。
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身处险境反而让万望的思路愈发清晰。他悄无声息地躲到其中一个歹徒身后，故意发出声音引诱其他歹徒朝他攻击。
歹徒身上的黑色衣服恰好成了他最有利的遮挡，他把自己完美地隐藏在一名歹徒身后。
而后，不等跟前的歹徒反应过来，其他人的拳脚早已毫不留情地朝他招呼而去。
“啊！”歹徒被打倒在地，痛吼出声。他正要说点什么，万望却出手了。
他看准位置，一脚重重踩在歹徒的下半身。
“啊——”随着这一声变了调的惨叫，歹徒疼得昏厥过去。
其他的歹徒虽然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但同伴的惨叫声无疑让他们脊背发凉。他们有着人数上绝对的优势，可现在，反而成了劣势的一方。
“我可是正当防卫啊。”万望低低地笑起来，宛若鬼魅，“就算我杀了你们，我也不用坐牢。你们不会以为我让他跑是因为害怕吧，我只是不想有目击证人存在罢了。”
歹徒们：“……”
万望继续道：“说吧，谁派你们来的，目的又是什么？”这群歹徒的目标很明确，不为钱财，只想对他动手。
他隐隐猜到了一个人，除了杜枫炎，他也没得罪其他人了。
“兄弟们别怕，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不成？”歹徒怒吼，“都给老子抄家伙上！”
还有刀？
万望心头一凛，本来他对付十几个歹徒就非常吃力，全靠偷袭才占据上风。现在他们有刀，自己连近身都无法做到。
他不得不往后退，但他后面也有人虎视眈眈。万望陡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歹徒们一拥而上，仿佛要把先前的憋屈全部发泄出来一样。就在这时，一名歹徒忽然身体失去平衡，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他手中的刀脱手而出，竟然扎中了对面同伴的大腿！
“先别冲，我被一个人绊倒了！”
“操，谁他妈砍我腿！”
“你他妈是傻逼？这么大个人看不见？”
“快往后退，别踩到我！”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此起彼伏，第一个歹徒被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同伴绊倒，紧接着两个、三个，万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摔成了滚地葫芦。手中的刀不是扎中了同伴的脚，就是碰伤了自己的胳膊，短短刹那，十名歹徒全部负伤！
时不可失！
万望猛然发力，扑到身前抢走了地上的一柄水果刀。他知道就算这些歹徒都受伤了，自己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他不能手软。
万望盯紧离他最近的那名歹徒，握紧刀柄就朝那人的小腿扎去。这个位置受伤不会致命，但是绝对能限制住他的活动。
血色，闯进了所有人的眼中。
歹徒们看向万望的眼神变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万望是猎物，他们才是狩猎者，怎么现在完全颠倒过来了？
杀鸡儆猴只能起到震慑的效果，要想彻底脱困，他必须有下一步动作。他把水果刀凑到另一名歹徒脸上，用他的脸充当纸巾来回擦拭。
歹徒被他吓得连口大气都不敢出，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呢，血液的味道，真让人欣喜若狂。”万望的声音充满了血色的诱惑，“下一个是谁呢？”
话音刚落，他手上的刀又一次没入了另一名歹徒的臂膀之中。
离得近，万望下刀的位置就更加精准。
他这一次选择的是大动脉，这地方出血量多，足够唬人……而且，感觉血液源源不断从身体里涌出，最能激发一个人的恐惧。
而恐惧是能够传染的。
当血液溅到歹徒们脸上的时候，他们都被这一幕吓傻了——他们只干过小偷小摸的事，什么时候真的闹出过人命啊！
他们惊恐地看向万望。
此时，万望为了视野广阔，已经把他的黑框眼镜收进口袋里。他那张脸，配上妖冶的鲜红血斑，就宛如从地狱爬上来的魔鬼一样。
歹徒们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垮，有几个人的裤子都湿了。
这时，之前被万望袭击的歹徒悠悠转醒。
他没看到万望的精彩表演，只知道任务目标就在眼前。歹徒起身缓缓靠近他，就在他即将出手的时候，一只如同钢铁浇筑的手掌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只听见咔嚓一声，一股钻心的疼痛接踵而至！
身后的惨叫吸引了万望的目光，旋即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怎么是你？”
关城武瞥了他一眼，抬脚把歹徒踹翻在地，答非所问道：“就算占据绝对的优势，也要注意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万望好笑道：“受教了。”
关城武还想说什么，忽然听见了警笛声，正要提醒万望赶紧走。万望却伸出手在他的脸上一顿乱抹，然后像是癫痫了一样不停发抖。
关城武：“……”发病了？
不多时，警察来了。
看到这满地的鲜血他们也都吓了一跳，赶紧把血流最多的那名歹徒送上警车，然后拨打了120.
韩越阳胆战心惊地寻找着万望，终于在墙角发现了他。
而此刻，警察已经简单询问了几个歹徒，确认了他们身上的伤都是万望造成的。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警察说。
万望埋在胳膊里的头缓缓抬起，他的脸上满是泪痕和血污，眼神是深深的恐惧：“救，救命！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韩越阳心疼坏了：“警察叔叔，是这些人抢劫我们，怎么反倒让我们跟你们走？你看他，这么瘦弱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那群穷凶极恶的歹徒？”
警察：“只是问问情况，做个笔录。”
韩越阳：“那你问我，我什么都知道！”
两人僵持不下，万望却在此时沿着墙根，缓慢而吃力地爬起来：“警察叔叔，我愿意跟你们走，你不要为难我的朋友了。”
韩越阳不同意：“万望！”
“这是他们的职责，我们应该配合的。”万望不住地打着哭嗝，“只是警察叔叔，我不想和他们坐一辆车，我好害怕。他们手里有刀，他们要杀了我！”
警察摸了摸万望的头，安抚道：“别怕孩子，我们会保护你的。”
万望忍着泪点点头。
看到这一切的关城武陷入了沉思。
歹徒们则群情激奋，恨不得冲上前撕了万望，被拷上手铐才老实了一点。
派出所里，万望坐在关城武和韩越阳中间，不停地发抖。
周思远翻阅着他们每个人的档案，三名学生，十名社会青年。这些社会青年还都有前科，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这一次更是离谱，居然持刀抢劫！只是他们那一身伤，究竟是……
周思远放下档案，询问万望：“万望同学，你真的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万望不住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的神情极端痛苦，整个人呈现出不自然的痉挛，让周警官的询问无法继续下去。
关城武淡淡道：“我经过那里的时候，就看到歹徒们拿着刀还纷纷倒在地上。其中有一个人想要偷袭万望，被我拦住了。”
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旁边的女警官忍不住道：“周所长，他的精神状态非常差，这个时候不适合询问他。而且事实就摆在眼前不是吗，那些小混混持刀抢劫，万望不得不采取反抗措施，加上天色昏暗，那些小混混才会受伤。”
“你是说正当防卫？”周思远微微蹙眉，“如果只是正当防卫，那些社会青年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那刀口深可见骨，不像是意外。
“难不成你认为是我们长青高中的学生故意伤人？”雷大勇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进门就是雷鸣般的嗓音，“不分青红皂白诬陷一名还未成年的学生，警察就这么办案的吗？”
周思远看向他：“你是？”
“我是长青高中教导处主任雷大勇，我们的学生，你们看着不心疼，我心疼。”雷大勇寸步不让，“他们遭受了怎样的迫害，满心信任地以为你们会给予他们保护。可你们呢？除了审讯就是揭开他们心头的伤疤！难道就不怕让他们的内心产生阴影吗？”
仿佛为了应证雷大勇的话，万望适时地痛哭出声，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是，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被人抢劫，我不应该反抗，我要是被捅死就好了，就不会害大家为我担心，对不起……”
关城武：“……”
要不是看见你面无表情地捅人刀子，老子还真信了！
划重点，大家在正当防卫后，一定要记住不能贪刀。就是对方停止了侵害，自己就不能再追上去砍一刀这样。
万望这个属于特例，一来当时法律还没有这么健全，二来现场没有监控和目击者，只要别人相信，自己就是无罪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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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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