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一响贪欢

是夜,收到月娘传递的入夜消息,几人各自在屋中蹲守,透过木窗微开的缝隙,他们时刻紧盯着屋外的动静。

然则,直至月娘再次传递消息来,说山腰已有妖被害,屋外都未曾有过半分风吹草动。

他们快速出屋,四喜早已等在了院中,将他们带去了遇害处。

死的是个马妖,应有个几百岁了。他的尸体果然如月娘描绘的那般,尸体膨胀,肤色苍白,手指尖端还有因泡水太久而起的皱缩,还真像是被水泡久了的浮尸。

但,马妖身上的毛发却是干的。

“难不成,这邪祟竟是个水鬼?”

四喜对阎野无语道:“这山上的河都不知干了多久了,原有的水鬼也该被逼着搬家了,肯定不是水鬼啊。”

“那不是水鬼,山上的河又干了,马妖的尸身怎么可能泡成这个样子?或许,月氓山有地下河!”

“一边儿呆着去,闭嘴。”四喜偏头不耐烦地瞥了阎野一眼,示意他站旁边儿去,就转头继续看他们找疑点了。

鸢璃仔细检查后,脸色凝重,道:“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妖物,名唤姒迢。姒迢多为女子,在妖化前只是水中一种虫,柔软无骨,无肢体,通体碧绿,夜晚会爬上水岸,月亮一照,它的整个身体都会散发幽幽光亮。它食怨念,消瘴气,本是为益虫,”

“不曾听说。若早知有这般益虫,请来月氓山,山民们也能少受些瘴气侵扰。怪我孤陋寡闻,不知,在哪里能找到姒迢?”宿泱问道。

“姒迢少见,也幸好你不知她,若真请来,凭月氓山的瘴气,一位姒迢,你都控制不住。”

“此话怎讲?”

“未妖化的姒迢,的确为益虫。它们常集天地灵气诞生,极其稀有。它们自降生起,就踏上了寻找怨念和瘴气的旅程,神奇的是,它们好似能感应到怨念积攒之地、瘴气密布之地一般。它们会顺着河道而行,夜里上岸赶路,直至到达感应的地方,行使使命。然则,即便是生来食之者,也逃不过怨念瘴气的侵害。一般来说,吸食到无法承受时,姒迢的生命就会终止。但也有例外,没死的,就成了被怨念瘴气驱使的怪物。可悲的一生,行善却不得善终。”

“好可怜的妖怪,那你是怀疑作乱的邪祟就是妖化的姒迢吗?”

鸢璃点了点头,用簪子刺破马妖的手臂,伤口处流出的却不是血,而是浓稠的白色汁液。借用火光照亮,还能隐隐约约瞧见不少细小密集的白色蠕虫向外疯狂爬窜着。

四喜和阎野多少有些被恶心到,强忍着呕吐,她问道:“咦,这是蛆吗?”

“不是。这是妖化姒迢的口水。”

“口水?这分明是蛆!”

“不是蛆,它们甚至不算有生命的虫子。姒迢将怨念与胀气吸食到体内后,会融入自身而转化,但这样会给姒迢自身造成伤害。在转化消耗的过程中,那些怨念和胀气都会化作这样乳白的粘液。只有妖化的姒迢体内的粘液,才会像这样蠕动。且,这些粘液会在入体之后疯狂分裂,吸食血液。没有血液之后,蠕虫便会在体内游走,过不去就分裂自己,或者,利用自己的尿慢慢腐蚀出一条路来。而他们往往为了不让宿主太快被掏空,血液失去肉的保护,不远的蠕虫都会走腐蚀好的路,十分有秩序。”

闻言,除了鸢璃以外,其余人都默默退后了些,鹤栖更是直接将鸢璃拉到了自己身后。

鸢璃安抚道:“大家不要怕,它们在干涸的地面爬不了,拼死也就能爬一根手指长的距离。”

“那为什么马妖像是被淹死的一样?”

“因为最先钻出的蠕虫从那些腐蚀穿肉皮的小洞钻出后,会自我牺牲,各自相融,源源不断在马妖的身体上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保持马妖身体的湿润,从而不至于让体内的蠕虫干死。一直湿润着当然会让皮像是被水泡了一样起皱,而尸体苍白膨胀,是因为体内的那些蠕虫。”

“所以,姒迢杀人的方法是吐口水?”

鸢璃肯定道:“简而言之,是的。”

宿泱犯难地问:“靠吐口水杀人?简直闻所未闻。这要怎么跟他打?纵使我们使尽浑身解数,人家吐口口水就能要了我们的命。”

“远战?姒迢的口水可以吐多远?”

“这…我就不知道了,四喜,给我讲姒迢的妖怪也没讲过姒迢的口水能吐多远。姒迢喜水,纵使妖化,她也喜欢待在水里,我们可以试试去水边找。水源在月氓山向来珍贵稀少,她能藏身的地方并不多。”

四喜靠近鸢璃,附耳悄声道:“我爹原先为了哄娘高兴,在他们房后院挖了个小池子的,种了荷花养了小鱼。月娘说要保留我爹的心血,那些荷花和鱼都是她在养。姒迢会不会被月娘就养在那个小池子里?”

“能带我们去吗?”

四喜为难道:“这…有些困难。月娘在爹娘院子旁重修了个屋子住,要去爹娘的屋子必得从她屋门前过。若姒迢真在池子里,月娘肯定随时注意着动向,不会让你们靠近的。”

“那你去你爹娘屋子时,她有没有阻拦过你或是刻意让你少停留些时辰?”

“没有。”

鸢璃正思考着,就又听远处传来嚎叫:“救命啊!女鬼杀人了!快跑!有鬼!”

闻声,几人快速朝着嚎叫的方向跑去,由鹤栖打头阵,宿泱和四喜保护后方。林间漆黑,鹤栖当即捏决化出数十个火球抛向各个方位,将树林照亮。

他们这才看清,地上到处都躺着尸体,死法都和马妖一样,应该都是被姒迢所杀。好些妖怪都拼命逃窜着。

四喜回头吩咐阎野道:“去抓几个逃窜的妖怪,挑见过的抓,问问他们口中喊的女鬼长什么样。”

“好。那你,多加小心。”

顺着逃窜的反方向追去,地上倒得横七竖八的尸体越来越多,却始终不见任何踪影。追得远些了后,地上的尸体倒是少了,几乎隔很长一段距离才会有一具尸体。

鸢璃道:“我们还要继续追吗?感觉这是故意在引我们追过去。”

“当然是故意的。追啊,怎么不追,不追怎么看她接下来搭的戏呢?”

果然不出他们的预料,最后一具引路的尸体出现在了悬崖边,尸体被埋了一半,上半身漏在外面,面朝悬崖,嘴里还塞着根带有红字的白布条。

四喜毫不犹豫的将布条扯下,也不嫌恶心,只见上头写着:不想死就别多管闲事。

看完,四喜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无语吐槽道:“这也太明显了吧!”

宿泱提醒道:“四喜快把布条丢了吧,鬼知道这上头有没有姒迢的蠕虫。”

“不会有的,你看,这具尸体既没有苍白起皱,更没有膨胀。死者双臂瘫软无力的耷拉着,但身体却是直挺挺的,要知道,这土可只埋了一半,死者根本不可能靠自己挺直。我猜,他体内一定有根很长且类似棍子的东西,从他的…那个…穿进了体内,并且凶手用了极大的力气将他直接捅穿。他表情没有惊恐睁眼,而是像睡着一般,可见他在被捅穿之前就已昏迷,而造成他毙命的原因,就是体内捅穿他的凶器。”

“鸢璃姑娘说得甚是渗人,到我这看他头部也没有伤口血痕啊,总要七窍其中一窍流血吧?”

“凶手用的力气把握得刚刚好,没有捅穿头颅。至于没有流血,我猜是烧红的铁棍或者刀剑一类的。行军之中,有种止血的法子,用烧红的烙铁灼烧伤口达到快速的止血效果。这个,同理。”

“若要达到阿姊说的烙铁止血的效用,这么长一根,只能是火系妖怪运用妖术才能达到的效果,寻常火可不行,时间也来不及。”

“是的,那么这里,就还有一个棘手的火妖。”

四喜道:“我好像知道这个火妖是谁。”

“谁?”

“还记得我说的阿爹和月娘定期见的那个怪人吗?他每次都是独自来,唯独阿爹死后,月娘第一次上山时,怪人还带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大块头。大块头是个秃子,长长的胡子编成了根蜈蚣辫,身上有好多烫伤的疤痕。就是他,帮月娘立的威。他的手可以变成烧红的火炭一样,就连刀可以融化。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

鹤栖开口道:“那个大块头是不是不穿上衣,背后有条从肩膀斜着裂到腰的伤痕?他的右脚是跛的。”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

“岂止是认识。他背上的疤就是我打的,若不是吃了他主子赏的妙华仙草,他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癞蛤蟆能让他帮忙立威,可见月娘和你爹都是给邪渊旧部做事的人了。我问你,怪人和大块头,瞧着是谁听谁的?”

“大块头听怪人的。”

鹤栖眼中起了杀意,但也有些兴奋,他自语道:“如此说来,怪人的身份,只能是那三个中的其中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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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鸢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