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之后,船沿河绕过邳州,河道逐渐变宽,最终带着船只汇入骆马河,顺流向宿迁去。
次日清晨,将要出湖时,景色愈发开阔,两人坐在船外批着折子,胤禛抬眼便知快到宿迁了,于是停下手中笔,看向骆马湖上风光,有些感叹地向胤祥说道:“王子可要下船走走?”胤祥挑起弯弯的眉眼,向胤禛说道:“没太多可看的,还是行路罢,再拖延何时能回京。”胤禛笑回:“王子竟会着急回京?”胤祥调侃道:“我是不着急,担心紫禁城一日不可无君。”胤禛倒是闲适回:“朕就在京城,正如不会说话的神像。”胤祥又一笑,心想也是,说道:“那我也懒得下船,正所谓烟花三月下扬州,如今都四月了,我们还未到扬州。”胤禛伸手握了握胤祥:“原来王弟是着急往广陵去,那确实繁华不少,这边不似那兴盛。”说完胤禛又看了眼逐渐变窄的江面,转头对胤祥说道:“可是,我的虞姬,就到项王故里了,你不想看看?”胤祥仿佛羞涩一笑:“项王征战多处,故乡并不稀奇。我看过地图,过会儿从河上就能看见。再说了,我的项王不是在这儿么?“反手捏了捏胤禛,然后起身,拉着他离开桌前,慢慢柔柔地走起戏步来,在阳光照得正好的河上,轻轻唱起:”大王与我心相近,海角天涯皆有情,天若有情天亦老,成双相随永不移。”一时间胤祥的眉眼又被太阳照得发红,眼角的凤凰如那日虞姬扮相一般风流而情深意挚,叫胤禛看得恍惚起来。二人在这舱板上抱着,吻着,荡漾着,不知不觉行过了宿迁。
午后,胤禛想着江宁将至,心中不禁念起查处贪腐官员之事。正这么想着,就看到新上任的直隶巡抚李维钧递上来的折子,写着:“原任署抚赵之垣,应发回原籍。令川陕督臣,清查伊叔赵弘燮家产,以完帑项。”原来赵之垣乃先皇勇略将军赵良栋之孙,当初赵良栋为先皇赏识优待,死后其子赵弘變承袭余荫,位任封疆,但不思报效,惟图利偷安,以致事务废弛,库帑亏空。圣祖仍然念旧赦免之,甚至在他死后还让他的侄子赵之垣当了巡抚,清理其叔未完的钱粮事,保全名节。胤禛自然清楚先皇意图,所以也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赵之垣真是愚钝至极,竟上折称自己愿意捐银三十万两赔付亏空,明摆着这钱不是正道来的,胤禛便将赵的巡抚之职撤去,派李维钧接任,并查处其罪。果不其然,现李维钧在折中将赵的罪证一一列举,证实赵之垣有勒要属官银两以进上之罪。胤禛有些愤怒,此人不出所料地再三犯事,属实不知悔改。看完李维钧的折子,胤禛当即下旨严办了赵之垣:“……直隶全省数十万民生,系于巡抚一人之贤否。奉职无状,贡纳财物,谓可邀免,有是理乎。畿辅重地,贻误匪轻。特令解任,准其暂回原籍。仍著速来完补伊叔任内亏空。俟其完日,另降谕上旨,犹是皇考厚待功臣之意也。赵氏子孙、忍负国恩,皇考与朕,宁忍负功臣后裔耶。”除革去原职,胤禛还要此人为父祖之事负责到底,直到补足亏空再行安排。胤禛写完,知道胤祥也一直对追查钱粮很是在意,于是将折子递给胤祥,示意王弟看看是否合适。胤祥一看是李维钧的折,心里已经有了一半的数,接着翻了起来,看完胤禛的朱批,也觉得妥当,兄长到底是没再纵容这些人继续仗着祖上余德胡作非为,虽然最后说等结清再议,到时想怎么处理还不是很方便,心下也不禁赞赏皇帝手段越发掩人耳目地雷厉风行起来。胤祥淡淡一笑,提醒道:“兄长不觉得赵家仗着恩宠便越发肆无忌惮的作风,很是熟悉?”胤禛愣了一下,仿佛也想到什么,赵之垣可是川陕总督年羹尧一度上折请求罢免的,赵之垣失利,得利的可就是年羹尧了,自己自然不能让他更嚣张,想到这里,胤禛笑着回道:“王弟真是精明,看来此折还能用来杀鸡儆猴。”说完,再次接过胤祥手里的折子,继续补上:“该部速将此谕、行文川陕总督、出示晓谕、使咸知朕意。”写完自己也重看了一遍,更感满意,希望年羹尧能长点心思,别以为自己是听了他的话才办了赵之垣,若能反思到他自己身上,也好收敛收敛,免得重蹈覆辙。胤祥拿过胤禛改过的折子,翻看着,点点头道:“兄长的字好看,但效用可能一般,不过无效在皇上手中也能是好事。”胤禛在旁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几日后,京城里的年羹尧收到胤禛新下的旨意,不禁得意起来。数日不见皇帝,他好像又忘记了胤禛那天当面的敲打,只想着皇上果然还是很重视自己的意见,让赵之垣为他对自己的怠慢付出了代价。年羹尧很快上书谢恩,在朝堂中再度自信了起来,朝中大臣多少也知道赵之垣的失势与年羹尧有些关系,对年将军的巴结也更厉害了。于是年羹尧并未如胤禛所愿收敛,而是沉浸在了这份殊荣中,甚至没像以往一样进宫去看看皇帝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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