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日,入夜,胤禛才开始办公。胤祥玩了一天累了,胤禛本想胤祥自己休息就好,胤祥偏不,非要跟着,便被胤禛安置在炕上靠着,胤禛自己边看边分享给他听折中事。
胤禛白日唯一记起的事,就是传旨追封圣祖敏妃为皇考皇贵妃,在与胤祥午后折腾一通后,他突地想起此事,坚持这件是一定要今日说到做到的,于是胤禛第一次先着急离开榻地去传旨,传罢回来见胤祥已是睡得相当恬静,便不再折腾对方。起身后,胤禛才邀功地告诉胤祥自己已是办好此事,胤祥也就更为粘人了。
好在今日折子不多,和往日一样,请安折不少,胤禛很快略过,挑出一两个字好看的官员简单回上了两句。最后看到山东巡抚臣黄炳的折子才突地来了兴趣,于是读起来给胤祥听:“……臣罪实所难辞,六月二十一日臣蒙皇上训词严切……”胤禛读得很好笑,读得快然而充满讽刺,听着胤禛复述这人在皇帝遇丧时不请节哀折还上折说自己合家欢乐,外加一堆不靠谱的改革建议,感到皇帝确实当得甚是无力,胤祥靠着听得已是笑出声来。然而,突听胤禛声止了,胤祥抬头看胤禛正微微皱了下眉,立刻明白后文应该更是特别得让胤禛为难,便着急催促胤禛:“快继续读,不要跳过,我要听。”胤禛抬眼,无力地看了下胤祥,再看看折子,自己对如此羞耻的话实在也是有点读不出口,正犹豫着,便听胤祥又催促着:“你再不说,我明日便不陪你了。”胤禛抬眼,无奈一笑:“这是什么理由,原来明日王已想好怎么陪我。”胤祥又羞了低头,只要求着,拉扯了下胤禛袖子:“读一下吧,不然我就直接看。”胤禛知道胤祥已是比较累,看折子也不是个真的不用动脑的事,为了让胤祥不要太敷衍地陪自己,只好分享,声音低低地:“恍如霹雳……兹太后崩……犹乃愚昧无知。以地方不急之务冒渎宸听。”胤祥一听又更笑得欢快,肯定道:“我家兄长确实在折子里经常显得怒若雷霆,但此巡抚用此夸张词汇,实在太好笑了。另外,你说这是谁的折子?”胤禛也有些尴尬,简单回:“山东巡抚。”胤祥愣了一下,突地坐起,转而跪了起来,磨蹭了好一会儿,胤禛耐心地等他,只听胤祥声音咕囔道:“皇上恕罪,他好像……请过节哀折,我看过,然后,忘跟你说就放旁边了。没回。”
胤禛抬眼看向胤祥,只觉自己也无奈得有些恍惚,见胤祥已是一副愧疚的样子,自己不舍得再嘲笑,便慢慢安慰道:“无事,我,向他致歉……”胤祥腾地抬头:“皇上也要向官员致歉吗?”胤禛摸了摸胤祥的头:“是啊,若是不致歉,他们以后对我要求只会更高,我更要疲累至死。如果不承认自己的问题,以后怎还有脸要求大臣。”胤禛的话虽是实话,难免添油加醋地装了下可怜,惹得胤祥更羞愧了。胤祥委屈巴巴地看向胤禛,深感有错,在心中盘算如何补救,只听胤禛已是出声安慰自己:“无事,我还大臣的,王还我的。如此便公正了。”然后对胤祥微微一笑,貌似相当通情达理。胤祥不知该如何回,仿佛自己别无选择,胤禛说的已是很有道理。皇帝都替自己丢人了,自己欠的,胤禛要来讨那就讨吧。于是想清楚后,胤祥又靠回了垫上。然而,刚靠回去又觉不对,胤祥害怕胤禛是哄骗自己,于是坐起再看胤禛正在写的内容,一看,还真是在道歉:“因汝奏请节哀之折。朕一时遗忘……随经检出原折。朕心已明。汝复何罪之有?前谕既付之子虚矣……朕有过不讳……但不可逞臆舞智、涉于孟浪。一切以公慎二字自持……”胤祥佩服胤禛冠冕堂皇的一套,自己致歉后便能如此坦然再强调一遍对方的过错,提醒对方也别以为皇上百密一疏,他就能继续“孟浪”。胤祥觉得这个词很奇怪,看了看胤禛,闭了闭嘴,不再看。
胤禛觉得胤祥反反复复地很有意思,便接着读下面的分他听:“皇上批谕。地方有事。令臣不必进京……臣惟有且感且愧……将来以自改悔而已。臣拟俟年终封印后。轻骑赴关伏罪”尚未读完,胤禛又忍不住皱眉了,对胤祥笑话道:“你说这人是怎么当上巡抚的,轻骑赴关,这紫禁城太后都走了,还能有什么大事,如此倘若我不听王子素来劝我做个好人,我便要以为他诅咒我了。”胤祥扯了扯笑,闭了闭眼,也觉得折巡抚说的是有点问题,皇帝说他说错了,也不辩驳,让他不用来,又非要来,真是找胤禛不痛快。不让胤禛提醒提醒,按照胤禛个性,以后指不定怎么受不了他,于是胤祥干脆劝胤禛:“那皇上直接斥责他话又说错了。”在这方面,胤禛却又是一点也不怀疑胤祥的好心,认真点点头便提笔批到:“非将来改悔之事。此语谬甚。况朕躬更无此等大事矣。尔诚可谓不学无术。”写完又感到身心舒畅了,胤祥看着胤禛的表情微微变化也知道胤禛好了许多,随意同情了下不够严谨的官员们。
这折子太长,胤禛接下去以眼扫出个重点,读完给胤祥听:“目下修河一事。所有河工应用物料人夫。臣已遵旨催备齐足……臣上紧督修。定自无误……再奉御批上年所修河堤因何不实……臣查河堤去岁系交管河通判陆允钦承修。原未坚固是实。”读完,胤禛先在此人自夸处写下一句“知道了”,而后对后半句所谓河堤不坚固之事,向胤祥确认到:“王子,此事可是齐苏勒已然奏过。”胤祥点头,对河工事胤祥是能记清楚一些的:“可是我怎么记得齐苏勒说这事是佟吉图管的?”胤禛点着头,很快批完了最后一句,靠到胤祥身边,汇报到自己的回复:“是,你记得很不错。这位巡抚确是不学无术,倒是和官员互相包庇拉扯得很勤,佟吉图不知道给了他多少好处,而这个陆允钦貌似是汉人就被推出来当替罪羊,所以我直接回复他了,‘此事齐苏勒已经参奏。汝亦不当为佟吉图徇隐也。’望他知数。”
胤祥放心下来,有些瞌睡了,靠上胤禛肩膀,看着桌上最后一个折子,对胤禛道:“哥哥,你真公正。其他皇帝,料想都还会轻视汉人,但你只看才能,是他们之幸。”胤禛牵着胤祥的手握了握:“王不也是么,如果你是皇帝,定也能做到如此,王教我的,我当然要择其善者而从之。毕竟,汉人有才者众,能为我所用,也是我之幸。”胤祥的眼合上了,轻轻嗯了句,要求道:“禛,我们去睡吧,还有一个明天批……”说完就无声睡过去了。
胤禛看着胤祥困成如此还陪自己,也是太为努力,想着多一个折子也无妨,不是大事,便抱起胤祥回榻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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