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秋雨缠绵不绝,将西湖笼罩在一片迷离的水雾中。江执诚撑着黑色油纸伞站在断桥残雪碑前,伞沿雨水串成珠帘。那个接应的青年立在一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江先生,别院里确实住过人,但火灾前就人去楼空了。我们在废墟里找到了这个。”青年递来一个烧焦的铜制烟盒,盒盖上依稀可见永丰洋行的徽记。
江执诚摩挲着烟盒上凹凸的纹路,目光投向雨幕中的雷峰塔。李文斌果然不在杭州,这场大火不过是故布疑阵。他忽然想起临行前浅清那句意味深长的“荣幸之至”,那个看似柔弱的青年,或许早已料到这一步。
“备车,回上海。”
“现在?”青年诧异,“可是暴雨将至...”
“正是要趁这场暴雨。”江执诚转身,伞面在细雨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度。
与此同时,莳花馆内暗流涌动。
浅清端坐镜前,徐伯正为他梳理长发。镜中映出窗外阴沉的天色,一场暴雨正在酝酿。
“清哥儿,巡捕房的人还在前厅等着。”徐伯声音发颤,“说要带您去问话。”
浅清执起那根青玉簪,缓缓插入发髻:“让他们等着。”
“可是...”
“他们在等雨。”浅清起身,月白长衫如水泻下,“我也在等。”
前厅里,两个巡捕不耐烦地踱步。见浅清出来,年长的那位立即上前:“浅清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
浅清从容落座,执起茶盏轻抿一口:“二位要带我去巡捕房,所为何事?”
年轻巡捕刚要开口,年长的拦住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有人举报莳花馆涉嫌走私违禁香料,还请浅清先生配合调查。”
“违禁香料?”浅清抬眼,眸光清冷,“可是指永丰洋行送来的那些?”
两个巡捕面面相觑。浅清放下茶盏,从袖中取出一份礼单:“这是永丰洋行近三个月送来的所有礼品的记录,每一件都登记在册。若是违禁,也该先查送礼之人。”
年长巡捕脸色微变:“这...”
窗外雷声轰鸣,暴雨倾盆而下。浅清起身走向窗边,望着被雨帘模糊的街景:“这样大的雨,二位不如等雨停了再走。”
就在这僵持时刻,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影收伞而入。
江执诚站在门口,黑色西装肩头沾着细密的水珠,手中的油纸伞还在滴水。他的目光扫过两个巡捕,最后落在浅清身上。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浅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江侦探不是去了杭州?”
“杭州的戏演完了,自然该回上海看正戏。”江执诚走向浅清,从怀中取出那个烧焦的烟盒,“李董事长可在?我特意来还他遗失之物。”
两个巡捕见状,讪讪告退。
待厅内只剩二人,江执诚将伞倚在门边,才低声道:“他们为难你了?”
浅清轻轻摇头,目光落在烟盒上:“这是...”
“李文斌的。”江执诚将烟盒递给他,“里面还留着几支特制的香烟。”
浅清打开烟盒,取出其中一支,在鼻尖轻嗅。忽然,他脸色微变:“这是...醉梦甜的味道。”
“看来,我们找到致幻剂的另一形态了。”江执诚凝视着窗外暴雨,“浅清,你可知道李文斌为什么要针对莳花馆?”
浅清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烟盒上的焦痕:“因为我姐姐...曾经是永丰洋行的调香师。”
雨声渐密,他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三年前,她发现了X-7溶剂的秘密,还没来得及揭发,就...”
江执诚注意到他指尖的颤抖,向前一步,挡在浅清与窗户之间:“今晚,永丰洋行有一批货要出港。”
浅清抬眼:“你如何得知?”
“杭州之行并非全无收获。”江执诚从西服内袋取出一张货运单,“这是从别院废墟中找到的,今晚子时,'海鸥号'货轮。”
浅清接过货运单,指尖不经意触到江执诚微凉的手背。两人同时一怔。
“你要插手?”浅清问。
“我要真相。”江执诚的目光深邃如夜,“你要什么?”
浅清望向窗外,雨中的上海宛如一座朦胧的孤岛。良久,他轻声道:“我要一个公道。”
暴雨敲打着窗棂,在水汽氤氲的玻璃上画出蜿蜒的痕迹。两道身影立在窗前,一如他们初次相见时的对峙,却又有什么在悄然改变。
“今夜子时,”江执诚的声音打破寂静,“码头上见。”
浅清微微颔首,青玉簪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棋局已至中盘,每一步都关乎生死。但他们都知道,这场博弈,必须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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