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是想通过此法讨你喜欢,讨你终有一日会开始渐渐期待和我相见,可,我最大的目的,是想转移你的注意力。我总见你于四下无人独处时,神色忧伤,情绪低迷,总是眼神呆滞凝结的久久看着同一处地方,我想你应是还没走出来。我想,让自己给你带来的欢喜,能,尽可能多的抵消你想起他时的不开心。”
兰濯池跪在她脚边仰视着她说出这些话时,眼底的诚恳,骗不了人,他早早在头上贴的真言符,更骗不了人。
山间凉爽的风吹过他的发丝,带起他身上那好问的檀香皂角的淡淡香气,拂过她的脸。
三个月的相伴,两人间热络的感情,在这一刻,某一边的某一部分在开始悄然不自觉的改变。
直到身体彻底养好,不再夜夜梦到云惊鹭掐她脖子时的凶狠杀欲,云栖鹊才分出心思来询问虚塗黐絮。
兰濯池讲述的真相是:
订婚前夕,大量捉妖师和其他地域的妖怪纷纷聚集游走于西域沙漠中,他们盘旋在沙狐地盘内,迟迟未有动作,也迟迟未离去。
直到,她落单,所有外来者纷纷朝她出手,皆想活捉于她,更有卑劣者,以沙狐族无辜族人的性命、妖丹来逼迫她就范。
她妖术再高深,也无法抵挡群起而攻之。
所以,在那个深夜,她竭尽全力隐瞒着虚塗毁去自己存在的痕迹,远走。
她在离沙狐族很远的地界,以秘密法宝玉簪和自己的妖丹为阵眼,又以十成妖力,编织出这个化沙幻境。
此一来,她保住了所有沙狐族族人不受无辜牵连,又能留得一丝残魂再与他相见。
她的化沙幻境,近乎取了数百条前来杀她夺宝的捉妖师和妖怪的性命,白骨堆得到处都是,她仅用简单的障眼法便让新的闯入者无法看见真实存在的白骨。
如此,周而复始,杀了一个又一个。
兰濯池他们遇到的老妖怪,也是刚闯进来不久,将整个幻境都跑了无数遍却还是找不到出口的鹜舌妖。
其实,黐絮的魂魄,也并不好过。
她创造的化沙幻境之所以能维持得这般好,正是因为,她的魂魄早已成为了维持幻境的燃料供给,直到她的魂魄灰飞烟灭,这个阵法才会消失。
而她留给他的那一缕残魂,彻底消失前,都还在不断重复着那句话—塗塗快跑!
她留下的残魂,试图指引着虚塗找到她的秘密法宝,从而让他带走,稳固他的力量。
只是,她没想到,秘密法宝被人先一步带走了。
化沙幻境变得极其不稳固,残魂没了法宝的制衡,幻境渐渐开始崩塌,她震怒的残魂不知因何缘由被催化成了噬妖,失去了生前的所有记忆,将他们困在幻境中,关起来杀。
那夜,虚塗和兰濯池,险些死在她手中。
虚塗不得不亲手按照她曾教他的办法,彻底毁去她留下的化沙幻境,也打撒了她所有的残魂。
世间,再不会有黐絮,亦不会有黐絮的转世。
兰濯池离去前,得知所有真相的虚塗,还依旧悲痛得犹如无意识的行尸走肉般呆滞在原地,望着幻境散去后,原地只剩满地白骨的沙漠。
听完。
云栖鹊不敢将在黐絮化沙中得到的簪子、离奇的前世情缘的事告诉兰濯池。
加之,近来只要与玉簪同眠,她就会不断重复的梦见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场景,这让她觉得,她必须要弄清楚自己和玉簪之间的关联。
当然,她一个普通凡人,为何不论什么妖她都能看见,这也是个,她必须要搞清楚的谜题。
有这阴阳眼,她就有了一半做捉妖师的资格。
为变强大,能自保,在兰濯池第一次提出可以收她为徒当捉妖师时,她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此后,也真的跟着兰濯池勤学苦练捉妖师秘术。
唯独称呼,两个人倔得跟驴一样,谁也不肯顺从对方改口。两人各叫各的,他管她叫主人,她管她叫师父,怎么听,怎么觉得不搭边的怪异。
才跟着她学了短短半月,就生出了事端。
兰濯池收她为徒教她兰氏捉妖秘法之事,不知是如何被外门弟子知晓,一些苦修多年未得参透秘法入得内门的弟子,心有不满愤恨,当即闹到了后山。
扬言,云栖鹊靠以色侍主骗取他们少主外传秘法,要求,将她这等红颜祸水赶出苍华山。
事情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闹得沸沸扬扬,就连内门弟子都开始觉得不公,跟着闹事,尤其是,当他们看见被兰濯池收留的妖怪无一不保护她时,更加确认他们少主被骗得连御妖之术都教了她。
谣言越传越凶,没人肯相信兰濯池的解释。
兰氏家主不得不出面找到他,要他,赶走她。
兰濯池跟这位名义上的父亲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最终,在兰氏家主权衡利弊后决定,若兰濯池不将她赶走,他就大义灭亲,杀了他们两个,落得个秘法不外传的族规严谨的名头。
兰濯池决意同她一起离开苍华山。
兰氏家主不依不饶,只给他两条路。
要么,赶走她。
要么,他们一起死在这儿给宗门交代。
兰濯池在这一刻收起了温顺儿子的模样,拔出一把银里透黑的长剑,直指向兰氏家主。
“父亲,你老了。”
“大胆逆子!你敢弑父!这下一任家主之位,你还想不想坐稳了!狼子野心,你竟敢拿涂了妖尸油的剑指着我!”
“您说的对,血脉相传,永远敌不过绝对的实力压制,有没有您走个过场,我都能坐稳这家主之位。”
“你!”
兰氏家主气得脸色涨红难看,猛地咳嗽,吐出一口急火攻心的瘀血来。
兰濯池高声打断他道:“父亲!您活得够久了,久到您都糊涂了。给我两条路选择?错了,是我给你两条路选择,要么,听我的话,安心做你的家主,要么,让儿子我,来帮您变得更安静慈祥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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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安身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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