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辞捏了捏拳头,在她唇上一吻道:“娘子不必等我,安心睡觉。”说完,便匆匆穿衣出门了。
见他已走,鸢璃坐在床上捏着项链坠子轻声唤了几声阿茶,原以为没用时,阿茶已经出现在了她身后。
“阿璃唤我何事?”
“冥王大人可以带我寻个魂儿吗?”
“嗯?”
见他不满的坐在凳子上,慵懒的靠着桌子不搭话,鸢璃无奈道:“阿茶。”
“寻谁?”
“贡院死了三个人,我想问问他们如何死的,刚死之人,阿茶的忘川可会有魂魄?”
“你要,我让牛头马面拘来即可,拘来会等一会,不如鸢璃随我去幽冥山喝口茶等等?”
“好呀好呀。”
见她答应,阿茶捡起小白便化作了另一个呆头呆脑的鸢璃躺在床上。
“阿茶这是作甚?若不提我灵,生人也能入地府吗?”
“不能,可阿璃有我。”阿茶微微一笑,手指发出幽幽的银光,便带她去了地府。
阿茶将她带到自己的府邸,泡了杯人间的清茶递给她,看着这熟悉的地方,鸢璃十分自在如同回家了一般。
奈何桥上,孟婆仍旧左手叉腰右手拿勺站在奈何桥边分发着孟婆汤,她本就是个妙龄少女,奈何被人间写话本的写成了白发老妪,导致一众小鬼都问她“孟婆呢?”摊子掀多了,也就真给自己变了头白发。
远远的便瞧见牛头马面互相推搡着上前,牛头划拳输了,只得小步子挪过去道:“孟婆,您这汤是越来越涩口了,许多小鬼都怨声载道的。”
孟婆阿湘不语,翻了个白眼继续用鸢璃从前给她做的那把长木勺搅动着孟婆汤,随后盛了满满一碗汤递给了面前的小鬼,小鬼看了看头那么大的土碗,猛的吞了一下不存在的口水,弱弱问道:“孟婆大人,我能否少喝一点…”
话音未落,阿湘抬起头“啧”了一声,随即用大木勺猛的敲了一下汤桶,小鬼吓得直哆嗦大口喝下将碗规规矩矩还给了孟婆阿湘,向她行礼后赶紧跑过了奈何桥。
孟婆拿起一只土碗盛了一碗险些溢出来的递给阿傍道:“若嫌涩口,阿傍你替我尝尝何处需改进。”
牛头看了看咕噜咕噜冒泡的绿汤,上层还漂着着些不明物体,他连忙摆着手讪笑:“不了不了,不浪费您的孟婆汤,俺就是怕你难过,特来让你别放心上,俺先走了,你忙你忙。”
牛头正溜走,阿湘便将手中那碗递给了下一个小鬼,有了前车之鉴,她委屈的瞄了一眼阿湘,便端起碗吨吨吨的喝光了汤。
收碗之际,阿湘眼神随意一瞥,便瞥见了她,阿湘勺一丢扒开众魂,便欣喜的朝她跑来,看见冥王阿茶时,她收起笑容有礼的向他请安,而阿茶也只是点了点头,便自觉站远了些。
阿湘愤愤的问:“那掳走你的贼人可有欺负你?你在天界可好?可吃得饱穿的暖?可有人陪你入眠…”话音未落,鸢璃连忙慌张的捂住了她的嘴。
鸢璃回头望了一眼阿茶,便挑些好的待遇告诉了她近况,阿湘这才平静了些。
阿湘双手叉腰不屑道:“都怪那傻鸟,做天界的星君有何好?比得过冥王床宠待遇好?那天界神哪有我们冥王大人帅,还不能陪你入眠…”
“哎哟,我的好姐姐,你可别这样说了,我就是个榻侧烛火,那敢冥王大人陪我入眠,叫旁人听了要乱想的。”鸢璃欲哭无泪的解释着。
阿湘皱起五官,疑惑的看着她,满脸写着“你当你那圣宠,地府还有谁不知吗?”
“总之啊,冥王大人真真儿待你极好的,你丢了那日,整个地府都笼罩着低气压,所有生魂停止渡河,只为寻你。”阿湘瞧了瞧周围,拉着她衣袖附耳道:“我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听说,冥王大人真身上天庭了,回来后便在彼岸花海坐了许久。”
鸢璃愣愣的看着那位坐在石头墩儿上的贵人,当她视线过去,他便浅浅一笑与她对视,眼角眉梢都挂着如沐春风的温柔让她愣了神,连阿湘的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闲话几句,她便告别阿湘,同茶溯洵回了幽冥殿内,殿中灯火通明,数百根蜡烛从殿外点到内殿厢房,唯独它栖身的莲花灯盏空落落的。
阿茶拿出一罐新开封未久的京都铁观音为她冲泡,她依稀记得,那家茶叶字号乃是京都老马家的,名动京都,极贵,温以辞买过几回。
“阿茶何时也爱淘人间的茶了?”
“去凡间瞧一位故友时,见她正在喝,且心情愉悦,便顺道儿买了些回来。”
言罢,阿茶施法取出阳卷递给她道:“此乃阳卷,你在我殿中时应见过,可查阅凡人一生过往,想知道什么,你随意查便是。”
阿璃有些受宠若惊,阳卷和阴卷都是地府至宝,除冥王、阎王以外轻易不可见,可他就那般随意的给了她。
她小心翼翼的拿起阳卷,查阅着那三人的生平,越看越纳闷道:“阿茶,他们竟阳寿都未尽!”
“我知道,可有看出别的有用信息?”茶溯洵云淡风轻的说道。
鸢璃气馁的摇了摇头,茶溯洵便凭空变出一支彼岸花道:“握住花杆。”
她不明所以的握住后,他握起花头后端一些,宽松的外袍下,好似二人牵着手,他回头柔声说了句:“阿璃牵好了。”
随即,便施法带她去了那三人魂魄所在之地,那三人因是枉死又阳寿未尽,便单独关押了起来。询问了半天,那三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只依稀记得那晚,有个极美丽的女子,肤若凝脂,但手却干枯得好似树枝。
听完,阿璃有些担心温以辞,她现在,倒真希望那杀人吸血的是红袖了。
见她心绪不宁,阿茶便提议,将她送回了府中。青天白日的,那小白化的鸢璃正呆若木鸡的挂在温以辞身上,双手双脚牢牢禁锢着他,他也不恼,自顾自的书写着公文。
还好小白是条公的,不然,她也会炖蛇羹的。
“阿茶,那三人阳寿未尽,许是邪祟作怪,冥府可会管此事?”
“人间乃天界管辖,冥府只管魂魄轮回,且天界尚未归还我的珍宝,在那之前,人间天界出什么乱子,本王一概不管,不过…”阿茶低头靠近她耳旁道:“若阿璃相求,本王,也是乐意出手的。”
耳边喷洒的气息还未全然消散,小白便起身除了房门变回真身,下一刻,她便回了人间,阿茶也消失不见。
正值申时,厨房采买的小厮提回许多猪肉,说是前两日猪肉张闭门了两日,他的称最足,猪肉也最鲜,不少百姓都是他的老主顾,今儿买的人多,故此排队排得久了些。
鸢璃兴头一起,当即回房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准备亲自下厨给温以辞做顿晚膳。
刚进膳房,那桌上的一小坨廋肉便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远远的指着它道:“账房银子支少了?王府上下这么多口人,为何这廋肉就只买一小坨。”
“回王妃,今儿个猪肉张卖的猪肉精廋,连皮都去了的,还卖了种菜籽油炸的熟肉,可香。小人去晚了熟肉没了,生肉也所剩无几,猪肉张也就限量售卖了,小人已派小厮去东街头儿猪肉铺买晚膳用的肉了。”
正说着话,不知哪儿的窜来的野猫冲了进来,径直朝那盘生肉撞去,盘子碎了一地,那肉也脏了。
“哪儿来的野畜生,敢冲撞王妃,抓出去打死。”膳房大厨挥舞着菜刀叫骂着,小厮连忙弯下腰准备去抓那小猫。
“算了算了,许是饿了,拿些小猫的吃食给它,切莫伤了它,万物皆有灵,别动不动喊打喊杀的,那肉脏了,扔了吧。”
膳房一行人连连点头,连忙去处理那生肉和小猫,经此闹剧,鸢璃也没了兴致,随意做了几个简单的菜式给他送去。
只是,这都酉时了,他竟不在,说是临简匆匆把温以辞请到贡院去了。这晚膳都还未动,鸢璃只好找了个膳盒装好,坐马车去了贡院,那侍卫死活不敢放她进去,她又怕牵连将士,僵持不下。
好在,临简闻声从侧门出来,将她悄悄带了进去。贡院内四处都站着侍卫,静悄悄的,唯独行至内院走廊,一老头儿哭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王妃,户部尚书宋誉正与王爷议事,还请您在隔壁厢房静候片刻,待王爷忙完,属下立刻告知王爷,您看成吗?”
鸢璃点了点头,跟着临简路过温以辞房门时,透过门缝望去,温以辞背着着门站在窗前赏景,充耳不闻,那老头正跪在地上哭喊。
“温王!我儿死得奇冤啊,我就这一个独苗苗,还请温王做主,还我儿一个公道…”
声音逐渐远去,临简打开房门请她进去后便神色匆匆闭门离去了,刚坐下,鸢璃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端起茶杯正欲喝时,一滴血“啪嗒”一声落入杯中晕染开来,鸢璃猛的起身防备。
腿和凳子发出的碰撞声,似乎勾起了主梁上藏着那人的注意力,她背水一战从房梁上落下,落地时重心不稳,发出闷声,但还是眼疾手快的掐住了鸢璃的脖子。
“不想死,就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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