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系以为早上能看到崔拂雪,一问才知崔拂雪早去了集市,这会儿子大概都已经回秦淮炊烟了。
沮丧地去了府衙。
王知权刚打完一套八段锦,正吐气纳息,看见江不系喊了声:“小侯爷,来的正好,”他结果小厮递来的帕子擦了把汗,“新送来的菊花茶,润燥,这个天儿喝正合适,来一壶?”
江不系拱拱手:“那就多谢府台大人。”
沏上茶,摆上点心,手刚伸出去碰到杯盏,不等拿起来,外面急匆匆一道脚步声,伴随着慌慌张张的“出事了”,打断了正欲享受的两人。
王知权眼皮跳了跳,才刚结了个案子,又来了……
“大人……”来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大人,不好了,石头门外三河镇的河面上漂了七具尸体……”
“什么?七具尸体?”王知权惊得一拍桌子站起来,手震得生疼。
江不系已经人在门外:“府台大人,别愣着了,赶紧走。”
一路上,经过贺文章的介绍江不系才知道三河镇名字的来由。
南京西,靠近江边的一镇子因秦淮河、清江河与惠民河得名三河镇,三条河流在此汇入长江,大周最大的造船厂,龙江宝船厂就在附近,三宝太监下西洋的船只大多出自龙江宝船厂。
江不系恍然,原来大名鼎鼎的龙江宝船厂就在这里。
又问了衙役情况。
原是早起,三河镇中有人想去江里捞鱼,因为那会天还未亮,看不清,直到靠近时才发现秦淮河汇入长江处漂浮着七具尸体,最令人生寒的是,这七具尸体并未随着汇入长江的秦淮水进入江中,像是在水面定住般。
江不系听到此处眉头轻皱:“没有随河流漂走?”
“可不是,真是奇了。”也不知是不是天冷的缘故,那衙役说着竟打了个颤。
江不系思忖片刻:“会不会当时河流较慢,未看出来而已。”
衙役摇头:“有个胆大的扔了叶子进河里,一下就漂走了。”
贺文章:“叶子与尸体重量不同,无法用作判断,还等去看了才知道。”
“哎哟,”王知权突然一拍脑门,“忘了叫上崔娘子。”
江不系:“昨晚喝了不少酒,让她歇着,咱们先去看也是一样。”
三河镇在城外,离得远,几人骑着马大半个时辰才赶到。
几人到时河边已经炸开了锅。
有眼尖的看到来人,喊了嗓子:“快看,应天府的人来了。”
“太好了,应天府总算来人了。”
早就在此的上元县县令忙拨开人群迎出来,行礼道:“下官见过府台大人,见过小侯爷。”
王知权一摆手:“尸体现在何处?”
“在河中……”
王知权眼睛一棱:“为何还不捞上来?”
县令苦着脸道:“百姓不让捞,说捞了要被老天爷责罚。”
“一派胡言,”王知权甩了袖子,“随本府去看看。”
“府台大人,”县令疾步跟在王知权身侧,“您有所不知,七具尸体摆成了个八卦阵,百姓亲眼所见,这,这七具尸体竟能同时逆流而上,且随着水流,发出叮叮咚咚的铃声,当真诡异至极。”
江不系上前一步:“逆流而上?之前不是说定在水面。”
县令的脸愈发苦:“起先是没瞧出来,那几人急急忙忙报了官,不料再回到这里时才发现尸体挪了地方,可,不是进入江中,竟是逆着水流的方向。”
“许是有人故意为之?”
“下官开始也这么觉得,可着人往府衙报的这会子功夫,确是眼睁睁地看着七具尸体逆着水流方向又前行了好远,怕,怕是闹鬼。”
江不系看了贺文章一眼:“老贺,你怎么看?”
贺文章面无表情:“故弄玄虚。”
江不系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说得好。”
县令见两人不信,急得要跺脚,向王知权求助。
王知权原也是个信神鬼的,可眼看着几起鬼祟作案被江不系四两拨千斤的破了,心里不得不服。
他瞪了县令一眼:“大白天的闹什么鬼,本府看你真是活见鬼了,作为上元县父母官,辖地出现如此大案不想着破案抓凶手,竟信些鬼神之说,我看你这个官是不想做了。”
县令有苦说不出,憋屈得“欸”了声。
“还不带小侯爷与本府去看看。”
看热闹的百姓自发向两侧分开。
远远看去,与描述一致,河中的七具尸体确实摆成了个八卦阵,时不时能听到传来的铃铛声。
江不系和贺文章不带犹豫地走过去。
王知权嘴里说着哪里来的鬼怪,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打鼓,
他左右瞄了眼,见众人都在看他,清了清嗓子,一整衣襟,大步向河岸而去。
河岸颇高,下面与河面间隔着芦苇丛。
河面不算宽,江不系先在岸上看了片刻,招手让人安排船只。
百姓听闻他要下河,窃窃私语。
“这位官爷胆子真够大的,也不怕撞鬼。”
“撞什么鬼,没瞧见那是八卦阵,那是神仙老爷,怕是要触怒了神仙老爷,可别降灾在咱们三河镇。”
这话一出,百姓不干了,吵吵嚷嚷就要阻止江不系下河。
几名衙役手里拿着水火棍挡住情绪逐渐激动的百姓。
江不系转身,朗声道:“各位可曾听说过大报恩寺佛像流血泪的传言?”
百姓纷纷一怔。
有人喊道:“我去城里时听说过,可最后不是说那是假的,有人在佛台下挖了什么暗道,用了什么法子故弄玄虚?”
“不错,”江不系扫了圈众人,“起初,所有人都觉得佛像流血泪是佛主发怒,恐有祸事降临,府台大人,是也不是?”
王知权猛地被点名,“啊?”了声,随后反应过来:“正是,哪里是什么佛主发怒,就是人为作祟,连大报恩寺的案子都是如此,何况河里的浮尸。”
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闭了嘴。
贺文章:“小侯爷,船到了。”
就是艘在河里捞鱼的小木舟。
江不系:“老贺,一起去看看。”
两人上传,船夫倒是个胆大的,二话不说划着船靠近尸体。
江不系:“大爷,你不怕?”
大爷叼着烟袋,吧嗒一口:“老头子在河上一辈子,尸体见多了,哪年不淹死几个,见怪不怪。”
“好,那你围着尸体划一圈。”
大爷又吧嗒一口:“成。”
刚一靠近,贺文章便发现了不对,他一指:“小侯爷您看,好像相互之间并没有拴着的绳子。”
江不系蹙眉仔细看了半晌:“确实没看到尸体间有相连,那是怎么做到形成八卦阵的图形,还同进同退?”
“不仅如此,还有些怪,表面看起来死亡不久,不该漂在水面,该下沉才是。”
江不系“嗯”了声:“确实蹊跷,还有,尸体如何做到逆流而上。”
江不系又往两边岸看去,因靠近江边,两边都是芦苇,不但尸体间没有绳索相连,也没有看见绳索一类可以拉动尸体的东西。
再靠近些,贺文章压着声音惊道:“小侯爷,您看。”
江不系猛地蹙眉。
所有的尸体都被剜去了双目,眼窝空洞骇人,看得江不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船已经转了一圈,江不系道:“老爷子,回岸,老贺,赶紧安排人捞尸。”
……
三河镇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城里,崔拂雪一早买了菜回了秦淮炊烟。
原想着江不系大概不多时便会过来,哪知等到了中午也没见人影。
“卫泉。”她喊了声。
“崔娘子,有何吩咐?”
“你家主子,今儿去哪儿了?”崔拂雪不是扭捏性子,直接问。
“早起直接去了衙门,按说,这会子也该来了,要不要小的去瞧瞧?”
崔拂雪想了想:“算了,你去忙吧。”
开始上客,崔拂雪没功夫琢磨,忙着招呼客人。
段爷一进门便笑道:“今儿可算瞧见崔娘子了,如今想见你一面可是不容易。”
崔拂雪嗔道:“段爷见不到妾可不是妾的错,若是段爷天天来,哪有见不到的道理,昨儿我在秦淮炊烟待了一晚上,也没见到段爷不是。”
“哎哟,倒成我的不是了,”段爷被怼了,也不恼,哈哈大笑,“你这张嘴,成,我说不过,一会儿向崔娘子敬酒赔罪。”
崔拂雪还没说好还是不好,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她不喝酒。”
段爷觑了他一眼:“你谁啊,你说不喝就不喝?崔娘子跟我喝酒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崔拂雪一下站在两人中间,安抚:“段爷,可使不得,这位是应天府奇案房主事,是,是我的上官。”
段爷一愣,一拍脑门:“哎哟,原来是小侯爷,瞎了我的狗眼,是是是,崔娘子许是还要查案子,哪里就能喝酒,不喝,不喝,小侯爷莫怪。”
江不系鼻子出气,“哼”了声:“知道就好,记住了,崔娘子是应天府的人,随时都有案子,不能饮酒,莫说今日,往后也不行。”
段爷连声应是地退下。
人走开了,崔拂雪小声嗔怪:“把我客人吓跑了,小侯爷打算让我去喝西北风?”
“有我在,还能饿着你不成?”
崔拂雪斜了他一眼,摊出手:“小侯爷的账还在我这里记着呢,既如此,先把以前的结了吧。”
“又见外了不是,咱们俩谁跟谁,等等,怎么就成上官了?”
崔拂雪一笑:“不是上官,小侯爷想做什么官?”
说完她转身去了柜台后:“中午想吃什么?”
江不系收了笑脸,压低了声:“随意煮碗面,三河镇的河面上出现七具尸体,这倒不奇怪,奇怪的是,七具尸体逆流而上,眼下,尸体已经捞上来,老贺马上验尸,拂雪,咱们得赶紧回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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